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夜半乐[1]

柳永

冻云黯淡天气，扁舟一叶，乘兴离江渚。渡万壑千岩，越溪深处。怒涛渐息，樵风乍起，更闻商旅相呼。片帆高举，泛画鹢，翩翩过南浦。

望中酒旆[2]闪闪，一簇烟村，数行霜树。残日下，渔人鸣榔归去。败荷零落，衰杨掩映。岸边两两三三，浣纱游女。避行客，含羞笑相语。

到此因念，绣阁[3]轻抛，浪萍难驻。叹后、约丁宁竟何据？惨离怀，空恨岁晚归期阻。凝泪眼，杳杳神京[4]路，断鸿[5]声远长天暮。

注释

[1]夜半乐：词牌名，仄韵。

[2]酒旆：酒旗，是酒店的标志。

[3]绣阁：指女子的住处。

[4]神京：指的是京城汴京。

[5]断鸿：孤鸿，失群的鸿雁。

赏析

此词应是词人羁旅宦游浙江时所作，描写旅途中的所见所闻，生动逼真而又丰富多彩，使得传统情景交融的写法在此词的创造中达到水乳交融的境界。

此词前两片写景，上片写词人乘舟的路线，点明了词人游历的时间和地点，同时将游历路线中的一些景物进行了细致的描写。前三句，词人交代了游历的时间和因由。中间五句是词人的深度景物描写，主要是写词人在江上的所见所感。后三句是词人对于沿途美景的细致描述。

第二片也是在描写江中的景色。词人对沿途美景的一种赞叹，也表明了词人的兴致之高。“望中酒旆闪闪”，以“望中”二字领起，写词人的所见所闻。他看到闪闪飘动的酒旗、烟雾缭绕的村庄。后几句写残阳下的渔人敲击着船舷满载而归。到处是残败的枯荷败柳。岸边三三两两的浣纱女，娇羞不已，躲避着行人而发出点点清脆的笑语。

这片主要是写思绪，对照美景下词人漂泊之情涌起，更加激起相思之情。前三句写自己抛家离妻、浪迹天涯，“轻”、“难”二字体现出词人的悔意和苦楚。中间三句则是词人叹息自己对于与妻子的约定如今都没有兑现。末三句写词人泪眼凝望那遥远的“神京”之路，只见暮天苍茫、断鸿孤零远逝，以景结尾，情景融合，景中有情，情寓于景，韵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