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陈平（1）长平之战
刚送走贵客，身后就贴上来一个人，温香软玉。口中吐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幽香，吹在耳朵上痒得难受。
“你又闹。”我一把将捣蛋的人搂到身前。
她顺势用双手揽住我的脖子，问道:“刚刚来的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一位老前辈，赵国的。”
“老爹说你总爱结交一些怪人，果然不错。”她嬉笑道。
我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倒也没错。“那个人，昔年是赵国赵括的家将，长平之战的幸存者。梦溪，你听说过长平之战吗？”
“老爹和我说过。据说那一战秦武安君杀了赵国45万人哩。若不是因为那场仗，赵国也不会衰退得那么快，秦也就没那么容易统一了。”
“那你可知当时赵国的领军？”
“知道知道——”她笑道，“镇里的老先生们可都说你是秦朝的赵括呢。”她说完，一脸期待地等着看我发窘。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
于是我开始将刚刚听来的事讲给她听。“秦昭王四十五年，秦绝韩上党道，郡守冯亭以上党降赵，秦王闻之大怒，举全国之兵与赵战于长平，誓要一举灭赵……”
“你说的就是长平之战嘛，这故事我都听烂了。”梦溪不满。
我继续讲道：“赵国出动老将廉颇，仍是屡战屡败，只得固守。秦国虽急欲灭赵，却也无法。两军相持近三年，最先沉不住气的却是赵王。所以他用马服君之子赵括换下了廉颇。”
“王令下来后，不少人伤透脑筋。其中最伤脑筋的，不是廉颇，也不是那些支持廉颇的朝臣，而是一个在当时备受瞩目的人——也就是赵括。”
“廉颇是因为损兵折将后坚持固守才被赵王罢免，这意味着赵括这个从来没有单独带过兵的年轻人如果担当主将，只能选择进攻。这一仗秦国倾全国之兵，赵国也用上了自己全部的精锐，可说只许胜不许败，没有后路。而且赵括知道，一旦秦国发现自己吃了亏，一定会立刻换上武安君白起压阵。面对白起，即便是他的父亲马服君在世，也是胜算渺茫。”
“可这些话赵括没办法直接和赵王讲。赵王决心已下，连蔺相如这种口才的人都劝不动，赵括不愿出战，就是违抗君命，全家都要受牵连。最终他也只好让母亲私下去找赵王说情，连自己死去的父亲都搬了出来。”
“当时赵括以善于论兵出名，据说连他父亲都难不倒他。可他的母亲却告诉赵王，马服君曾批评过赵括把兵法想得太容易，一上战场就不行了。还说如果将来赵括带兵，赵国肯定会败在他手上。”
“擅长论兵的人一上阵就会不行，到底是谁的道理？那个时候赵括还没有上过战场，什么人会给自己儿子扣这么一顶大帽子？对于赵括母亲所说的话，赵王自然是不信的。不过他还是答应了赵母，即便赵括战败，也不会牵连他的家人。如此赵括才下定决心披挂上阵。
“赵括领兵之后，修改了廉颇的战略部署，转为进攻。起先还很顺利，打得秦军节节败退。赵括毕竟年轻气盛，这一胜，外加君王写信赞许，自然要乘胜追击。可他不知道此时白起已经来到秦军之中，秦军把此事封得很严，仍在佯装败退。”
“一直打到秦军营垒，白起才突然发难。他令主军坚壁不出，同时断了赵国粮道，并派奇兵突袭赵军。赵军溃散，秦主军趁势包围。赵军至此优势全无，只得筑壁固守，同时向外发书，等待救援。”
“谁知这一等就是四十六日，粮草早已耗尽，马匹也几乎杀光。赵括至此才明白过来，没有人会救他。此时摆在他面前的，是又一个两难选择。”
“当时包围赵军的是秦军全部精锐，如果全力突围，姑且不论体力上的差距，就算真的冲出阵去，也要牺牲一半，也就是至少二十万的士卒。”
“选择投降更是万万不能。虽说他和赵王有约，即使战败也不会牵连他的家人。但如果是他背叛君王投降敌国在先，这个约定当然不能作数。更重要的是他身为赵国名将马服君的儿子，损害他父亲名誉的事，他断不能做。”
“所以他选择了第三条路：自己带少数甘愿随他殉国的士兵出城死战，他死后全军投降。”
“可惜赵括还是太缺乏经验。他不明白，秦军为何倾尽全力围剿他这支部队，而不是转攻赵都邯郸。秦王的目的是要歼灭赵国有生力量，本没想过要留下他们。”
“于是这投降的四十万赵军几乎被悉数坑杀，赵括也因此背上了无法抹除的骂名。”
故事讲完了。
梦溪坐在我的对面，一双杏目泛着水光。
“那……那赵括的家人最终怎么样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王到是如约没有难为他的家人。”
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也可以走得安心一些。”
“可是四十万赵军都死了，一家人和四十万相比，实在太渺小了。”
“那又怎样，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和那些赵军才相处几日，能有多深的感情？自然还是家人更重要。”
“这道理……果然是女人的见解啊。”我叹道。
梦溪将我的手握在掌心，语气柔和了下来。“人呐……”她道，“总认为自己能有多强大，顶天立地，豪气干云。其实心还是那么小。”
“遇事时还是会害怕，生死关头还是会想，只要能保全最重要的那一件，就什么都不要了。”
“赵括在向将士们宣布决定时，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期待将士们能说‘将军你不要为我们送死，大家一起杀出去，一定能活命’？那些将士难道不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答应投降秦军？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战斗，或是投降……没有人能为他们负责，白起不能，赵括更不能。”
“我们的心都只有那么一点，最重要的保全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