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亨利八世准备开战
克莱门特七世有没有权力批准教规禁止的婚姻这个问题,影响到的利益范围比亨利八世的家庭范围宽泛。凭借克莱门特七世的特赦令,已经有无数受禁婚约缔结,如果宣布克莱门特七世没有资格行使特赦权,他颁布的特赦令就是非法的。查理五世个人就会受到最直接的影响。葡萄牙王国国王埃曼努埃尔一世结过三次婚,他的第一任妻子是阿拉贡的伊莎贝尔。阿拉贡的伊莎贝尔是斐迪南二世和卡斯蒂尔女王伊莎贝拉一世的女儿,是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姐姐,也是查理五世的姨妈。埃曼努埃尔一世的第二任妻子是阿拉贡的伊莎贝尔的妹妹阿拉贡的玛利亚,第三任妻子是查理五世的妹妹奥地利的埃莉诺。查理五世自己的皇后葡萄牙的伊莎贝拉是埃曼努埃尔一世第二次婚姻中生下的孩子。他们都是在罗马的特赦令下订立婚约的。突然改变法律或承认克莱门特七世特赦这些婚姻的权威可能受到挑战,都会引起大范围骚动。查理五世如此专横地抵制亨利八世的离婚要求,并不只是为了阿拉贡的凯瑟琳。如果阿拉贡的凯瑟琳同意宣誓做修女,也就没有这些难题了。在阿拉贡的凯瑟琳拒绝做修女时,亨利八世就已经意识到会遭遇反对的理由,因为他迄今为止的所有要求都是基于那份最开始的《尤里乌斯二世教皇诏书》,而那份教皇诏书本身就是不合常规的。克莱门特七世常说,如果查理五世同意自己下特赦令,可以想到办法。但查理五世没有同意。在英格兰王国,亨利八世的婚姻曾经受到质疑,为了避免对继承权的争议,必须做出某种决定。现在,有更大的问题必须提出来了。在博洛尼亚,查理五世曾毫不礼貌地屏退了英格兰王国的大使。正如我们所见,克莱门特七世已经又悄悄地像以前一样希望亨利八世会将此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无视限制,随心所欲地结婚,而不会把责任推到克莱门特七世身上。然而,在克莱门特七世做出保证后,亨利八世决定不让克莱门特七世以这种方式逃脱责任。亨利八世已经从圣典学者那里得到或要到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意见。弗朗索瓦一世也帮助亨利八世从巴黎大学得到了类似的意见。现在,对这些圣典学者充满信心的英格兰贵族,无论是神职人员还是普通信徒,正式要求克莱门特七世接受亨利八世的诉求,并且暗示如果克莱门特七世再次拒绝,他们会自己寻求办法。托马斯·沃尔西本人也签了名,因为请愿书是在他死前的那个夏天起草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威廉·沃勒姆也签了名,随后是主教、院长、公爵、伯爵和男爵。毫无疑问,有些人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良心签名,但作为一个整体,必须将这一行为视作他们自己的行为。除非人民愿意支持亨利八世,否则他也没有办法强迫他们。就算人民拒绝支持亨利八世,亨利八世也没有办法惩罚他们。托马斯·霍华德仍然孜孜不倦地说服欧斯塔塞·沙皮。在请愿信发出前,托马斯·霍华德告诉欧斯塔塞·沙皮,既然要了结此事,看来别无他法,如果上帝愿意带阿拉贡的凯瑟琳和玛丽·都铎去天堂,那么他愿意奉上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大部分财产。如果不再婚,亨利八世的良心永远不会安宁。为了让亨利八世的良心得到解脱,为了英格兰王国的安宁,只有让亨利八世获得男性子嗣才能确保王位继承无患。
阿拉贡的伊莎贝尔
阿拉贡的玛利亚
奥地利的埃莉诺
葡萄牙的伊莎贝拉
托马斯·霍华德说,亨利八世不能去罗马申辩,罗马有西班牙军队驻守,而克莱门特七世会听从查理五世的吩咐,哪怕查理五世要克莱门特七世穿着小丑服在街上跳舞,克莱门特七世也会在所不辞。阿拉贡的凯瑟琳反对在英格兰王国进行审判。难道就不能在一个中立的地方找到公正的法官来审判吗?列日枢机主教埃拉尔·德·拉·马克和塔布主教加布里埃尔·德·格拉蒙难道不值得信任吗?
