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行色匆匆
暑假如期而至,家里的黄姜终究是没能卖出高的价钱,反而耕地也少了许多,因此,农活儿自然少了很多,我也有了时间出去玩耍。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两位未来将会成就宏图霸业的书生便在此刻显得有些鸡肋。
本就稀少的良田三亩如今变成了一亩三分,因而两位学生变成了少爷一般无二,兴许在父母眼中便是那世人口中的纨绔子弟吧,除了打游戏,一无是处。
但于我而言,本就缺乏童年玩伴,玩玩小霸王的游戏,总比去欺负小同学,或者被大同学欺负,然后跟人打架要好上很多,毕竟,我不擅武,亦不好斗!
但其实内心却很想出去玩一玩,因为在这座小镇上,真的是呆得太久了,虽然繁重的课业生活没有给我太多玩耍的时间,但并不代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不想出去看看外边的世界,兴许这外界在那个时候也仅仅是一座小镇啊,一座只有一条街,在大火后重新建立起来的街。
暑假里,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有了一次出去的机会,而这次的出游,是我人生第一次踏出这座小镇,但也仅仅是几十公里外的距离。
那是暑假里的一天清晨,太阳尚且不算明亮,大雾四起,家里定的7点的闹钟,响了又响,兄长不耐烦地迷迷糊糊得按掉了闹钟,接着呢喃着梦中呓语,而我却咕噜一下翻身起床。
那是前一天的午休时间,住在镇上四队的汪龙军骑着大杠自行车路过我家门前的公路,远远瞅见正在河边拿着竹篮打猪草的我。
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那声音不大,听得不是很清,但第二声的名字,明显不是我,声音更小,却听得很清
“黄荟”
烈日高悬的午后,我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手里的竹篮有着几条收获的小鱼乘机蹦跳着逃窜了出去。
我听到了呼喊,抬头忘家的方向望去,那视线的人是陪伴了我将近六年的小学同学。
汪龙军
“你瞎喊啥呢,是不是找揍?”
我没好气地远远地回应了他,然后把竹篮里的鱼儿放归了清澈的河流,扁起了裤腿便要上岸。
“你别急,继续忙你的吧,我就告诉你,明天我,还有黄鑫,吕绍楠,我们一块骑自行车出去耍,去十里坪镇,你去也不去?”
我没有抬头,又扁高了裤腿,穿着的破拖鞋往水草里踩踏了几下,有几条仓皇逃窜的鱼疯也似的钻进了篮子里,我赶忙提起竹篮,收获了几条“嘛咕咚”。
见我没啥反应,那汪龙军,一阵贱兮兮地淫笑又问了句?
“去不去,去看漂亮妹子哦,你宅在家里,搁这摸鱼,能有啥前途”
我没搭理他。
“真不去?”
他贱兮兮地说,
“去十里坪镇,路过某人家哦!”
我没多说,只是爽快地挤出两个字。
“几点?”
“明天早上七点,我在你家竹林前等你”
说完,汪龙军便是瞪着自行车,助跑着提跨蹬车,扬长而去。
我收起了竹篮,随意地在河边采摘着野水芹菜,满怀期待。
等见到三个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清一色的凤凰牌大杠自行车,只是我家的车少了铃铛,保养得有些差,但链条却是异常的光彩,因为骑行过的路程久远,车轮上的轮毂已经被磨平了好多。
草草吃了点东西,带上水杯,四人四辆自行车,驶出了这座小镇,行色匆匆,满脸欣然。
小时候的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清瘦的,因而骑行的速度比起其他三人倒是很费气力。
哗啦呼啦地链条声从自行车挡泥盘上奏起,小镇的光影逐渐落在了身后。
起初我们四人都骑得很快,石子泥土铺成的公路上,我们放肆地向着远处得崇山峻岭呼喊着,他喊着毛楠楠,他喊着刘恬恬,他喊着赵倩琳,像是骑马的大镖客,又像是嗷嗷待哺的猪仔子。
我却没有喊出她的名字,那个埋藏在心中许久的名字。
终于是喊累了,几个人骑行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不知道是过去了好多公里,腿脚显然已经酸麻了,几个人便是停在了一处平整的路边。
路边有一颗根茎粗壮的大树,眼看着他们三个人说笑着手牵手都无法将那颗大树和抱起来。
粗壮的古树上挂着几块红布,树下,竟然有着烧香拜佛的痕迹。
吕绍楠解释道,
“听我爸说,这是这个镇上著名的祈福树,村庄里的人都信这个,每到节气的时候,便有人来跪拜烧纸,亮,你不试试?听说姻缘很灵”
我将信将疑,但并没有虔诚跪拜,只是停下了铁骑,驻足观望。
只是刚抬起头,就看他们三人人手一个红丝带缠在了树梢上。
我两手空空,垫着脚偷瞄了上边的字迹。
清一色的“**与**在一起”
毫无创意!
