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浙江金矿

自从2021年11月16日因为在窥镜中心接受内窥镜检查而胃部大出血，紧急住进了医院，总共换过了4个病房。因为紧急，住在内科消化科24楼女病房37床，在女病房住了6天，有了男病房腾出床位后，换进男病房32床。在男病房进行了为期3天的术前大检查。术前2天转入14楼外科加床57床，在加床57床做完最后的术前检查，后，搬床39床，随后进手术室。

凡是所有的加床都是临时的，加床没有抢救设备的必备设施，比如：墙面氧气、墙面监护仪插座、床脚备用的几个插座和几条输液座架。外科加床57床转入外科39床以后，就一直住到12月6日术后出院。

人生无常，各种意外不由人的计算，住院短短的20多天，我们换了四个病房、四张床位，可见病房的紧缺和频繁的不确定性，但是我们不迷茫，我们知道自己是谁，到了医院就是羔羊，听之任之是病人的天职。然后在能够生存下来以后，再考虑自己喜欢什么，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想干些什么。想明白这些以后，那剩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自己的事情归自己，命运的事情归命运。

其实，我和爱人都是多年的临床工作者，爱人还是国内名校（复旦）高材生，对于癌症的发病机制和过程太了解不过的了，我们知道每一天，每个人体内都有无数细胞死亡，然后产生各种各样新的细胞来替换。新细胞是靠细胞分裂不断产生的。每次细胞分裂，都需要完成整个细胞 DNA 的复制。而 DNA 的复制不是100%准确的，每次复制，都肯定会出现一些错误，产生一些突变。某些随机的突变可能就开启了肿瘤的大门。

年龄越大，细胞分裂次数也就越多，癌症发生风险也就越来越高。美国相关研究数据表明，在被诊断为消化道癌症的患者中，约有91%的人超过50岁。但是在我国，40岁以上人群发病率和死亡率就已经开始呈现快速增长的趋势，且男性患病风险高于女性。

当我们住在消化科女病房时，都是50岁以上的癌症患者，她们都是来自浙江的不同城市，后来发现浙江这个区域来上海住院的病人较多，有两种人：一种是当地执政者；另一种是当地从商者。在女病房期间，同病房的几位女患者都是由子女找人住进医院，从交谈中都是当地的挖矿者（从商者）。

家有金矿，是我陪同爱人住院后，我的第一个全面的认知，从惊讶到震撼，从社会结构到社会现实，无不给我上了人生无知的一课。就是我身边所有住院的同病室的病友，几乎清一色的都是家有金矿，也几乎同时清一色的都是浙江不同城市的人。我就纳闷了，难道浙江人，家家都有金矿？

上一篇《病友四五六》，就是浙江绍兴昆剧的三个美女演员，当和她们交谈时，我就开玩笑地调侃说，你们仨姊妹都被父母送去学艺术，难道你们仨姐妹都喜爱戏剧和艺术？还有你们仨姐妹都有表演这个天赋？还有，培养一个人才不是普通家庭可以做到的，何况你仨姐妹都送去培养。我问二妹，难道你家有金矿？？

谁知二妹很客观的向我们坦言介绍了家里的情况：“金矿家里是有的，表演的兴趣是靠后天培养的，我们仨姐妹的颜值决定了父母对我们职业的定性，妈妈是舍不得我们天生丽质的仨姐妹流落到社会的大染缸里。所以在我们还不懂事的时候，还没有自主权的时候，还没有世界观的时候，仨姐妹就住进了艺术学校学表演。爸爸负责挖矿（挣钱），妈妈负责管理监督我们仨姐妹成才。”

女病房的一个舟山的，职业太太，我说，你家有金矿，不工作做职业太太，只管一个上初中的女儿，每天就是闺蜜喝茶、聊天，什么时髦干什么，晚上才管放学回来的女儿。丈夫只管挖矿挣钱。她说，我们浙江人都是这样的，男的挖矿（挣钱），女的管家管孩子。

女病房又进来一个新病人，宁波人，40多岁，是化疗病人，聊天说，家有二宝，好想二宝啊。我说，你生病了还想二宝，有爸爸管，你就应该养病。女病人说，我和爱人都在管一年级的大宝，2岁的二宝。我又纳闷了，你夫妻俩都不上班，夫妻俩不工作就负责管两个孩子，你们家吃什么？

我自言自语地说，难道你家有金矿？女病人很满足地说，是的，我家是有金矿，我父母（女方父母）负责挖矿，我和爱人只负责管大宝二宝。谁知，一下子生病了，不知能不能把我家的大宝二宝带到成人。话还没有说完，她的丈夫来了，给她送东西，然后就开车就走了，因为家中有大宝二宝。

女病人的父母辛苦么？当然辛苦。辛苦无所谓啊，只要以后的日子能轻松一些，自己的孩子能够站在自己的肩膀上往下走，能看的更远，就是作为父母的意义。可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人奋斗的动力是什么？我觉得普罗大众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家人活得更好一些，这是最直接的导向和目标。人这一生啊，要多繁华有多繁华，要多虚无，便也是有多虚无。

外科同病房的34床，南通的中年夫妻俩，我身边病友仅有的一个不是浙江人，但他们是南通的经商者（挖矿者），必须有足够的资本才可以住进上海的大医院。否则，免谈。一位新病友入院，预订了一间独人病房，因为来迟了一步，独间被人住进去，他只有住进我们这间病房。

男患者总是在忙着接电话，处理公司业务，妻子陪伴，满身的珠光宝气，一口听不懂的当地话。毋庸置疑：浙江人、家有金矿。很快得到验证。

辛辛苦苦，忙忙碌碌，熬夜到白头，以为奋斗的是光明未来，可病魔一来，人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健康这一个1，不在我们生病的时候，真的会习以为常感受不到，甚至不太在意。但是一旦没有了这一个1，后面无数的0，都不再管用，都是泛泛之数，没有意义。

在无数人强调的人力和人定后面，还有着凭人力和人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的东西。这些东西，不会为物质左右，更不会被金钱洗刷。这就是命运。

所谓的命运，看不见摸不着，无形之中，却处处渗透，交织掺杂着一个又一个的一生。有人说，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压力和熬夜对身体不好，所以大家都开始往健身房去。可是健身就一定是对生命的保养么？健身和健美不一样，只是如今人们对身材对肌肉的追求，是否到了过分“我执”的地步？

还有一部分人的奋斗，是已经脱俗于物质以外的，可以称之为，精神层面的追求。但这精神的追求，一定是建立在吃喝不愁的前提下，这个时候，想要影响力，想要称颂的美名，无一不是人的心愿。生命只有一次，大多数人总以为厄运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于是日复一日着，所谓的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