直率而诚实的托马斯·霍华德是手腕灵活的托马斯·沃尔西的继任人。他为人冷漠,希望阿拉贡的凯瑟琳和安妮·博林都死了是自然而然的愿望,不过这个愿望没有价值。毫无疑问,选择一个中立的审判地点是可取的办法。列日枢机主教埃拉尔·德·拉·马克可能会接受,但塔布主教加布里埃尔·德·格拉蒙根本不会这样做。欧斯塔塞·沙皮说:“布里埃尔·德·格拉蒙是第一个把离婚幻想装入亨利八世脑子里的人。”
列日枢机主教埃拉尔·德·拉·马克
罗马教廷依旧采取外交上的推脱政策,克莱门特七世暗暗渴望“犯下一些愚蠢的错误”,与亨利八世达成协议,神圣罗马帝国的代表却一直紧紧遏制着克莱门特七世。1530年10月,米塞·马伊报告说,亨利八世的代表坚持认为克莱门特七世应该在不经过法律程序的情况下解除亨利八世与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婚姻关系,理由是英格兰王国必须有一个继承人,并且亨利八世抗议维持这段婚姻是在犯教会大罪。如果做不到,克莱门特七世至少应该保证,如果亨利八世再婚,他不会从中阻挠。克莱门特七世巴不得不用出手阻挠。但米塞·马伊在盯着他,他承担不起勇敢的代价。克莱门特七世被迫回答说,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他不能拒绝阿拉贡的凯瑟琳上诉。亨利八世没有指定代表替他出庭,所以拖延是不可避免的。在请愿书上,英格兰贵族威胁说,除非克莱门特七世准许离婚,否则他们会在别处寻求办法。英格兰贵族的这一行为真是有失身份,也不可能得到亨利八世的批准。克莱门特七世一直希望在公正的情况下满足亨利八世的要求。
克莱门特七世坚持什么也不做,相信时间是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政策,希望通过间接表达的希望和好听的话让亨利八世最终厌倦并放弃离婚。但克莱门特七世自己慢慢被卷入困境,等他被迫采取行动时,不得不听从米塞·马伊的命令了。派往英格兰的教廷大使约翰·卡萨莱公然站在亨利八世一边,有必要换掉。约翰·卡萨莱被召回。布尔戈男爵安东尼奥·德·普利被派去接替约翰·卡萨莱。克莱门特七世希望安东尼奥·德·普利手腕更强硬些。欧斯塔塞·沙皮从英格兰下议院的两个律师朋友那里得知,下一届议会会议开幕时,离婚案将提交给议会,议会会支持亨利八世,并且法兰西大使让·迪·贝莱从巴黎带来弗朗索瓦一世的承诺,如果亨利八世快刀斩乱麻,直接再婚,后面的问题弗朗索瓦一世会去找克莱门特七世解决。除非查理五世让步——这是不可能的——或者除非克莱门特七世敢惹查理五世不高兴——这是克莱门特七世一如既往不情愿的——否则与克莱门特七世的决裂看来是不可避免了。然而,克莱门特七世仍然希望有第三种选择。
1530年9月中旬,新的教廷大使安东尼奥·德·普利抵达英格兰王国。他简短地报告说,第一次觐见时,亨利八世告诉他,除非这桩离婚案由威廉·沃勒姆和英格兰的主教来审,否则将自己采取行动,因为亨利八世知道克莱门特七世已答应查理五世为阿拉贡的凯瑟琳撑腰。欧斯塔塞·沙皮向查理五世提供了这次面谈更详细的细节。安东尼奥·德·普利向亨利八世宣布,鉴于教会的权威可能会受到伤害,“克莱门特七世宁愿死,或者辞去教皇职务,也不愿离婚案在双方不满意的情况下解决”。亨利八世没有像安东尼奥·德·普利期望的那样客气地回答,而是对克莱门特七世和整个罗马教廷进行了严厉的指责。亨利八世说,教会需要彻底的改革,教会也应该改革。克莱门特七世就是他自己所处困境的罪魁祸首。克莱门特七世从奥尔维耶托给他发过一封简函,承认离婚是必要的。据他从权威渠道得知,现在克莱门特七世又向查理五世保证,会做出对阿拉贡的凯瑟琳有利的判决。他不愿忍受这种待遇,他决不会同意在罗马或克莱门特七世和查理五世有管辖权的任何地方判决此案。这是英格兰王国的一项古老的特权——“任何发生在英格兰王国的案子都不得提审至他国”。如果克莱门特七世不替他伸张正义,他会向即将召集的议会上诉,如果查理五世用战争威胁他,他会保护自己。安东尼奥·德·普利反对仓促行动。他说,如果亨利八世什么也不做,克莱门特七世也会停下来,直到达成一个友好的解决方案为止。但亨利八世什么也不答应,“会做自己认为最好的事”。
