第12章 《论语(天下为公)》:卫灵公
题解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无论从事何种职业,或者做什么事情,都要有忧患意识。忧然后乐,乐而不忘其忧,是处世的重要原则。只有对未来深怀忧惧,才能够未雨绸缪,才能防患于未然,才能做到临事从容不迫,才能够对各种预料之中、意料之外的事件做出精确的应对。要有见微知著的深刻洞察力,不能目光短视。要有统御大局的远见卓识,顺利时能够想到困顿,逆境中能够看到光明和希望。这样才能够处变不惊,临危不惧,从容化解危难于无形。
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
[陈]通“阵”,意谓行军布阵,借指战争。
[俎豆]礼器,引申为礼仪。
卫灵公:即姬元,卫国国君,卫襄公之子。脾气暴躁,好男宠,但是知人善任,提拔了不少贤臣。
卫灵公向孔子询问有关战争的问题。孔子回答说:“礼仪祭祀等事务,我还知道一些;军旅战阵的事,我从来没有学过啊。”第二天孔子就离开了卫国。
尹氏曰:“卫灵公,无道之君也,复有志于战伐之事。故答以未学而去之。”
治国以德,教民以礼
礼仪是治国的根本,战争往往是万般无奈时的举措。孙子说:“兵者,凶器也,征伐之事,不可不慎也。”礼仪举,盛德修,民富国强,则近者悦而远者来,何用征伐?
卫灵公不修德政,却怀有征伐的野心,其国必然遭遇危机。
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在陈]孔子离开卫国到陈国去。
[从]随从,跟从。
[兴]起。
[滥]越轨,无所不为。
孔子离开卫国去往陈国。途中绝粮,跟随的人饥饿疲病,卧床不起。子路气呼呼地来见孔子,说:“君子也有不得志而走投无路的时候吗?”孔子说:“君子即使面临穷途末路,仍然固守着道德原则;而小人如果处于穷愁困顿之时,便无所不为了。”
程子曰:“固穷者,固守其穷。”
何氏曰:“滥,溢也。言君子固有穷时,不若小人穷则放溢为非。”
朱子曰:“圣人当行而行,无所顾虑,处困而亨,无所怨悔,于此可见。”
君子固穷
贫困是检验人品的试金石,往往是历艰难困顿而后知有君子。因此,南朝鲍照曾说,“自古圣贤尽贫贱”,苏轼也慨叹“人生识字忧患始”。这一生误了文字,也被文字误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谓人生易逝,坎坷不平,没有谁能够维持永远的幸运。不论得意于河东,还是飘零于河西,能够固守做人的原则,就是值得敬佩的。
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女]通“汝”。
[识]通“知”,学问,见识。
孔子说:“端木赐呵,你认为我是博学而多识的吗?”子贡回答说:“是。难道不是这样吗?”孔子说:“并非如此。我的言行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了。”
谢氏曰:“圣人之道大矣,人不能遍观而尽识,宜其以为多学而识之也。然圣人岂务博者哉?如天之于众形,匪物物刻而雕之也。故曰:‘予一以贯之。’‘德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尹氏曰:“孔子之于曾子,不待其问而直告之以此,曾子复深谕之曰‘唯’。若子贡,则先发其疑而后告之,而子贡终亦不能如曾子之‘唯’也。二子所学之浅深,于此可见。”
朱子曰:“夫子之于子贡,屡有以发之,而他人不与焉。则颜、曾以下诸子所学之浅深,又可见矣。”又曰:“子贡之学,多而能识矣。夫子欲其知所本也,故问以发之。”
政贵有恒
为政贵在坚持始终,做人也在于谨守初衷。大凡人生只要能够成就一桩事业,就已经足够,重要的是有“一以贯之”的坚守精神。平庸与伟大的分水岭往往不在于别的,就看能否“一以贯之”地坚持。
政务与政绩亦贵在“一以贯之”的继承、发扬。一任一任地将有益于人民的事业继续下去,直到取得成效,为人民谋得切实的利益。
子曰:“由!知德者鲜矣。”
孔子说:“仲由!能够理解仁德的人很少啊。”
向着我们心中的美好目标努力
我们崇尚英雄,我们敬仰圣哲,我们向往美好,追求自由。人类就是由于深存于内心的执着,才使得历史得以发展、文明得以传承,也才使得我们对历史的伟大业绩深怀感激,对现实的建设充满信心,对未来的描画满怀希冀。
先哲们用他们思想的光芒,灼照千古,在不同的方向留下了垂泽万世的勋业。那么,我们又将如何?对社会做些什么?对于自己承担的使命将给出何种结果?回望历史,人类已经走过了漫长的阶梯,而通向美好的路还很遥远。仰望先哲,我们惶愧;面对后世,我们没有理由懈怠,没有借口选择放弃,我们只有努力地修养自己,奋力地向前走,将我们的背影和名字留在身后。
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孔子说:“自己从容安静似乎无所作为而使天下得到治理的人,大概只有舜吧?他干了什么呢?他只是庄严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罢了。”
朱子曰:“无为而治者,圣人德盛而民化,不待其有所作为也。独称舜者,绍尧之后,而又得人以任众职,故尤不见其有为之迹也。”
无为而治
政治的最高理想就是顺其自然,自然而然地达到治化大同的境界。
不论在何种位置,也不论权力大小,只要真心实意为群众谋利益,不扰民生,不敛民财,推行教化,人民就会感激,政事自然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历来,得民心者事业兴。民心的向背对于政权的兴亡举足轻重。想赢得民心,无他,唯有无私无欲,以百姓之心为心,以百姓之念想为重,任劳任怨。
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张书诸绅。
