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夫妻之战
“阿浓,我饿了,拿点饭来!”
顾桓人还没有进到庭院中,声音就已经传来。
浓姬已经习惯了丈夫的粗野举动,所以她只是来到门口等待。
“欢迎回来。”
说完之后,她开始为信长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然后她又取了一块湿帕子,细细地擦他的每一根手指。
信长要握马鞭,翻书页,抓年糕,爬山上树,下水游泳,有时候还会去森林里练习火绳枪射法,双手永远都是脏的。
“今天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浓姬令人把饭端上来,却在餐盘上放了一杯酒。
“你又知道了?”
顾桓眉头微微皱起,声音有些不悦。
他讨厌喝酒,也讨厌被这个女人完全掌握。
“我费尽心力了解您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能够让您更加舒适。”
浓姬坐正,声音比起任何时候都要从容。
她已经决心要成为一名将军的妻子,帮助信长取得东瀛天下。
“又要打仗了。”
顾桓歪头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没有任何人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阿浓开始亲自端茶倒水,彻底地将侍女们从顾桓的视野中驱除。
他拿起浓姬刚刚学会做的馒头,一口咬下小半个。
“今川家包围了安祥城,而织田信秀和平手政秀两个人想要带兵去解围。”
“您不去吗?”
“我不想去,所以信秀安排我负责守城。”
【太好了!】
“那您必须得回应父亲大人的期待,将尾张治理得井井有条才行。妾身觉得,为了能够更好的处理公务,您最好从明日起就搬到古渡城去。”
“你觉得这是我证明自己的好机会?”顾桓攥紧了手里的酒杯,“凭借着监国的权责,扶植党羽,打压异己。等到织田信秀回来之后,他会发现尾张已经落入到我的手中。”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浓姬的反应,但是浓姬只是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这样不行,因为家臣们都不支持我。他们巴不得我干出这种事来,这样他们才好找个理由杀掉我。”
“想要篡夺尾张的话,不如现在就去招揽武士。趁着信秀他们带着士兵出击,尾张防守空虚的机会,很容易就能把古渡城攻打下来。”
“即便是尾张士兵急速回转,也不能阻止我。”
“事实上,和今川家的战斗一定会持续相当长的时间,我可以拖到信秀的军队士气疲敝之时再动手。”
“我那个在美浓的岳父一定很高兴见到我做出这种举动,说不定还会派出他的部队来帮助我。”
从浓姬脸上始终挂着的笑容来看,她似乎支持顾桓的所有决定,这让顾桓觉得有些挫败。
他喝下酒,将视线转向庭院中的花木。
“你觉得怎么样,阿浓?”
“阿浓觉得您是东瀛最好的夫婿。假如您真的想要这么干的话,我一定会写信给父亲的。只要他收到信,马上就会派最精良的军队过来。”
顾桓摩挲着下巴,开始思考这一策略的可行性。
东瀛的大名很有意思,有的人会保持着愚蠢的忠义,为了信守诺言而赴死,也有人会趁着友邻衰弱,抛弃往日的恩情。
斋藤道三被称为蝮蛇之道三,很明显是第二种大名。
想要请他出动兵马,需要仔细地想清楚用什么来支付报酬。
“写一封信给他吧,就说我会在半年之内给出信号。希望他能够在收到动手信号的三天里,把部队派到那古野城来。”
“是。”
归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她笑得格外美丽,让顾桓看得有些痴迷。
这个女子身边飘动着的冰玉蝶纷飞不定,泛着幽蓝光辉的双翅仿佛燃烧着的冰焰,有一种妖冶的美。
“唔——”
顾桓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原本大方潇洒的阿浓忽然就娇羞起来,从鼻尖发出一声嘤咛。
“怎么听到我要借兵,会笑得这么开心?”
虽然浓姬两腮绯红,却没有挣脱信长殿下的手掌,而是倚在了信长的怀里。
“因为您终于看到了自己要走的道路。”
“什么道路?”
“统一东瀛乱世,终止这无意义的杀伐。”
“你从平手老头那里听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归蝶闻言睁大了眼睛。
“果然没错,您就是天生的王者,连智慧的平手先生也这样认为。”
顾桓只觉得头皮发麻,脚趾开始想要抓紧一些东西,不得不将香软的美人推开。
“以后不要和我说这些东西。”
但是浓姬还是不依不饶,她一脸正色地说道:“拯救这延续百年的黑暗乱世,正是像您这样的有能力有智慧之人的责任。”
“上天并不是只安排了您一个人来拯救这乱世。您的父亲、我的父亲、骏河的今川氏、甲斐的武田氏、相模的北条氏、长门毛利氏、越后上杉氏,大家都是上天派来的使者。”
“并不是为了实现内心的贪欲,所以才互相征伐。人们发动战争,都是因为他们听到了内心深处,来自于上天‘拯救乱世’的旨意。”
“大家参战,都是为了能够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
顾桓的阿浓能够精准地猜到他的心意,是一个聪明灵慧的女子。
有时候还会聪明到让人讨厌。
所以当他听到浓姬说出这番论调,顿时觉得她有点陌生。
“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相信吗?你的父亲道三相信吗?”
“公然奉行这种大义的,绝对不是想要创造盛世的仁者,只是想要骗那些无知百姓去送命的阴谋家。”
顾桓不想伤害到浓姬,然而他还是忍不住露出讥诮的笑容。
“您只是拥有一点小聪明,距离真正的智慧还差一点。”
浓姬还以颜色,让顾桓心中升起一股野火。
他很想把这个女人放倒,告诉她什么是真正的道理。
但是这是一场论战,如果他动手的话,就是自动认输了。
不过看到顾桓满脸怒火的样子,浓姬很快就变换了表情,她双目含泪,十分委屈地再度投进信长的怀中。
“刚才那句话,是我的父亲让我说给您的,绝非我的本意。”
“我的父亲说,想要成为强盛的大名,就要把这种虚伪的大义时刻挂在嘴边才行。正是因为他失了大义的名分,所以才不想您重蹈他的覆辙。”
“呃,”顾桓轻轻捋着归蝶的秀发,安慰着她,“下次写信的时候替我谢谢他。”
“还有就是出兵那事,也务必请他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