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哑然
张柏生没料到乞丐居然能扯到他，一时间没有猜测到对方的用意。
“为什么？”说话的是岚悠悠，看着乞丐，口气似有怒意。
“他刚在点头。”
这么草率？
岚悠悠一怔，登时面露愠色，柳眉倒竖，但没等她发作，房间后排就纷乱起来。
“各位官兵，不管怎么样，你们总得按规矩办事儿吧？再说了，万一还有个炸弹呢？别玩了行吗？干点正事儿啊，我们怕。”起头的依旧是刚才吊儿郎当那人，声音刺耳。
他这一起头，顿时后排乱作一团，虽然没人敢动手，但是乌七杂八的声音交织而起，埋怨的、愤怒的林林总总。
“都安静，你说。”此刻，岚悠悠忍着心烦意乱，沉声对着张柏生说道。
“嚯！意思囚徒也能指手画脚了，这也行？那还不如我哥俩……呃罗罗罗罗……”
杜仲及时掏出控制器，四下嘈杂的声音宛如刀切般戛然而止。
张柏生刚才的确是点头了，除了身体自然的反应外，也有自己的意图，却没料到乞丐会这么直接。
当乞丐说到里面的人撒谎的时候，他就突然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的确是个机会；只是碍于不确定这个两个世界的物理规则能否无缝衔接，所以并未直接表露。
他整理一下语言，换了个视角：“里面的人的确在撒谎。”
“原因？”
“激素。”张柏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反应，明白了他的理论在这个世界是成立的。
虽然不是出身心理学，但他作为古生物的研究生，生物常识也算略懂，尤其是人体略懂一点。
“继续。”
“人在慌乱或者压力的情况下，会释放压力素，主要是皮质醇、肾上腺素以及去甲肾上腺素。
但这三种激素并不是一起释放的，而是分情况。
首先是皮质醇，这个最常见。
根据压力大小，皮质醇的释放会让人的肤色有不同程度的红润，甚至水肿，你们凑得近，应该看得比我清楚。”
张柏生最后一句话说完，对面的岚悠悠登时俏脸一寒，一双美目竖起，盯得张柏生心中一凛。
这也是他第一次仔细看到对方的模样。
脸上看着有些幼态，高挑的身姿和旁边的路通比起来不遑多让，执勤服反而衬出一股飒气，一双黑色皮手套更是……像是开了武装色。
弄巧成拙了……
张柏生下面的话对此避而不谈，只论正事：“而关键就在于肾上腺素以及去甲肾上腺素。
肾上腺素一般出现在压力极大的情况下，它会让人处于一种定向冷静的状态，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坚持做自己认定的事情。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定向，自然没得选择，人在这种状态下会无脑地重复同一件事情，或者同一句话。
显然，里面的人没有；所以他所利用，必然是去甲肾上腺素。
这种激素会在中水平压力的情况释放，类似死线交稿这种情况。
此时，人就会凭借去甲肾上腺素的力量，保持冷静、条理清晰，来解决问题。
所以说，里面的人充分地利用了去甲肾上腺素，他没有无脑重复一句话，而是在……和你们讲故事。”
一番话下来，众人纷纷露出恍然，又神态各异。
尤其是路通，此刻一脸的哑然，对方简历上的内容是真的？
在确定张柏生是‘来客’之后，路通已经将简历上的一切信息都全盘否定，但现在，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张柏生没有注意到，背后的王墩墩两人现在也是一脸的震惊。
四下半晌寂静，众人各有各的心思。
岚悠悠带着一股莫名的笑意看了乞丐一眼，又转头看着张柏生：“那为何他说的事都查不出问题？”
“太具体的我不清楚。”张柏生脱口而出，看到这位对方又要变色，赶忙改了口：“应该是和老李脱不开关系。”
“说说看。”
“刚才这位……”张柏生指了下旁边的乞丐，一时词穷，索性略过：“说的过程中，其实已经把事情说明白了。”
这句话说完，众人脸上的困惑更胜。
他继续道：“老李不是老李，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但一定不是老李。”
什么？
最为诧异的莫过于杜仲，虽然他才入职一年多，但是也见了一年多的老李，怎么可能看错？
“而且，有个地方，小……杜。”张柏生停顿了一下道：“没有检查到。”
“你是说车灯！”身为当事人的杜仲很快反应过来。
紧接着，路通与岚悠悠也露出恍然神色。
是了，方才乞丐步步为营，仿佛就是为了找出最后的车灯。
可是车灯？几人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倒不是几人真的笨拙。
而是乞丐在说的时候，完全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漏掉了一个最关键的点。
张柏生看着杜仲，正色道：“刚才你说了，老李的车灯坏了，所以换了辆车。”
“对。”杜仲自然而然顺着张柏生的思路答道。
“那么坏掉的车灯和完好无损的车灯有什么区别？”
“一个黑一个亮。”这时候杜仲也若有所思：“虽然车灯我的确没检查，但一般里面塞着东西，也能一眼看到啊。”
“如果是个发光的东西呢？如果老李开着车灯呢？”
！
这下众人全都反应过来了。
大白天，如果是一个发光的物体，甚至老李还开着车灯，灯罩内部特殊的反光构造会使整个车灯交杂着炫光，如果不仔细察看，漏掉的可能性很大！
骤然，最先变色的是路通和岚悠悠，两人异口同声，很是焦急：“老李在哪？”
如果是发光的物体，再加上之前的推测，特意带进来，那目的不言而喻，要创造一个‘时间漩涡’！
“厨房！”两人再一次异口同声，自问自答。
散发辉光的物品作为启动时间漩涡的一种启动源，现在有一个临时的称呼，‘错位物’，意思是引起时间错位的物品。
这种物品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可能是家常用具也可能是其他，散发辉光是它们唯一的共同点。
同时，错位物能影响的范围也是不同的，有大有小，为了最大限度地影响研究所，也为了减少被发现的概率，楼梯后面，整个研究所最中心餐厅内部的厨房是最好的选择。
紧接着，两人侧眼看去，从大厅传来的光线已然扭曲，像是幕布一样急速铺展开来，整个走廊由远及近宛若失控的陀螺一般胡乱转动着。
来不及了！
最后一刻，当房间的门槛都出现干扰似的波纹时，一直佝偻着身子的乞丐猛地窜起，一只纤纤玉手从破败的袖口探出，伸向了离他最近的杜仲，对讲机再一次易手。
“闺房！”乞丐几乎喊破了音，声波顺着对讲机传遍了整个研究所的每个房间。
转瞬，整个研究所猛地安静了下了，好似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