[行]犹“达”,通行,畅达。
[笃]质朴忠厚。
[蛮貊]南蛮和北狄。
[州]古代二千五百户为州。
[衡]轼,车辕前端的横木。
[绅]绅带,大带之垂者。
子张问怎样做可以使自己的主张能被人们接受。孔子说:“说话忠厚诚信,行为质朴恭敬,即使是在蒙昧不开化的蛮貊地区,也能通行无阻。如果说话不忠诚老实,行为不忠厚严肃,即使在本乡本土,能行得通吗?身为平民,做事、站立如同看见‘忠信笃敬’几个字耸峙在眼前,做官高升后,坐在车上时也好像看见了‘忠信笃敬’几个字就悬在车前的横木上。能够做到这样,就可以畅通无阻了。”子张便将这些警句写在衣服的绅带上,以时时提醒自己。
程子曰:“学要鞭辟近里,著己而已。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言忠信,行笃敬;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即此是学。质美者明得尽,渣滓便浑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惟庄敬以持养之,及其至则一也。”
朱子曰:“其于忠信、笃敬念念不忘,随其所在,常若有见,虽欲顷刻离之而不可得;然后一言一行,自然不离于忠信、笃敬,而蛮貊可行也。”
忠信笃敬,处世根本
“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无本不立,无文不行。”(《礼记·礼器》)待人接物,贵在真诚自然,说话诚信老实,行为忠厚庄敬,无任何矫揉造作华而不实的伪饰。无论在什么行业、什么岗位上,诚实最可靠,忠厚最可贵。
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如矢]就像向前飞行的箭矢一样。
[卷]收束。
[怀]珍藏。
史鱼:名鰌,卫国大夫,字子鱼。卫灵公不用贤臣蘧伯玉而宠信佞臣弥子瑕,史鰌数谏,灵公不听。鰌将死,命其子曰:“吾生不能正君,死无以成礼,置尸牖下。”灵公往吊,见而怪之。其子以告。灵公惊曰:“寡人之过也。”于是进蘧伯玉而退子瑕。
孔子说:“正直啊史鱼!国家政治清明,正直无私,语言就如箭矢;国家政治昏暗,仍然无私无畏,正道直行,就如射出之箭。”
“真正的君子啊,蘧伯玉!国家政治清明,则出任政事,为国尽力;国家政治昏庸,就收束志向退隐深居。”
杨氏曰:“史鱼之直,未尽君子之道。若蘧伯玉,然后可免于乱世。若史鱼之如矢,则虽欲卷而怀之,有不可得也。”
卷束情怀归故园
直哉,史鱼!坚定如矢。在我们所处的社会,有时正直的人会受到打击,遭遇中伤迫害。在这样的境况下,有几人能够矢志不改,坚定地固守?又能坚持多久?
君子如蘧伯玉!卷而怀之。进退用世,自合其理。既不迷恋高位,也不贪图利禄的诱惑,明于审时度势。用则为国家尽力,去则静心养德于远僻。不为物诱,不为利趋。既然明知自己的力量于世无补,无可挽回,便默默地退处,谨守自己的品格,不做为虎作伥的坏事。人生在世,有各种适合的出路和选择。
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失人]错过人才或错用人才。
孔子说:“可以同他谈话的人,却不互相交谈,这是错失了人。不可以同他谈话的人,却和他谈了不该谈的话,这是错失了言语。智慧的人可以做到既不错失人,也不使言语有失。”
失人、失言,其害非浅
失人,则助者寡,朋友相离,上下不相支持,左右不相助力,处国则政不通,居家则邻不亲。
考察古今社会用人之风,不外乎两种情况:拔擢贤才,不问出身,社会繁荣兴盛;小人得势,竞相仕进,卖官鬻爵成风,世风奢靡,积怨渐炽,动荡不宁。然而,无论古今,当政者不以失人自责,只以居官清贫为耻。苏辙说:“吏闻有以入人之罪抵重罚,而未闻有以失人之罪抵深法者。民闻有以赦除其罪,而未闻有以不义得罪于法之外者。”没有听说过有因错过人才的罪而伏法的。
失言,则祸将骤至。《易》曰:“乱之所由生也,言语以为阶。”任何时候都有一些奸佞、无所事事之徒,伺机生造事端,搬弄是非。于是,不断有人遭致谗言暗箭中伤,蒙受不白之冤。
失人,致离心离德;失言,则谄溺于人。古铭云:“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溺于渊,犹可游;溺于人,不可救也。”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志士]有坚定信仰的人。
[仁人]有德行修养的人。
孔子说:“有志向、有仁德的人,不会贪生怕死,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损害仁义,只会选择牺牲自己而成全仁义。”
朱子曰:“(志士仁人)理当死而求生,则于其心有不安矣,是害其心之德也。当死而死,则心安而德全矣。”
程子曰:“实理得之于心自别。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也。古人有捐躯陨命者,若不实见得,恶能如此?须是实见得生不重于义、生不安于死也,故有杀身以成仁者,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
君子舍生取义
生与死是生命的两极,人所难免,只是迟早的问题。为了忠孝而死,为了实现仁义而获罪,为了国家民族正义而牺牲自己的生命,是值得景仰的。历史上的忠臣孝子,宁可抛头颅洒热血,也绝不会苟且偷生玷污自己的名节。宁可杀身以成仁,绝不会做违背仁义的事。他们为了自己的信仰,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一切,乃至生命。绝不因旁人的诽谤或赞扬而动摇,也不会因个人的名利得失而改变初衷。阅读历史上的仁人志士的事迹,我们不能不为其浩然之气所震撼,正是他们撑起了中华民族的脊梁,千百年来一直感动着、激励着一代代的后继者奋然前行。