休息了片刻,我们便要继续赶路,收拾了车子,若有若无地听到了不知是谁说的
“这树,也保平安”
有凉风吹过,掠过我们的发梢,稚嫩得脸庞有些俊毅,风带起了三条刚绑在树梢上的丝带,丝带,迎风招展。
随着继续的骑行,日头已过正午,夏季的太阳豪不吝啬它的热度,给这个大地以馈赠。
终于是挡不住夏日的暑气,我扔下自行车便去河里游泳,脱的净光,露着光屁股的我们,扑通扑通地往河水中跳跃,洗得尽兴,好不快活。
这个时候再也没有老师能够与我们说教,没有父母在耳边唠叨,我们游泳,在清澈的河水中打闹,都已是浪里白条,江湖好手,因此大家放开了玩儿,不担心被学校老师抓到,因为我们小学毕业了,不再担心做不完的作业,因为我们毕业了,只是还会想着我们喜欢着的姑娘,悄悄滴祈求着即将步入的中学能够再相遇。
四人的小队,终究是在游完泳的半小时后变成了两人一组,我跟汪龙军一组,另外两人一组。
游完泳的我们开心倒是开心,但每次游完就是精疲力尽,走路尚且有些腿软,更别说已经骑行了好远的路程。
于是,那俩体力不支的的后腿决定先在路上停留等我俩返回。
我和老汪有一搭没一搭一前一后地聊着天,骑行着。
我问他,
“你是喜欢天天吧,我看到她的作业本,每次都是你亲自送到她面前的,而且,你脸红了好几十次”
他大方着答道!
“对,是喜欢她!”
然后,他转头问我。
“虽然我听说你跟那谁,好像发生过啥,听说是有人闲扯淡,你咋想的?”
我犹豫了一下。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没有发生过啥,只是四年级的那时候,我在一块橡皮上,写了我俩的名字”
老汪沉默了,
我心底,默默地叹息着,
“若是我心底,能有你这般的放浪不羁与潇洒该多好呀,只可惜”
正在我出神想着的时候。
公路开始突然转弯,我跟老汪骑行的正对面,一辆车迎面驶来。
“咣当”
来不及停下躲避的我,跳车而去,应声摔在了地上。
自行车的车轮还在呼呼转动,我倒在了地上,翻倒在了拐弯公路的右侧水沟里。
我艰难地爬了起来,捂着肚子,看着眼前的车祸现场,悬着的心还是放了下来。
在拐弯的公路迎面驶来的摩托车已经歪倒在地上,摩托车的后视镜显然是被摔倒后挤压损坏了,摩托车碾压在了我的车轱辘上,家里那本就破旧的自行车终于是破旧更上一层楼。
不算远的汪龙军赶忙扔下车子过来扶我,
我捂着肚子,有些擦破皮的鲜血渗了出来,那一刻。
那骑车的中年大叔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我就是一顿骂,揪着我的领口,一副要揍我的样子,只是老汪过来,拦在我们之间。
“你是瞎了还是咋了,拐弯处非要往我们自行车上撞,你没有喇叭吗?咋,还想打人呢?”
说着老汪就要摆出一副去跟人火并的样子,我只是握住肚子,擦伤的血流在地上,我伸手去拦了拦老汪,那骑摩托的人看着我手上的血,显然是害怕了几分,艰难地要扶起摩托,最终在我的帮助下,那人还是冲着我张牙舞爪了一番才扬长而去。
老汪看着我,我看着老汪。
“咋不跟他理论呢,明明是他不遵守规则”
“算了,他估计也是有急事吧,你看他车子后边居然有一大捧花”
“嗯,看着了,也许是有着想见的人吧!你呢,怎么样?还想见她吗?还能见吗?”
我没有作答,只是摘了点树叶子,揉了揉,涂在伤口上,止了血,便去收拾我那破车子。
两个人沉默地骑着车子,链条哗啦作响。
骑上了我的小破车,我突然感慨了一句。
“其实,也怪我,拐弯处没按铃铛”
然后老汪斜斜地望了一眼我那空着的铃铛的车把手。
两个人,一阵沉默!
都是旅人,行色匆匆!
两个人继续骑行,直到太阳开始西斜,也没有见到那想念的人。
路过了据说是黄荟母校的十里坪小学,如同希望小学一样,校门紧闭。
很多年后,当我们几个人再次坐在一起,把酒话天涯的时候,感觉一个个都好傻。
是啊,世界那么大,外边的城市该有多大呢,我们只是偏安一隅的小镇子上的居民,还有一些沿路而居,沿山而住的他们,他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或许,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都在奔跑,都在追赶,但,不是浪漫!
那是夏季里,我们四人的毕业旅行,那是为我们小学生涯画上最后一个完美的句号,虽然很多年后,我在路上开车的时候依旧会有些害怕,会想起当时那被擦伤了的肚皮,流血的疼痛。但那至少是我们青春的一段回忆,一段见证。
在这和车水马龙,行色匆匆的世界里,总有一些人驻留在心田,总有一些浪漫,不知为谁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