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冰释前嫌
太阳即将落山，大地将迎来她的至暗时刻。
内城大街，气势磅礴的尚书府正要关闭大门，一名年轻公子跳了进来。
世家之间，尤其小辈的公子之间常有往来，门房也不是个个都认识，当然自家公子也不会跟一个门房解释，千万不要放那贺侍郎家的混世魔王进来，我们有夙怨。
所谓夙怨，不过是走鸡斗狗，亦或者像白日里争马事件，但长久以来也就今日结下的冤仇最大。
文敬成在此之前也是心虚忐忑，生怕家中严父知道前因后果，逼他道歉不说，还要送上赔付的银子以及补偿。
好在姓贺的他母亲先登门道歉了，让他自觉理直气壮，收起了那份担心。
此刻，文敬成陪着弟弟妹妹在花园里一边玩耍一边等着父亲归来……
花园里有数个秋千架，秋千架周围都被绿色环抱。浓密地绿植让这里形成封闭的圆。大大小小四五个孩子你追我赶玩得非常开心。忽然，一个四五岁的小童站到了文敬成面前。这小童不是别人，正是文家的长子嫡孙。
“小叔，小叔我要坐秋千！”这位尊贵的小公子打断了正默背《九歌》的少年。
文敬成将小侄子抱到秋千上开始小幅度的摇，度过最开始的恐惧，这小孩渐渐不满足起来。
“高点，再高点。”小童兴奋地大叫，你追我赶的其他小孩也停下，他们站在两边也跟着秋千上的小孩兴奋地喊。
有人喊：“高点，再高点。”
有的喊，“我也要，我也要！”
一时间花园里热闹非凡，突然一个高大身影闯入进来，“文敬成，你敢让我母亲给你道歉？你哪儿来的脸？你欠我一匹千里马，欠我三千两银子，文敬成你给我道歉！”
突入其来的声量，谁都没有防备，地面上的小孩子们吓得抱头鼠窜，而荡在高空中的小童更是吓得松了手。
惯性让小童又飞高了丈余，距离地面将近三丈，小童脱离秋千弹射般飞了出去。这下子不光文敬成，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千娇百宠的文家嫡孙若是从那么高的位置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直到贺珩抬脚飞出丈余，将那孩子抱进怀里，所有人才将差点飞出口的一颗心吞了回去。
小家伙被人抱在怀里时，嘴角还带着笑。他年纪太小，只松手的那一刻被吓了一跳，飞起来的时候还觉得很好玩，哪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
孩子们都在花园里玩，他们的母亲自然不会离此处很远，于是贺珩救下文家金孙的一幕被文家所有女眷看了个正着。
文敬成的母亲从孙辈口中得知是小叔将小哥越推越高，历时怒从心起，上手就去拧他耳朵，“他们小不懂事你也小吗？居然带他们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娘……”文敬成躲着母亲挥来的拳头指着贺珩，“娘，都怪他，怪贺家小子。娘！”
“就算没有贺家小子，你把宁儿荡那么高就不怕他突然松手，如果宁儿松手你有贺家小子的身手救得下你侄儿吗？”
在文家老夫人教训幼子的档口，文家大夫人已经心有余悸地从贺珩手中接过了孩子，“多谢公子救下小儿。”
“嫂嫂不必多礼，也是我鲁莽吓坏了侄儿。”
贺珩这番说辞有拉近彼此关系之意，但在文敬成看来就是这小子吓坏了他侄子，自知失礼才故意套近乎。他被母亲一顿爆揍，哪里愿意这小子轻易逃脱。
“大嫂不要听这小子花言巧语！”文敬成躲过母亲的魔掌，来到贺珩与自家大嫂身边，“就是他吓得宁儿从秋千上摔下来的。宁儿！”
文宁看向自己小叔，此时这孩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如果不是眼前的哥哥他可能会受伤，再看母亲心疼的表情懂事的小孩冲着贺珩道：“谢谢哥哥。”
“宁儿！”文敬成满脸地恨铁不成钢，结果被他娘亲拽到一边又是一顿爆捶，一边捶一边气咻咻说道：“等你爹回来再收拾你！”
而贺珩还在逗孩子，“我这般大的年纪要叫叔叔知道吗？”
“姓贺的，你少花言巧语哄我侄子！”文敬成一边说着一边向母亲告饶，“母亲外人在呢，好歹给我留些体面。”
等贺珩被下人请进文轩阁，文敬成已经被修理的垂头丧脑，抬不起头了。
文轩阁内，左右两边放了四张椅子，两个茶几，显是会客用的。迎面的罗汉榻上坐着一个齿落舌钝，既聋且昏的老太太，正是文尚书之母，文家的太夫人。
贺珩撩开衣袍跟这位太夫人行礼，太夫人眼睛微眯，问身边的儿媳妇，“这是谁家的小辈？”
“母亲，这是敬成的朋友，贺家的小子。”
“娘，我跟他不是朋友！”文敬成委屈地抗议，被他母亲一个眼神威胁着闭上了嘴。
“哦，是何家的小子？何家的小子今年也有四十了，怎么看着这么年轻？”
“母亲，是贺，贺家！”文母嘴角带笑耐心地跟婆母解释，然后转向贺珩问道：“贺公子所为何来？你母亲可是刚离开不久。”
贺珩站起身道：“夫人，我与令郎在城郊发生了一些龃龉。照理来说他玩不起还杀了我那爱马，我大度不与他计较。只需他赔了我的马，此事便就作罢。谁知竟劳我母亲登门致歉，小侄虽生性胡闹了些，却也知道母亲受辱为人子女生不如死……因此，我要为我母亲讨一个公道！因何要在大门前让我母亲吃闭门羹，还要我母亲受言语委屈？”
“我家门房不过多多盘问了几句，何曾让你母亲吃什么闭门羹？”文敬成原本就受气，此时哪听得这些颠倒黑白，“你那马我自会赔给你，谁家也不是缺这些银两的人家！”
上首文敬成母亲思索良久，说道：“想来你母亲会错了我的意思，敬成这孩子心直口快，绝没有赖账一说。也不会自己错了反咬你一口。这样吧，你等会儿跟我身边的这个婆子去支四千两银子，多出来的就当是补偿。你看这样可好？”
“母亲。”一直不吱声的文家长媳站出来说道：“贺公子救了宁儿的命，儿媳恳求母亲让贺公子多留些时候，让夫君请贺公子一顿酒，谢他救命之恩。”
“大嫂！”文敬成懵了。
“嫂夫人不必多礼，是我吓到了令郎，补救是应该的。”贺珩连忙推辞。
不想门外走进两人，正是文家当家人文征，以及其长子文敬君。
他们看到贺珩，脸色微变，跟着道：“大门外，贺侍郎的夫人还在马车旁等着，想来是等你了。”
贺珩听后连忙行礼要告辞，一番忙乱后，他终于带着四千两纹银，大获全胜的离开了文尚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