“这才是真正的民族历史的脊梁,一个民族能生存下去,靠的就是这个脊梁。”(季羡林语)亦正如林则徐的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
[利]使锋利。
[居]居住,生活。
子贡向孔子请教怎样实行仁德。孔子说:“工匠要想做好他的工作,一定先要整治好他的工具。居住在这个国家,就要侍奉大夫中贤德的人,与那些有学问、有仁德的人交朋友。”
程子曰:“子贡问‘为仁’,非问‘仁’也,故孔子告之以为仁之资而已。”
朱子曰:“贤以事言,仁以德言。夫子尝谓子贡悦不若己者,故以是告之,欲其有所严惮切磋以成其德也。”
处世,必先攀附
孔子说:“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与仁者为友,与贤者为伍。大夫之有贤德已属难能可贵,不必强求其有仁德;士虽有仁德,但是不一定能处于大夫的高位。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微妙。人是在社会中生存的,因而必须先适应环境,形成一定的社会关系,为环境所接受、容纳,然后才能够施加自己的影响,进而改造之。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人们都有自己生活的目的,都有自己事业的目标,都有自己思想的信仰,都在竭力营造自己幸福的生活。所以,必须对自己的生活和人生有所计划。要想成就事业,就必须建立并起用各种关系,因为社会关系是人生最重要的资源之一。为此,我们不能划地为牢,自我限定,要多交游,多了解,让各种社会关系尽量变得融洽,这是事业起步非常重要的一环。
无论是英雄还是平民,每个人都渴望实现理想。当然,不是人人都能获得巨大的财富或爬上权力的巅峰。世途艰难,我们虽然向往成功,尽量周全着各种社会关系,但是也不能趋炎附势,为虎做伥,要能够始终固守道德原则,保持自己思想的纯正,守住自己良知的底线,不自污不轻贱。即使此生命运乖蹇,难以有所作为,也绝不能放弃。
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
[为邦]治理国家。
[夏之时]夏代的历法。
[殷之辂]商代的木辂车。
[周之冕]周代的衣冠。
[放]禁绝。
[佞人]奸邪谄媚之人。
[殆]危险。
颜渊问孔子治理国家的方法。孔子说:“实行夏代的历法,乘坐殷朝的木辂车,穿戴周朝的衣冠,欣赏《韶》舞。摒弃郑国奢靡的乐曲,疏远奸邪谄媚的小人。因为,郑国的音乐淫奢过度,沉溺其中会消磨丧失意志;奸邪谄媚的小人很阴险。”
张子曰:“礼乐,治之法也。放郑声,远佞人,法外意也。一日不谨,则法坏矣。虞夏君臣更相饬戒,意盖如此。”又曰:“法立而能守,则德可久,业可大。郑声、佞人,能使人丧其所守,故放远之。”
程子曰:“问政多矣,惟颜渊告之以此。盖三代之制,皆因时损益,及其久也,不能无弊。周衰,圣人不作,故孔子斟酌先王之礼,立万世常行之道,发此以为之兆尔。由是求之,则馀皆可考也。”
尹氏曰:“此所谓百王不易之大法。孔子之作《春秋》,盖此意也。孔、颜虽不得行之于时,然其为治之法,可得而见矣。”
清除文化垃圾,净化社会风气
治国,重在使天时、地利、人和诸因素和谐。任何一个时代,都有其政治理想,都有为之服务的主流文化。任何时代,任何社会,其文化的发展无不是国民心态对政治现状的映射,是对当时社会时尚、社会心态、社会思想潮流的记载。因而可以说,文化对社会发展的影响是深远的。
我们总是对意识形态领域的思想性创见表现出过分的敏感与警惕,对于伪文化的浸蚀却疏于防范。郑国之声淫靡,足以惑志;佞人善辩之士,足以倾邦。无论何时,都一定要重视文化建设,它使我们的思想纯正,守护我们的心灵不被污染。
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孔子说:“一个人如果没有长远的打算,就会有即将到来的忧患。”
苏氏曰:“人之所履者,容足之外,皆为无用之地,而不可废也。故虑不在千里之外,则患在几席之下矣。”
天晴修水路,无事早为人
不论是西瓜还是芝麻,只要选定了,就坚持种下去,并尽力把它种好,种出精品。人需要有一个长远的目标,并为实现这个目标不懈努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来明日愁”的态度是不可取的,它只会令自己陷入更加不幸的泥沼不能自拔。
我们都不是圣人,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我们无力改变现实,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能顺乎心灵,老老实实地在自己的能力之内做出有限的努力,诚挚地为自己深藏于心的目标尽力,一步一步地接近,使自己不至于在忧患到来之时被动,并尽可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消除忧患。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已矣乎]叹词,犹“算了罢”。
孔子说:“罢了罢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敬仰德行就像爱好美色一样的人。”
专心一意追求到底
人类追求真理、学问、道德的决心,永远比不上对物欲、美色的贪恋崇尚。
生活中的我们会遭遇很多诱惑,它们让我们的品德再三接受考验。我们的理性不愿堕落,但是我们人性中的弱点却无法抵御欲望的引诱,因而我们时常在理性与天性中煎熬。我们活得很累,我们的心灵很苦,我们的身体感觉很疲惫。
我们是平凡的,我们的人生也是平庸的,我们赞美德行,我们也同样喜爱美色,我们的思想总是在偷偷地做着各种绮丽的梦。
好德好色,人之性情。只要发乎情,合乎礼,不违德,又何必自苦?
