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八声甘州[1]

柳永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2]红衰绿减[3]，苒苒[4]物华[5]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6]，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7]，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注释

[1]八声甘州：一名《甘州》。

[2]是处：到处。

[3]红衰绿减：红花凋谢，树叶稀疏。

[4]苒苒：渐渐的。

[5]物华：美好的景物。

[6]渺邈：渺远。

[7]颙望：凝望，呆望。

赏析

这是一首写羁旅失意客中思归的词作，也是柳永的代表作。

上阕全部写景，写的是深秋的景象。“潇潇暮雨”、“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红衰绿减”，这样的景象怎能不令人触目惊心？尤其是像“羁旅失意”的词人，唯有感叹“苒苒物华休”，由“苒苒”可想而知，这是写动的景色，即会变化。最后词人转入静景“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长江水”是不变的，词人内心的凄苦想要问问这不变的长江水为什么美好的事物总是如此的短暂，但是长江水却只会“无语东流”。通过这些景物的特殊描写，极为巧妙地反映了词人的主观心态。

下阕直抒乡愁。首句以续景做到很好地过渡，接着两句既写心情又点明了思归的主题。“叹年”两句着重强调了主题，也引出“想佳人”这几句，叹己之漂泊，悬想对方思我之急切，感情缠绵悱恻。思妇几次把别人的船只误认为是丈夫的，几至神魂错乱。此种盼望丈夫归来入痴入迷的执着，具有特殊的感染力和表现力。“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也是从佳人的心态中反映自己的思归愁苦的心境，这种虚实的转换，使得全词极富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