亨利八世如此专横,欧斯塔塞·沙皮和安东尼奥·德·普利不得不思考该怎么办。在收到安东尼奥·德·普利的信前,克莱门特七世曾收到过托马斯·沃尔西的私人建议。这件事安东尼奥·德·普利已经知悉。托马斯·沃尔西承认过,天主教教会的罪恶已经根深蒂固,没有办法温和解决了,需要彻底清除,但必须谨慎行事。如果克莱门特七世威胁将亨利八世逐出教会,亨利八世将立即召集议会,然后将发生战争,法兰西王国也将参与其中。难道亨利八世和查理五世之间就不能进行一次面谈吗?安东尼奥·德·普利没有办法,但他愿意接受欧斯塔塞·沙皮的指引。欧斯塔塞·沙皮建议克莱门特七世立即采取行动。他说,温和手段是无用的。他相信,如果克莱门特七世立即在罗马宣判此案,亨利八世无论是在英格兰王国国内还是国外都找不到任何人帮他与教会抗争。克莱门特七世不应该把责任推给查理五世。克莱门特七世必须发声,所有虔诚的天主教教徒都会站在克莱门特七世这边。安东尼奥·德·普利同意了。现在,英格兰王国的神职人员既恼怒又惊慌。这个时机对克莱门特七世是有利的。安东尼奥·德·普利和外国大使决定建议克莱门特七世立即了结这桩离婚案,威胁亨利八世会将其逐出教会,并且在议会开幕前将简函的副本送往英格兰王国。
自以为很了解英格兰的欧斯塔塞·沙皮,马上就会收到一个令人不快的“惊喜”。他觉得在英格兰王国,大胆地维护克莱门特七世的权威,还未被成功抵制过。两个坎特伯雷大主教坎特伯雷的安塞尔姆和托马斯·贝克特就维护过教皇权威。但欧斯塔塞·沙皮忘记了几代爱德华君主和理查二世立的法案。据欧斯塔塞·沙皮所说,克莱门特七世将发布一封简函,禁止议会插手离婚案。英格兰法令书规定,在任何情况下,禁止教皇干涉英格兰王国内政。如果克莱门特七世经由教会各级部门颁布或授权代表以教皇诏书或简函的方式试图在英格兰王国行使直接司法权,损害王室的权利,则所有传入克莱门特七世诏书或简函、承认克莱门特七世自命权威或按克莱门特七世的命令行事的人,都犯了蔑视王权罪。这是一个模糊但可怕的后果,几乎和确认犯了叛国罪一样致命。这些法规早已被尘封很久。在寻求和接受罗马教廷公使的地位时,托马斯·沃尔西忘记了这些法规的存在。亨利八世在伦敦请求克莱门特七世委任公使来伦敦审理离婚案时,忘记了这些法规存在。那些声称独立于国家、属于以克莱门特七世为首的“帝国中的帝国”的神职人员,那些在英格兰王国各郡被以教会法庭的名义处决的官员,都忘记了这些法规的存在。但这些法规本身是没有被废除的,它们作为上一代人精神的纪念碑被保留了下来。毫无疑问,人们知道克莱门特七世正在被鼓动采取暴力行动攻击亨利八世。大家都知道,考虑到英格兰宗教改革的威胁,大批神职人员准备支持克莱门特七世。通过诉诸英格兰王国的历史先例,可以挡开这一重击。这些急不可耐的人会明白,与参与攻击亨利八世相比,他们更需要有足够的能力为自己的罪行换取赦免。回火再炼的钢铁再次发出了光芒。当安东尼奥·德·普利梦想着把亨利八世逐出教会和下达禁令时,惊讶地发现,摆在议会面前的主题不是阿拉贡的凯瑟琳的离婚案,而是整个英格兰王国的精神地位问题。