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
[窃位]指不称职。
[与立]谓与之并立于朝。
柳下惠:字季,又字禽,春秋时鲁国大夫。曾为士师官,食邑柳下,谥“惠”。相传为士师,三黜而不去,屈身为仕。
孔子说:“臧文仲是一个窃取职位的人吧?他了解柳下惠的贤能,却不举荐,使其不能为国家出力。”
范氏曰:“臧文仲为政于鲁,若不知贤,是不明也;知而不举,是蔽贤也。不明之罪小,蔽贤之罪大。故孔子以为不仁,又以为窃位。”
举贤任能,是历代执政者永恒不变的话题
我们古时候有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的做法,今天的任人原则更加严格科学,提倡任人唯贤,辅以一系列的考察任用规范。但是我们在用人上还是没有彻底达到理想的境界,任人唯钱、唯亲、唯关系的事时有发生。为什么会这样呢?简而言之,是个别人的私欲在做祟,没有真正地以国家、民众的利益为重。
举贤任能,总给人一种理想化色彩。举贤任能,早已不再单纯,却永远是一个恒久不变、值得讨论的话题。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
[躬]亲自。
[远]远离。
孔子说:“亲理政事,多做工作,不要推卸责任,少责备别人,则怨愤自然减少了。”
朱子曰:“责己厚,故身益修;责人薄,故人易从。所以人不得而怨之。”
勤于治事,宽以待人
不要总是责怪别人,“个人所能完成的只是有限的暂时的某些环节而已”。不要将责任和过错推诿他人或者客观情况,更不要在谈到成绩时夸大其词,尤其是论及自己的贡献时夸夸其谈,而一旦遇到问题便退避三舍,逃避沉默。
我们总是强调着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但是事实却总是相反,更多的人偏爱严于责人,宽以待己。这是我们需要认真反思的——我们应当提醒时刻自己,勤于治事,宽以待人。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未如之何也已矣。”
孔子说:“遇到问题从来不问‘为什么,为什么’的人,我不知道他到底懂得什么。”
朱子曰:“‘如之何,如之何’者,熟思而审处之辞也。不如是而妄行,虽圣人亦无如之何矣。”
对于这世界我们到底知道多少
人类是在不断的求知中前进的,学问也是在“为什么”的不断追问中逐步深入的。
知识在日新月异地更新丰富着,世界在急剧地变化发展着,我们面对的领域广阔,我们的疑惑会越来越多。对任何事情都不动脑筋,不知道提问,不知道举一反三,糊里糊涂度日月的人,他们的思想是停滞、被动的,因而世界的大门也是对他们关闭的。试问,这样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任何时候,都不能人云亦云,一定要用自己的头脑去思索,用自己的思想去甄别;要富有研究精神,凡事多问几个“为什么”,只有对眼前的一个个“为什么”求解考证,我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才能逐步深入。
子曰:“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
[小慧]私智,小聪明。
孔子说:“整天聚集在一起,不说一句涉及到公理、大义的话,只喜欢卖弄小聪明,这种人是难成大器的。”
在生活之外
在工作和生活之外,人们是如何度过的?考察古今成就大事业、大学问的人,无不是以超人的耐心和意志,充分地利用了闲暇的时光不懈地努力、奋斗。
当今的社会风气之所以令人担忧,不仅表现在表面的奢靡,更深层次的隐患在于我们的教育、我们的社会价值观。闲暇时,除了靡废的肥皂剧,往往无所事事,或者以麻将为伍,与宴居、闲逛消谴为乐,并不做有益于道德修养、探讨学问的事情。一旦聚在一起,鲜有正事,讲几个黄段子,传播几个小消息,说一些不相干的话,最热衷蜚短流长,搬弄是非,传播谣言,发着无聊的牢骚。试想,若是相当多的人都这样过活,又怎么能说不是时代的悲哀,不是社会的病态,不是民族的祸端呢?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孙]通“逊”,谦逊。
孔子说:“君子以道义为做人的根本,以礼仪通行于世间,以谦逊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思想,以诚实的态度踏踏实实地实践,从而成就事业。这就是君子的作风啊。”
程子曰:“义以为质,如质干然;礼行此,孙出此,信成此。此四句只是一事,以义为本。”又曰:“‘敬以直内’则‘义以方外’。‘义以为质’,则‘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
朱子曰:“义者制事之本,故以为质干;而行之必有节文,出之必以退逊,成之必在诚实:乃君子之道也。”
君子的品质
一个真正有学识的人重视自己的社会责任,有“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豪迈气概,注重义、礼、逊、信的修养,行为处事恭敬有礼,表现出高度的文化修养。其态度谦虚,不骄不躁,对人对事信守承诺,坦诚自信。
孔子周游列国时,在陈、蔡之间被困到了绝粮的地步,但是“讲诵弦歌不衰”,学生子路感到愤懑,很生气地去见孔子,问:“君子也有穷困的时候吗?”孔子回答说:“君子虽然穷困,还在坚持着。而小人一旦穷困潦倒,便无所不为了。”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病]担忧,忧虑。
孔子说:“君子担忧自己的能力有限,不责怨别人不理解自己。”
重要的是做好准备
人都想成就事业。但是,我们的德操修养达到了何种程度,我们的能力可以胜任什么?一旦社会给予我们施展抱负的机会,我们有没有能力驾驭,我们准备好了没有?
