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战国公子
“吉法师殿下，您知道您都做了什么事情吗？”
平手政秀气得简直要跳起来，手中的蝙蝠扇上下挥舞，却不敢落到顾桓的头上。
因为他的大力扇动，给顾桓带来一阵凉风。
顾桓习惯性地用两只小指塞住耳朵，开始唱起古怪的调子：“每天过得都一样，偶尔会突发奇想，只要有了多啦……”
【那古野城没有那么多财政，怎么能够在非战时大量招募武士呢？】
【吉法师，你已经是成人了，什么时候才能不再任意妄为呢？】
尝试用心声传达想法失败之后，平手政秀发现无论怎样都不能让顾桓开口，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室内的两名女眷。
奶糖小手挥动，后退两步，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归蝶看到奶糖又在退缩，冷哼一声。
她有些生气，但是现在正事要紧，不能老想着教训奶糖。
归蝶两三步走上前来，双手轻轻地按在顾桓的肩膀上，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顾桓的眼睛。
顾桓干嚎两遍，其他人都是不为所动。
他无奈地停了下来。
归蝶取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揪住顾桓的爪子，为他擦拭脏兮兮的手指。
顾桓有些惫赖道：“我刚刚回来，还没用午饭，有什么事可以下午再说吗？”
平手政秀苦笑道：“能否在吃饭之前，回答我几个问题呢？”
“行吧。快问快答，吃完饭之后我还要去训练。如果后天输得太惨，那可真就折了面子。”
“您为什么会突然要举办什么相扑大赛呢？”
“我喜欢相扑。参与人多了，会变得非常热闹，感觉很好玩。”
平手政秀看着信长的眼睛，很想看看他是否另有图谋。
但是让平手公十分遗憾的是，信长似乎是单纯的为了玩乐。
平手政秀心疼到简直要碎裂，他悲鸣道：“您不能如此，那古野城里也没有多少存粮啊！”
顾桓很想绕过平手老头去吃饭，但是归蝶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企图，抱住了他。
那古野城有多少存粮呢？
顾桓没有仔细数过，但是他知道，请全城的人一起吃，最少能够不限量地供应两个月。
“我会给参与比赛的人提供陈年的米，掺上粗粝的大麦小麦，快要腐败的荞麦和豆子，消耗不了多少粮食。”
平手政秀听说不会浪费粮食，心里好受一些，但是马上他又转过头来担心太过节省引发百姓的暴怒。
顾桓抢答道：“我会和他们一起吃。连高贵的城主大人都在吃粗陋的食物，那些贱民怎么能够抱怨呢？”
“华夏战国时有一位名叫孟尝君的贵公子，他广纳贤士，颇有爱才的美名。”
顾桓起了个头，归蝶立刻便反应过来。
这是信长这两天在读的书中所记载的故事。
孟尝君田文恩养门客千人，不论他们出身高低贵贱，一律给予他们与自己相同的待遇。
曾有人对此提出质疑，觉得孟尝君单独居于内室的时候，饭食的质量一定比其他人的都好。
于是田文马上站起来，亲自端着自己的饭食展示给众人看。
当大家发现孟尝君一直和他们吃一样的食物时，那个怀疑的人立刻羞愧到自杀谢罪。
顾桓懒得挤牙膏，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与平手老头听，省得他继续追问。
【我的徒弟信长果然有雄主之资，我竟不能明白他的大志，真是不配当他的老师。】
平手政秀心头感慨之余，又有新的担忧冒出头来。
“吉法师，华夏的孟尝君有着富饶的薛邑作为食邑，所以他能够轻易地拿出大把钱财。那古野城比不得华夏的大城，难以承受巨大的开支啊。”
作为织田信秀的钱袋子，他掌管财政多年，梳理内政可谓是手拿把攥轻而易举。
连他都在担心的问题，被顾桓一句话就解决了：“想挣钱很简单啊，先把道路拓宽，然后取消沿途的关卡，放任各国商人进入那古野城，我们这里很快就能变得繁华起来。”
“这……”平手政秀迟疑起来。
平手公先前对织田信秀有言，此刻并不是信长公子掌权的好时机。
盖因他觉得，信长虽有智慧，却做事随性，喜怒无常。
一旦信长获得生杀赏罚之职，恐怕很快就会忘掉自己仁善的本性，成长为一名漠视所有人的霸主。
“我让林秀贞去把那古野城的道路拓宽，结果你们阳奉阴违了吧。”
顾桓声音平淡，丝毫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但是他说的话却让平手公脸上发烧。
夏日正是忙碌时候，这个时候大肆征发民役非常不妥。
所以平手政秀拦住林秀贞，要求他只是安排人把道路两旁的杂草铲平，让路面看起来宽阔一点就行。
【所有国家都在将道路修得狭窄而扭曲，唯有那古野城反要扩宽。层层设卡正是为了从商人身上剥削利润，信长他反而要取消。】
“其实很好理解的。论起赚钱，还是那些该死的商人心中更有数。我们打开国门，提供市场，他们自然就会蜂拥而来，带动那古野城的发展。”
“如果觉得他们不好控制，就挑一两条跳得欢的大鱼杀掉，反正只要他们手里没有兵马，始终是我们嘴边的肥肉。”
信长随口说出的冰冷话语让归蝶感到心惊，因为她从信长身上看到了自己父亲道三的影子。
归蝶抱着信长的双手愈加用力，两人贴合地越来越紧。她希望自己能够融化成水，钻到这个怪物的内心深处去，免得受到他冷酷地处置。
感受到挤压的顾桓轻轻抚着归蝶的后背，于她的耳边轻声道：“哈哈，这样我们后天就能到河边继续约会了。还记得吗，你说过，来到尾张之后只到城外玩过一次。”
归蝶抬起头来，眼睛里是幸福的泪光。她没想到，信长居然还谋划到这一层，在做大事的时候，还会想到自己的感受。
……
“信行公子，不能再拖了！”
林秀贞气得简直要跳起来，他把酒樽狠狠地墩到几案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后天的相扑比赛上，请您务必安排忍者出手。失去这一次机会，我们就再也不能这样悠哉悠哉地饮宴了！”
织田信行觉得受到极大的侮辱，很想下令处死林秀贞。
但是林秀贞毕竟是自己一颗十分关键的棋子，日后总有大用，所以他散去杀心，假意无所谓道：“我的哥哥只是在胡闹而已，这么做只会让他成为笑话。”
“他能够办成一次荒唐可笑的相扑大赛，就能够发起一场荒唐可笑的战争！”
林秀贞声嘶力竭道：“难道当他提着刀子架到您的脖子上时，您才知道自己的行动太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