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望海潮·洛阳怀古

秦观

梅英疏淡，冰澌溶泄，东风暗换年华[1]。金谷俊游，铜驼巷陌，新晴细履平沙[2]。长记误随车。正絮翻蝶舞，芳思交加[3]。柳下桃蹊，乱分春色到人家。

西园夜饮鸣笳[4]。有华灯碍月，飞盖妨花[5]。兰苑未空，行人渐老，重来是事堪嗟[6]！烟暝[7]酒旗斜。但倚楼极目，时见栖鸦。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

注释

[1]梅英：梅花；冰澌：指冰冻的流水；溶泄：溶化流动的样子。

[2]金谷：金谷园，西晋时石崇所建，在今河南洛阳，此处代指汴京的金明池；铜驼：铜驼路，西晋时洛阳皇宫前的一条繁华街道，此处代指汴京的琼林苑。

[3]芳思：春思、春感之意。

[4]西园：曹魏之时曹氏兄弟的游乐之所，位于邺城（今河北临漳），此处代指汴京的金明池。

[5]飞盖：指飞快行驶的车辆；盖：本指车篷。

[6]兰苑：园林的美称，指西园子。是事：凡事；嗟：嗟叹。

[7]暝：暝暗。

赏析

早春时节，词人重游洛阳，人事有了很大的变迁，于是以“惜往日”的心情，写下了这首词。

上片起头“梅英疏淡”三句，写初春景物。“暗换年华”，是全篇主旨，它指的是眼前自然界的变化，暗示了多少年来人事的变化，暗示了词人的今昔之感，直贯结句。从“金谷俊游”以下，一直到下片“飞盖妨花”为止，一共十一句，都是写的旧游，而以“长记”两字领起。“误随车”固在“长记”之中，前三句所写在金谷园中、铜驼路上的游赏，也同样在内。“正絮”写柳絮飘飞彩蝶飞舞之时，春意甚浓、春思甚多。后两句进一步渲染春色之浓，春色无处不在，桃柳之下的人家也春意盎然。

下片写宴饮结束后的慨叹，“西园夜饮鸣笳。有华灯碍月，飞盖妨花”写宴饮，“碍”、“妨”二字十分巧妙，把当时的繁华盛况描绘得淋漓尽致。从“兰苑”三句开始词人又由回忆转到了现实，慨叹兰苑依然而自己却渐渐垂暮，凡事都令人嗟叹，大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烟暝”三句写一片黯然悲凉的景象，与回忆中的盛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两相形”，情何以堪！结尾两句写词人的绝叹，此时政局大变，惨遭贬谪，可谓身世飘零、天涯沦落，倍感无奈与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