最遗憾的是,机会来临了,而我们浮躁的心灵却未做准备,于是我们与机会擦肩而过。我们没有反思,反而呼天抢地,抱怨世道不公、人心不古。其实,与其谴责他人,倒不如静下心来充实自己,牢骚太多,不能改变任何现状,不论是对他人,对环境,还是对自己,不但于事无补,甚至还会化为无形的阻力。所以,一定要认真地做好准备,只要有了担任大事的德能,何患没有机会?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疾]遗憾,引以为憾。
孔子说:“君子所遗憾的是,一生到死还没有什么能被人称赞的。”
范氏曰:“君子学以为己,不求人知。然没世而名不称焉,则无为善之实可知矣。”
将我们的名字写在史册上
生命的质量,取决于是否给这世间留下了为人称道的业绩。
人生最大的失败,莫过于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时,无所建树,一无所有,没有任何成就,如一粒尘埃般不为人知,与草木同朽。那个时候,我们才惊觉一生已经终结,心中充满了遗憾,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来时悄然无声,去时轻如鸿毛,这样的一生终究是已经过完了。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求]诉求,依靠。
孔子说:“君子发愤图强,依靠自己的力量;小人投机取巧,总是攀附他人。”
谢氏曰:“君子无不反求诸己,小人反是。此君子小人所以分也。”
杨氏曰:“君子虽不病人之不己知,然亦疾没世而名不称也。虽疾没世而名不称,然所以求者,亦反诸己而已。小人求诸人,故违道干誉,无所不至。三者文不相蒙,而义实相足,亦记言者之意。”
君子总是和自己过不去
君子努力提高德行的修养,重视充实自我,却难以求得外界的认同和擢用。君子艰难,这是我们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在这个世间生存,对于名利之道是要看通的,然后确定自己的方向,树立一个属于自己的信念。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踏踏实实,不存非分之想,不做过分的企求。真正的君子时时处处从严要求自己,只知自问是否有所愧疚,而不去要求别人如何;一切成就都靠自己的双手和美好的品格,只信赖自己的付出,坚定地相信自己。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矜]仪容庄重。
[群]随和,合群。
[党]为了谋取私利而互相勾结。
孔子说:“君子庄重矜持,但不相互争持排挤;与人和睦相处,但不勾结私党。”
君子之朋与小人之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虽草莽之徒,犹有友朋,君子高士,岂无党乎。朋与党,皆自处其类,泾渭分明。君子之朋,非志同而道合者,不相往交。小人之党,无利益之趋,必四散而去。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举]推荐。
[废]废弃。
孔子说:“君子不因为一个负有盛名的人一句话的举荐而轻信任用,也不会因为一个人卑微无闻而否定他说的合乎道义、符合事实的话。”
孔子说:“君子不会因为一个人能说会道,就举荐他,也不会因为他的品德不好而否定他说的有道理的话。”
君子重道不轻信
大言滔滔而无识见,是令人厌恶的。为文万言,而无一策可行,只能是虚妄的空谈。
做人必须固守中正,不偏不党。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恕]宽恕,宽容。
[施]强加。
子贡问孔子:“有没有一个字可以让人终身奉行的?”孔子说:“那大概就是‘恕’吧!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不要强加于别人。”
朱子曰:“推己及物,其施不穷,故可以终身行之。”
尹氏曰:“学贵于知要。子贡之问,可谓知要矣。孔子告以求仁之方也,推而极之,虽圣人之无我,不出乎此。终身行之,不亦宜乎?”