承认托马斯·沃尔西是罗马教廷的公使,所有神职人员都犯了蔑视王权罪。也许在离婚问题上,或者在因此导致的绝罚问题上,英格兰王国议会内部的意见可能仍然存在分歧。但现在要在议会讨论的是克莱门特七世的权威是否与英格兰王国过去对自由的追求一致。1530年10月月初发布的一份告示向英格兰臣民通报了即将发生的事情,警告所有人传入罗马教廷的简函是非法的。安东尼奥·德·普利冲进枢密院会议室,见到托马斯·霍华德和查尔斯·布兰登,激动地问这是什么意思?克莱门特七世做错了什么?侵犯了英格兰什么特权?为什么事先没有警告过?托马斯·霍华德和查尔斯·布兰登回答说:“在英格兰王国,我们不关心什么克莱门特七世或克莱门特七世们,即使圣彼得复活了,我们也不关心。亨利八世是自己领土上的‘查理五世和克莱门特七世’。是克莱门特七世自己放弃了英格兰人民,如果想挽回他们的感情,就必须听从他们的请求。”
安东尼奥·德·普利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认为这样就可以吓住罗马教廷,那他们就错了。安东尼奥·德·普利又去问亨利八世。亨利八世告诉安东尼奥·德·普利,自己没有发表任何对克莱门特七世造成伤害的消息,只是利用自己的特权提防有人反抗他制定的或即将制定的宗教改革法令。自己采取即刻行动,是怕克莱门特七世发布禁令。安东尼奥·德·普利不知道该怎么办。阿拉贡的凯瑟琳非常不安,她担心这条告示证明亨利八世根本不怕克莱门特七世。大体上看,安东尼奥·德·普利认为有人试图吓唬他。于是,安东尼奥·德·普利又写了一封信,建议克莱门特七世立即着手宣判。
事实上,亨利八世这一招把他们都打败了。恢复《神职人员法案》后,亨利八世能借此提出质疑克莱门特七世在英格兰王国权威的问题,而不必就目前的异议制定新的法规。原定于1530年10月开会的议会,一直拖延到1531年1月,让拟采取的措施更成熟。亨利八世去了汉普顿宫,叫人把安东尼奥·德·普利找来。亨利八世告诉安东尼奥·德·普利,克莱门特七世传唤自己到罗马,侵犯了自己的君主特权,违背了克莱门特七世在奥尔维耶托以书面形式给他的承诺。如果克莱门特七世不再考虑他的感受,他将不得不表明,克莱门特七世自命拥有的权威不过是篡夺而来,接下来将是非常严重的后果。
安东尼奥·德·普利说,亨利八世说话时流露出极大的遗憾,眼里含着泪水。亨利八世还补充说,目前的议会是应全英格兰王国人民要求召集的,目的是限制神职人员权力。在整个英格兰王国,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对神职人员深恶痛绝,如果没有自己的保护,神职人员将被彻底摧毁。他会等到1531年2月再采取行动,看看克莱门特七世是否会在这期间改变对他的态度。
接着,安东尼奥·德·普利去见托马斯·霍华德。托马斯·霍华德没有安慰他,而是说:“虽然阿拉贡的凯瑟琳是个好女人,但她来英格兰王国成了英格兰王国的祸根。”上帝拒绝给亨利八世一个男性继承人,以此来表示对这桩婚姻的不满。如果亨利八世没有儿子就死了,旧怨将重起,整个英格兰王国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牺牲英格兰王国的切身利益来满足查理五世是让人无法容忍的。托马斯·霍华德建议安东尼奥·德·普利利用对克莱门特七世的影响力劝说克莱门特七世,“那么亨利八世的严厉程度也许会有所改变。”
亨利八世本人再次直接向克莱门特七世恳求。他说发现自己的合理要求被忽视,法兰西国王弗朗索瓦一世的要求无人理睬,他的贵族的请愿书被鄙视和嘲笑,他意识到克莱门特七世完全服务于查理五世的意志,见机行事地任命、拖延和改变。因此,他要求克莱门特七世以书面形式说明拒绝他诉求的理由。他再次要求由中立法官在英格兰王国审理此案。“英格兰王国的法律不允许他不这么做,他不愿争执,但他不会容忍否决。”
