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千金买马骨
身着藏蓝色和服的武士收刀入鞘，朝顾桓行上一礼，不卑不亢道：“在下是比良城城主佐佐成宗之子佐佐内藏助成政。
家兄佐佐隼人正政次和佐佐孙介之前随军出征，英武奋烈，得入小豆坂七本枪中。
在下也一直期待能够成为如同父兄一样在战场上一展威名。”
“佐佐……什么？”
顾桓一直在脑海中寻找与佐佐有关的记忆，却发现居然是一片空白。
佐佐成政有些吃瘪，他沉声复述道：“家父是比良城城主佐佐成宗。家兄佐佐隼人正政次、佐佐孙介因功……”
“停停停！”顾桓非常不礼貌地打断道：“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在下名叫佐佐内藏助成政。”
“那么佐佐成政，你也愿意出仕于我，对吗？”
佐佐成政脸上表情复杂。
他开始后悔自己居然产生了侍奉信长这种愚蠢的想法。
东瀛武家传位向来是传与嫡长子的。
倘若家里地盘不够大，没法给每个后代都分上一点，这些养尊处优的次子们就只能以家臣的身份侍奉大哥。
前田利家的父亲前田利昌是荒子城的城主。
荒子城是一个个东南至东西20间，南北18间的弹丸之地，前田利昌却一共有利久、利玄、安胜、利家、良之、秀继六个儿子。
无望于城主之位，所以年纪轻轻的利家便索性抛弃自己的贵子身份，以倾奇者的姿态四处周游，自谋出路。
今天利家能够被信长殿下登用，甚至许下最高五百贯的俸禄，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需知道，之前以三百人奇袭今川家和松平氏两家一千余人的那场战斗中，斩首五十余人的武士也只获得了五贯文的奖赏！
看到这一局面，佐佐成政又怎么会不眼红呢？
他的父亲是比良城城主，比荒子城也强不到哪里去，佐佐成政的哥哥们更是早有功绩在身。
万一有一天成宗故去，已经元服的佐佐成政马上就要面临选择，是成为哥哥的家臣，还是另谋前程。
有前田利家做表率，佐佐成政当然是愿意一同侍奉信长公子。
毕竟信长公子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可佐佐成政发现信长公子他好像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不知道跟随这样的糊涂主公，是否真的有前程可言。
看佐佐成政那副纠结的样子，顾桓顿时觉得有些烦躁。
这些稳重过头的人便是如此，一旦需要做决定时就要陷入困境，磨磨唧唧。
【比良城城主】
【荒子城】
【哥哥】
【家督、未来】
【主公】
这段时间内，佐佐成政心乱如麻，心声自然也是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顾桓推断不出此人的想法，所以直接说道：“成政，你可以慢慢想，仔细考虑。”
“如果你愿意出仕于我的话，我会给你二十贯的俸禄。假若你日后有功，还可以再涨。”
他看向满脸兴奋的前田利家道：“犬千代。”
“嗨！”已经决意要为顾桓效力的前田利家站直了身子，振声回复。
“你的话，就五十贯吧，怎么样？如果嫌少的话我可以接着涨，或者你自己指定一个数字。”
“五十贯已经很多了殿下！即便是没有俸禄，我也愿意追随您！”
“那给你两天时间回家同父母拜别，收拾细软，后天来找我报道。”
“是！”
【这就是尾张的大傻瓜吗？连打输的人也能领到二十贯俸禄。】
【可恶，为什么被找麻烦的人不是我？】
【如果我也是一名武士，而不是平民出身的话，也许就能趁着这个机会出仕了吧。】
【如果现在跪下来求他，我能不能成为一名足轻呢？】
围观的人们一开始只是吃瓜看热闹而已，吃着吃着这个瓜忽然就变味了，变得越吃越酸。
东瀛战国是基本上不存在上升途径的，平民一辈子只能是平民，佃农一辈子只是猪狗。
上升无门，滑落却十分轻松。
曾经高高在上者，如前田利家，假设没有找到肯登用他的主君，迟早会变成流浪武士，成为野狗。
他们也开始心动，想要在尾张的大傻瓜这里捞到一官半职，哪怕是一个足轻也好。
受到大名供养足轻，每人每天都能够领到五合米，一年大约在两石。
每年能够白吃两石米，对普通家庭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收获。
听到围观者心声的顾桓心里十分高兴，这说明自己的千金买马骨之计已然奏效，迟早会有奇人异士主动找上门来投效。
“殿下！”此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归蝶忽然在马上呼喊出声。
顾桓轻笑着走过去，将她扶下马来。
“怎么了？”
“殿下，您这样肆意挥霍，会成为尾张的笑柄的！”
归蝶面有急色，似乎是在心疼白白扔出去的钱：“招募武士的事情，还是需要先和平手先生商量之后再来进行。”
我只能成为尾张的笑柄吗？
顾桓敏锐地捕捉到关键点，立刻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本以为今天的事情发酵一下，可以成为整个东瀛都知道的事情，结果连尾张都传不出去，这让我怎么吸引东瀛的奇人？
归蝶看到织田信长陷入思索，心态也是稍有缓和。
她的父亲斋藤道三在用人的时候会从知根知底的家族中挑选，保证其忠心。
就算有能力胜任，也需要通过一系列简单考验之后才会登用，绝不会像信长这样草率。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米娜桑！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看向我，快看向我！”
顾桓高举双手，绕着原地转了两圈，确保在场的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身上。
“我要宣布一件大事！”
他背对着坐骑，身后是蓝色的酒屋招牌。
前田利家和佐佐成政在这里发生争执，很有可能是前田利家酒后失德，撞到佐佐成政之后还拒绝赔礼道歉。
不过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顾桓接下来的话语才是最让人震撼的。
“后天上午，在揖斐川的河边，我要举办一场相扑大赛。只要出现在河边的人，都能够享用免费的饭食。”
“在相扑大赛上拿到十次优胜的人，可以获得与我比赛的资格。”
“只要在相扑的过程中赢过我，就可以选择成为我的亲卫，拿到与其他人相等的俸禄！”
顾桓话音刚落，就激起一阵喧嚣。
围观者们虽然也会有些许怀疑，但是很快他们就将质疑的想法抛诸脑后。
有了前田利家的例子在前，尾张的大傻瓜做什么事他们都觉得可信。
只需要继续出场看热闹，就能白嫖到免费的午餐，运气好甚至能够青云直上获得官身。
有的人已经飞奔起来，打算将这个喜讯告知家里。
归蝶恨得简直要跳脚，但是她又不能于这么多人面前甩开信长的手。
郁闷之极的她钻入信长怀中，借着广袖遮掩，一口咬向信长的器量，发泄自己的怒火。
无法给出解释的顾桓只能是将归蝶抱紧，免得露出破绽。
“这下，我信长应该能成为更大的笑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