坡公云:“夫以忠恕为心,而以平易为政,则上易知而下易达。”
美好的人生,在于善“恕”
如果我们能够以真正意义上的公平、平等、公正对待人和事,何存乎恕?如果能够以平静的心态面对一切,推己及人,替自己替他人设身处地着想,又岂能强迫别人去做事?不要过高地要求别人,遇事要多想一想,因为我们都不完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就是“恕”。做到了恕,我们的心就会轻松,我们的人生也会因此而增添欢乐。
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毁]诋毁,毁谤。
[誉]赞誉,颂扬。
[所试]经历。
[斯民也]今此之人也。
[三代]指夏、商、周。
孔子说:“我平素对待别人,毁谤过谁?称赞过谁?如果有所赞誉,那也是经过多次的考验。夏、商、周三代的人就是这样做的,所以三代的社会风气纯正、民风淳厚。”
朱子曰:“吾之所以无所毁誉者,盖以此民即三代之时所以善其善、恶其恶而无所私曲之民,故我今亦不得而枉其是非之实也。”
尹氏曰:“孔子之于人也,岂有意于毁誉之哉?其所以誉之者,盖试而知其美故也。斯民也,三代所以直道而行,岂得容私于其间哉?”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人活在世上,总是会被人说的。被人议论是很正常的。受侮被谤,无如仲尼周游列国,终不见用,屡遭讥嘲。无论是故意的诋毁还是过分的赞誉,都不必太在意。试着让自己不因为他人的中伤而忿怒,也不因为虚誉而沾沾自喜,始终把持好自己的心态,一如既往地沿着认定的方向前进。
不论别人如何待我,我绝不无端非议他人。不轻易攻讦人,也不虚伪地恭维人。即使别人都在议论,也不会无原则地随声附和。不听信,不偏信,保持独立判断的标准,以自己的分析得出客观的结论。
庄子说:“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是,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真正有良好修为的人,毁誉都不能动摇其心,因为他的境界已经形成。
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
[犹]还能够。
[及]看到。
孔子说:“我还能够看出史书中缺疑的地方。有马的人,先借给别人乘骑,这种精神现在已经没有了啊。”
杨氏曰:“‘史阙文’、‘马借人’,此二事孔子犹及见之。‘今亡矣夫’,悼时之益偷也。”
朱子曰:“此必有为而言。盖虽细故,而时变之大者可知矣。”
坡公曰:“夫史之不阙文,与马之不借人也,岂有损益于世者哉?然且识之,以为世之君子长者,日以远矣,后生不复见其流风遗俗,是以日趋于智巧便佞而莫之止。是二者虽不足以损益,而君子长者之泽在焉,则孔子识之,而况其足以损益于世者乎。”
人心不古
孔子看到史书上有缺脱的文字,言古人慎重,不知道就不妄补。现在的人则好为臆测,牵强附会,挖人隐私,演义戏说,追名逐利。实事求是之风消减,浮躁虚妄的臆断之风日盛。
人世沧桑,有德行的人离我们越来越遥远,后来人不见高尚美好的德行,便会越来越趋向投机钻营、巧言诡辩的歧途。人心不古,急待止步。
子曰:“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
孔子说:“机巧善辩是扰乱德义的祸根,小事不能够忍让,就可能破坏大局。”
不必在意小人的中伤
无论任何时代,搬弄是非之徒都是靠那些爱听信片面言辞的人的耳朵达到其扰乱人心的目的。奸猾邪巧之人总是在阴暗的角落罗织着中伤之事。你如果不能够忍耐,逞一时之愤,必将激化矛盾,为患更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想要澄清事实,结果却适得其反,帮小人实现了其阴险的用心。因此,不要自乱了阵脚,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身陷被动。在小人的圈套中,总会有人受到伤害。以忠厚拙讷的品德诚恳待人,自始至终地认真做好自己的事情,那么中伤的谣言便会随着时日的积累不攻自破了。
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
孔子说:“人们都憎恶讨厌的人,一定要深入观察;人们普遍称扬的人,也必须细致地进行考察。”
杨氏曰:“唯仁者能好、恶人。众好恶之而不察,则或蔽于私矣。”
切忌人云亦云
大家都讨厌的人,不一定一无是处,必须自己加以考察判断。对于大家都公认的好人,也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继续做深入的观察。对于任何人任何事,都必须加以省察,不主观臆测谁的好坏,也不因听信别人的闲言碎语而武断地判定谁是谁非。
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弘]扩充,光大。
孔子说:“人能够弘扬道德的影响力,不是道德来弘扬人的名誉。”
张子曰:“心能尽性,人能弘道也。性不知检其心,非道弘人也。”
朱子曰:“人外无道,道外无人。然人心有觉,而道体无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也。”
人是社会道德的建设者和践行者
人是一切社会行为的主体。一切社会关系、一切历史史实,都是人的问题。人是一切社会行为的营造者和实行者,既是始作俑者,也是最后结果的分享者。良好的社会风尚要靠人来建设,腐朽奢靡的时尚也是因人的行为而形成的。
我们提倡文明进步,我们号召向时代的楷模学习,是因为他们代表了社会道德的崇高一面。他们的行为能够使好的道德发扬光大,能够给我们提供可以效法的榜样。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孔子说:“有过错而不能够及时改正,这才是真正的过错啊。”
朱子曰:“过而能改,则复于无过。唯不改,则其过遂成,而将不及改矣。”
君子有过必改
品德高尚的人总是严于律己,发现自己的过失,及时改正。因此,古人说:“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勇于改过的人,不仅不会降低自己的威信,反而会赢得人们的加倍敬重。文过饰非只会让人鄙夷。“圣贤尤不能无过”,何况我辈平庸之人。有过,改之,虽不能成为圣贤,但至少可以使我们自己的品行更高尚一些。
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益]收益,进步。
孔子说:“我曾经整天不吃饭,整夜不睡觉,冥思苦想,但是却没有什么进步,不如认真地学习啊。”
朱子曰:“盖劳心以必求,不如逊志而自得也。”
李氏曰:“夫子非思而不学者,特垂语以教人尔。”
多读书,勤思考
想要做学问,一定要做到多读书、多求知。没有博学累积之功,便难有一得之见。不学而思,必为无本之木,容易陷于妄测臆断,无所进益。
荀子曰:“吾尝终日而思焉,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只有善于学习前人的成果,才有可能理解和拓展其思想精髓。创造是建立在已有知识的基础之上的,只有孜孜不倦地学习,而后才可能有所见解,有所阐发、创新。因此,牛顿说,我是站在巨人的肩上,摘取真理的果实。不学而思的冥想,只能是无知者的狂妄,充其量也是步人后尘,做着重复的劳动,既浪费生命,又无所成就。学问就像一场接力赛,是一代代的思想者在奔跑,薪火传承。只有不断地学习,接过前人的火炬,才能够有所建树、有所贡献。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谋]谋求。
[耕]耕作,种地的人。
[馁]饥饿。
孔子说:“君子只图谋光大道德,不图谋衣食。种地的人,衣食温饱辛劳尽在其中啊,却总是饥寒贫穷;做学问,则官职俸禄自在其中啊。君子忧虑道德的修养所能达到的程度,而不忧虑贫穷。”
尹氏曰:“君子治其本而不恤其末,岂以在外者为忧乐哉?”
