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造了个炸弹

上午走过场一般的拜完年，下午闲了，今天各家聚各家的，也不好登门别人家，我跟二丫就在院里玩儿，将上午和前些日子搜集攒下来的一堆哑鞭，一个个的扒开，找来一个空的铁皮奶粉罐子，把火药倒了进去，居然装了一小半罐，忍不住心痒，想玩了它！

学着电视里看来的技术，铁盖上用洋鉙子扎出一个洞，提来煤油瓶，湿了一根长长的棉线，做引火信，从灶底里铲来一铁掀干燥的草灰，碎了一块碳，掺点面粉进去，棉线埋到底，填满，压实，棉线另一头从盖顶的小洞里穿出来，一个自己认为还不错的土炮就制成了！       （注：洋鉙zhai子，铁钉。）

我要试试威力，埋进已融化了半个头的雪人肚子里，引火信铺的很长，为防湿，底下垫了一根长长的竹块条子。

让二丫躲远点，最好去屋里趴在窗户上看，跟庆菊和我妈说一声，给丑子捂好耳朵，我要做一个有一定技术含量的试验。二丫点点头，躲进屋里去了。

我划了根火柴准备点呢，父亲和严生说说笑笑的，从大门外走了进来，我说：你们赶紧回屋，我要放炮了。

严生没当回事：干哈呢你，放导弹呐，还让俺们躲着点。

父亲走过来，以为我放的又是平时的一些小玩意儿，今儿也挺高兴的：我来帮你点。

话刚落，人到我跟前蹲了下来，捏着烟头就戳，火信子冒一缕小烟儿，“滋滋”的烧了过去，

我捂着耳朵撒腿跑到小屋门口蹲下来，火信燃到头，灭了，没炸。父亲好奇，不知道埋了个高升，还是啥，抬腿迈过去瞅瞅咋灭了。我吼了：麻溜回来！

但是稍微有点晚了，父亲扒开雪，当看到是一个大铁罐子，小洞口呼呼的朝外冒着黑烟时，腿都吓软了，脱口一句“我操”，头也没敢回，连滚带脚底打滑的就往旁边井台后面躲。紧急时刻还不忘吼严生：快趴下！

严生愣着神，呆呆的杵那：咋啦？原子弹呐？

刚说完的两秒钟后，“轰”的一声巨响！

那现场，像战场，真惨烈啊，漫天飞舞的烂泥，烂雪，崩了严生一身，铁罐子炸的稀碎，直溜溜窜上树顶，父亲头上顶着碎菜叶子，糊了一脸的泥水浆子，要饭的啥样，他就啥样，从井台后面爬了出来，半天没回过神。

这个试验挺成功的，一个洗脸盆大的坑，足以见证它强大的威力，夏天炸鱼绝对好使，严生被震懵了：你是真捣蛋啊！

父亲气急了，不顾寒冷，脱下一只棉鞋紧紧的攥手里，追着我打，左邻右舍听见爆炸声，和哭声，好几个人围进我家院里，问父亲：大过年的，咋动手打孩子呢。父亲满头大汗，气呼呼的：小兔崽子，连土带泥的一罐子，差点把老子送走了。

我心里挺委屈，让你别过去吧，偏不听，庆菊过来护着我：别打了，平安就好，二丫，领哥哥上屋里去。

还是二丫好，拉着我就往小屋里跑，爬上炕，关心满满：哥哥不哭了，大爷把你打疼了吧。

我哽咽着：嗯。他那鞋底又厚又硬，跟块砖似的。

二丫跳下炕，拴上门：俺俩今就在屋里窝一天，不出去了，大爷火头上，出去还得削你。 

听二丫的：嗯，我和你想的，一样一样的。

昨天熬的太晚，起的又早，和二丫说了会话，我俩横在炕上，睡着了。

父亲一口气生了好几天，三四天没让我出门，就搁家里跟二丫玩，大过年的，多憋的慌啊，闲的我跑屋里掀开被子，把藏在床席下面的压岁钱，掏出来数了好几遍，数完再放回去。

初六上午，小叔叼着烟，哈么哈气的来了，一来就喊我跪下，从口袋摸出一叠票子：磕一个，给一张。

我确定一下：真的？小叔甩了甩票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还等什么黄花菜凉不凉的，祝小叔新年好，新年发大财，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边磕边数：一，二，三，四，五，六，…数到十。小叔拦我起身：好了，好了，快起来，今天君子我就当到这了，十张都给你，留着买笔和学习本子用，你大大呢？

天呐！十张加起来就是一百啊，我得双手接着，一张不能掉：俺大大呆堂屋呢。

父亲一手捏着洋鉙子，一手拎着锤子在修小椅子，小叔径直走过去：老表啊，带海东来俺家哈酒啊，帮陪个客。父亲问：陪谁啊？小叔说：俺大姐一家三口来的，大姐夫那个酒量，两个我也敌不了，陪不好。父亲说：行，等修完椅子的。

小叔嫌弃的瞅一眼：小破椅子，还修个啥，一锤子碎了烧火得了，换新的，不忍心，你闭眼，我帮你砸。

父亲头也没抬：唐僧念三天的经，都没你一进门说的话多！

我去内屋里藏钱呢，出来就给他拦住了：你也来。

我问：咋？还缺个倒酒的？小叔说：鸡腿你吃不吃，俺家烧一盘鸡腿。

我有一大点的心动：你肯定有事要我干，端菜？

小叔摸摸我头：小猴精，不白给你吃，来俺家带庆庆玩玩。我半信半疑：就这好事？

小叔说：我要骗你的话，明年压岁钱给你二百。

我还是半信半疑：暂时相信你。

小叔笑了，跟父亲说：老表啊，你这个儿哦，心眼子多的一筐头子装不了。

父亲一锤子敲定，椅子修好了，依然头没抬：惹祸也不少。

小叔唠了半天，想起来了：严生跟庆菊呢？父亲说：丑子拉肚子，两口子带着二丫，抱药房挂吊针去了，估计个把小时才能回来，

小叔口中所说的庆庆，是红霞家的孩子，比我小两岁，庆庆不爱说话，常常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撕东西，很不近生，去市医院检查过，医生说有轻微自闭症，不好治，慢慢开导，多带去人多的地方，适应适应，有没有改变的效果，还不好说。

红霞每次回娘家都带着他，我俩见过一面，当时他躲在红霞身后，紧紧抓住他妈妈的衣角，看我一眼就低下头了，我俩也没说过话。

这不，过节了，红霞和对象带他来了，小叔意思是我性格活泼开朗，看看，带他玩会，感染感染。

我觉得问题不大，答应了下来，还有鸡腿吃，谁不高兴。（注：红霞，小叔（红兵）的亲姐，我喊姑，嫁于本县海头镇，出嫁后一年回来好几趟，只是我上学，就没怎么遇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