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见

下葬的日子到了。

奶奶哭喊着，想要冲进那个房间，被双眼通红的叔叔们拦了下来，她又大哭着数次几乎晕过去。

我看着这一切，我也不知道那一刻我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似乎只是一片空白。

每个来到我面前的人，都这样对我说：

禧梅，你爷爷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心里一震。也许是吧。

他也牵过我的手，抱过我，亲过我，给我零花钱，放烟花时为我捂住耳朵，我生气时笑着喊我的乳名。

可是，我对他的心，早已在那一个个泣不成声的夜晚中，一点点地被磨损殆尽。我是什么时候彻底死心的呢？我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他因为锦，而踢烂甘房的门那一刻；也许是他脱下皮鞋，扬言敲死我的那一刻；也许是在奶奶对他大喊：“她可是你亲孙女啊...”，他却无动于衷的那一刻。

一辈子也忘不了，一辈子也不敢忘。

那里早已经荒芜，被烈火灼烧了一遍又一遍，再也长不出绿色的草和红色的花。

我行了传统的礼，三跪九叩，却一滴泪也没再流下来。

那日，我跟在下葬的队伍里，领头人放了一路的鞭炮，我也没有捂耳朵，而是跟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一下一下地发抖。

下葬完毕，我离开了那里。

在回去的路上，父亲指着不远处对我说，禧梅，那棵就是脓包树，上面结的果子就叫脓包，你爷爷以前经常那样喊你。

在场的人泣不成声。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我看到一棵小树。它伸展着稚嫩的枝丫，在风中孤傲地摇曳着；在那簇翠绿的叶子当中，结了一个鲜红的小果子，它倔强地顶着山风，随着枝叶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那一抹红在荒林中煞是惹眼。

真好看哪，真好看的小果子。

我的鼻子酸了，泪珠滚落在我的脸颊，发烫。

再也不见，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