朱子曰:“耕所以谋食,而未必得食。学所以谋道,而禄在其中。然其学也,忧不得乎道而已,非为忧贫之故而欲为是以得禄也。”
君子谋道不谋食
一个真正有学问、以天下为己任的君子,不会斤斤计较生活中的琐事,必定有着高远的志向,并为之努力奋斗。做学问,即要潜心用力,认真求取真知。只要自己的学问达到了较高的程度,有了崇高的品德修养,就不会被埋没。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涖之,则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涖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
[知]通“智”。
[涖]临,从上监视。指统治,管理。
[礼]义理的约束。
孔子说:“依靠智慧取得的,但是如果仁德不足就不能够守护它,虽然得到了,必然又将失去。凭借智力拥有的,又有仁德能够守护,但是如果没有庄重的形式驾驭它,则百姓不会敬服。依恃智慧得到了,能够用仁德守护,也有庄敬的形式供奉着,但是如果没有礼仪的规范,也仍然不是最好的。”
朱子曰:“学至于仁,则善有诸己而大本立矣。涖之不庄,动之不以礼,乃其气禀学问之小疵,然亦非尽善之道也。故夫子历言之,使知德愈全则责愈备,不可以为小节而忽之也。”
人生得失寸心间
创业与守成是人生的大课题。老子认为,功成、名遂、身退,合乎天道;不贪恋富贵,无私无欲,是顺应时势的。在人的一生中,不论事业成败、前途顺逆,都值得认真品味,都是财富。其间,最重要的是修养品德,谨守礼仪。人世间的是是非非都是过眼烟云,只有做人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要注重一时一事的得失,而应当时时刻刻告诫自己,要堂堂正正做人。
人生像极了对弈,只有走过了,才发现是个错误,而此时悔之晚矣。所以,每走一步,每做一件事,都应当慎重,不要急功近利,不要投机取巧。智慧虽高人一筹,却并不一定合乎德义;通过取巧或昧心得到的,难以保有长久,是真正的得不偿失。做人,一定不要失去德义。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知]通“智”。
[受]通“授”,授以重任。
孔子说:“君子不应当计较其小节,而可以授予重任。小人不可以重用,但是可以利用他的小聪明。”
朱子曰:“此言观人之法。知,我知之也。受,彼所受也。盖君子于细事未必可观,而材德足以任重;小人虽器量浅狭,而未必无一长可取。”
小人不可大用
古今历史,总是在君子与小人的斗争中徘徊、推演。对于君子,不应拘泥于小节;对于小人,则不可使其太得志。君子与小人的差别,在于大节,在于固守。君子注重德行的修养,小人患得患失,热衷于耍弄小聪明。
唐太宗说:“为官择人,不可造次。用一君子,则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则小人竞进矣。”《易·师》之上六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象》曰:“小人勿用,必乱邦也。”
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
[蹈]投身。
孔子说:“百姓感到仁德做起来很难啊,总怕自己吃亏,比对水火的恐惧更为严重。水与火,我见到过陷身其中而死的人,但是没有看见过投身仁德而身亡的啊。”
李氏曰:“此夫子勉人为仁之语。”
朱子曰:“民之于水火,所赖以生,不可一日无。其于仁也亦然。但水火外物,而仁在己。无水火,不过害人之身,而不仁则失其心。是仁有甚于水火,而尤不可以一日无者也。况水火或有时而杀人,仁则未尝杀人,亦何惮而不为哉?”
奔赴仁德的途程不可一日或止
水火,生命存在的基本条件,是生活赖以继续的必备要素,不可一日没有。在我们这个数千年来一贯提倡中庸之道的国家中,百姓对于仁德的需求,如同依赖水与火。然而,要躬行仁德却存在着相当的困难,有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且是昂贵的代价。因此,人们对于仁德心存畏惧,历朝历代,勇而无功、信而见疑、仁而获罪的事例屡见不鲜。为仁者不仅要受到恶行的攻击,还要经受各种怀疑、中伤。平凡的人惧怕其个人品德修养不被认同,也同样畏惧修养仁德的艰难。
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孔子说:“面临仁义的抉择,决不能犹豫退让。即使是有违老师的教诲,也不能放弃。”
朱子曰:“以仁为己任。虽师亦无所逊,言当勇往而必为。盖仁者,人所自有而自为之,非有争也,何逊之有?”
程子曰:“为仁在己,己所与逊。若善名在外,则不可不逊。”
当仁不让
面临仁德的选择,有时是痛苦的考验。在大义与气节面前,历代的仁人志士用生命和鲜血写下了可歌可泣的篇章。他们不为强权所屈,不为利欲所诱,不为生命所迫,舍身取义,抒写了传唱不衰的中华民族的正气浩歌。
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贞]忠贞,坚定。
[谅]违背。
孔子说:“君子纯正坚定,不会轻率地违背正义。”
君子贞而不谅
树立崇高的信仰,奋斗不辍,绝不苟且马虎。是非分明,坚定不移,绝不拿原则做交易。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食]俸禄。
孔子说:“服务国家,必须首先做到诚敬,尽其职责,然后才考虑俸禄。”
朱子曰:“君子之仕也,有官守者修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皆以敬吾之事而已,不可先有求禄之心也。”
敬业是成就人生的前提
生存的意义对每个人来说不尽相同。仅仅为了谋生是容易的,任何一种职业都可以维持生计。但如果选择做一项事业,就要敬其业、负其责,勇于担当,而不是时时计较个人的利益得失,更不能为了私利做出违背道义、良知的事情。敬业,是成就事业的基石,选择了它,即选择了信念,有了它,我们不会再为生命的低潮而沮丧,只会为拥有可期的未来而高歌。我们知道,一切的一切在经历过青春与辉煌之后,终有衰老乃至消亡的一天;我们更知道,我们的真诚、善良、执着将留传于后世,永远支持着子子孙孙的同样的信念。
子曰:“有教无类。”
[无类]不分类别,不存偏见。
孔子说:“施教不分贫富贵贱。”
朱子曰:“人性皆善,而其类有善恶之殊者,气习之染也。故君子有教,则人皆可以复于善,而不当复论其类之恶矣。”
中国的教育何日走向新天地
教育兴国,育才强国。这是国人的共识。
不论贫富贵贱,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不论贫富贵贱,都应当受教育。不论贫富贵贱,经过教育都有可能成为有用之材。
教育应该是公平、无歧视的。知识是无界限的,不应该人为设置障碍。
教育应当是全民性的公益事业,是社会福利事业,而不应该附属于经济,受其影响,进而异化成某些人谋取私利的产业。中国当前的教育事业,任重而道远啊!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孔子说:“主张不同,就不能共同谋划。”
道不同,不相为谋
思想观点相悖就没有必要再聚集商议,即使商议,也不可能得到令人满意的结果。
观点见解不同是正常的。天地广大,滋育万物,既给禾苗以阳光雨露,也让杂草生长在原野田畴,并不只执一端。因此,虽然我们的认识不能达成一致,方向有异,但是只要不涉及民族大义,大可不必干戈相见,完全可以各走各路。给别人以充分的自由,也会让自己轻松无所牵挂。不强人所难,不勉强自己。有宽恕的精神,给别人以反思的时间,给自己以自省、自励的机会,以道德人格的力量感召他人。这都是良好道德修为的体现。最后,要强调的是,不要轻易放弃原则,屈从于他人。
子曰:“辞达而已矣。”
[辞]文辞,言论。
孔子说:“言论以表达思想为目的。”
坡公曰:“夫言止于达意,即疑若不文,是大不然。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
辞与意
任何语言,都力求用最简洁的方式,表达最丰富的内容;任何行为,都只能以行为的结果来表明其力量。孔子说:“志有之,‘言以忠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慎辞哉!”(《左传·襄公二十五年》)
语言是用来交流思想、表情情感的,以能够准确表达自己的思想为追求,而不以精巧为目的。过分地注重表达方式和说话的委婉,容易流于表象,而“巧言之乱邦”更是孔子所痛恨的。因此,辞贵以直。文贵曲,是讲究变化。语贵直,是力求简洁。
从一个人的说话与文章就可以看出其人品、修养、学识。孔子以“讷于言”为近仁。放言滔滔不绝,论议口若悬河者,大多拙于践行。所以孔子云:“慎辞哉!”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
[相]帮助,辅助。
[师]效法,学习。
师冕:一位叫冕的盲人乐师。
师冕来见孔子,走到阶梯前,孔子说:“到阶梯了。”师冕走近坐席,孔子说:“这是席位,请坐。”一同坐下,孔子告诉师冕说:“孔某人在这儿,孔某人在这儿。”师冕告别出门后。子张问:“这就是同盲人交谈的方法吗?”孔子说:“是的。这也就是互相学习帮助的礼仪规范啊。”
范氏曰:“圣人不侮鳏寡,不虐无告,可见于此。推之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矣。”
尹氏曰:“圣人处己为人,其心一致,无不尽其诚故也。有志于学者,求圣人之心,于斯亦可见矣。”
礼乐,国家治乱之根本
礼是在社会生活中由于风俗习惯而形成的行为准则、道德规范和各种礼节仪式,是社会秩序赖以存在的基本要素。历朝历代,治国的纲领都在于严格遵守礼制。
司马光说:“国家之治乱本于礼,礼之为物大矣!用之于身,则动静有法而百行备焉;用之于家,则内外有别而九族睦焉;用之于乡,则长幼有伦而俗化美焉;用之于国,则君臣有序而政治成焉;用之于天下,则诸侯顺服而纪纲正焉。”司马光的话完整地论证了“礼教”在中国传统政治原则中的核心地位。
礼之为礼,在于进退举止的规矩。礼仪表现的具体形式,就是礼物,而其体现的实质,就是以礼品的外在致达自己的敬重与情意。
“礼也者,反其所自生。乐也者,乐其所自成。是故先王之制礼也以节事,修乐以道志。故观其礼乐而治乱可知也。”(《礼记·礼器》)因此,孔子竭力推崇礼乐教化的作用,并躬身率行不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