阿拉贡的凯瑟琳绝望了。罗马提审离婚案的安排又被推迟了。英格兰下议院逐渐形成了一个支持她的派系,但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如果克莱门特七世做出判决,他们就会知道该怎么做,但推迟宣判似乎意味着克莱门特七世自己都不确定怎么做是对的。他们问欧斯塔塞·沙皮是否有任何罗马教廷的指示支持他们反对离婚,寄希望于克莱门特七世也许已经发布了一份禁令。他们担心,如果罗马教廷不采取进一步行动,他们反对离婚也没有用。
欧斯塔塞·沙皮说:“克莱门特七世拖沓、虚伪至极,不支持任何一方。”英格兰人民对离婚这件事的看法正在发生改变,每天都给亨利八世离婚注入力量。到此时,威廉·沃勒姆一直为阿拉贡的凯瑟琳效力。但现在,他开始动摇,甚至认为他可以在自己的法庭上审判离婚案。阿拉贡的凯瑟琳、安东尼奥·德·普利、约翰·费希尔和坚定支持阿拉贡的凯瑟琳的朋友一致认为,最大胆的方法是最明智的方法,唯一的办法是立即在罗马做出对阿拉贡的凯瑟琳有利的判决,把温和手段抛在一边,让亨利八世看看,克莱门特七世真的是认真的。这样一来,亨利八世就不敢冒险更进一步了。阿拉贡的凯瑟琳本人以一个受苦受难女人的激烈情绪写信给克莱门特七世。她说:“拖延会让这世上再现一个地狱,而要摧毁这地狱的方式恐怕会比迄今为止最糟糕的办法还糟糕。”她没有责怪亨利八世,认为错在那些误导亨利八世的邪恶顾问身上。一旦脱离了他们的魔爪,亨利八世就会像从前那样做教会恭顺的“孩子”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整个过程中,离婚案双方都认为克莱门特七世做出判决时是站在自己一边的。亨利八世要求判决离婚,阿拉贡的凯瑟琳和查理五世要求判决这场婚姻没有问题。克莱门特七世要审理离婚案,但没人承认谁是谁非这一点就很令人生疑,并且也没人承认克莱门特七世必须先听取申辩才能做出决定。毫无疑问,英格兰人民对圣轮法院有这样的看法是有道理的。他们认为圣轮法院如果被要求对离婚案进行审判,肯定就会进行审判,而且是在已经有了定论的情况下审判;然而,如果可以这样看待圣轮法院,那它是一个什么样的法院呢?而这样法院的主人,又该如何称呼呢?
大多数偶像崇拜都经历过同一阶段。偶像在最后被丢弃前都经受了鞭打。各大教堂分会选择主教时仍然会乞求上帝的圣灵指引,但必须选择首相已经指定的人选,不然就以蔑视王权罪论处。人们选择宗教偶像时应该更慎重。任何明智的人都受不了被这样控制。该为这干草填充的偶像摆设或是刀刻的偶像雕像说的公道话太多,这些话是鞭子没法逼出来的。安妮·博林兴高采烈。“她比狮子还勇敢。”欧斯塔塞·沙皮写道。安妮·博林对阿拉贡的凯瑟琳的一个宫廷侍女说,希望全世界的西班牙人都淹死在海里。宫廷侍女说这样的话是对阿拉贡的凯瑟琳的不尊重,但安妮·博林说自己才不在乎什么王后,宁愿看到阿拉贡的凯瑟琳被绞死,也不愿承认阿拉贡的凯瑟琳是自己的女主人。终于,在米塞·马伊的怂恿下,克莱门特七世发布了第二封简函,重复了第一封简函的条款,再次禁止亨利八世再婚,并且威胁英格兰王国的议会、主教和神职人员,如果他们敢干涉,后果自负。但发布简函和执行简函间隔了很长的时间。让他判的案子他迟迟不判,他的最终裁决又不明不白,让满世界议论纷纷。简函将由东尼奥·德·普利提交。克莱门特七世还附上一封给亨利八世自嘲而不失尊严的信。欧斯塔塞·沙皮担心克莱门特七世看似“信口开河”,实则是秘密鼓励亨利八世采取行动。简函可能会引发危机。欧斯塔塞·沙皮不喜欢自己继续留在英格兰王国的前景,就像要“陷入水深火热”,但由于阿拉贡的凯瑟琳坚持要他留下来,他不断地要求克莱门特七世发布“绝罚令和禁令”。“查理五世可能会向英格兰人发动行之有效的战争。英格兰王国将失去与西班牙王国和佛兰德斯的贸易。这样一来,人们对亨利八世和议会的不满就会急剧增长。”
欧斯塔塞·沙皮身临其境,又被热血沸腾的气氛包围,他赞成发动战争。查理五世仍然不愿放弃与英格兰王国的世袭友谊——几乎和克莱门特七世一样不情愿。查理五世原以为亨利八世只是一时被恋爱冲昏了头脑,而支持阿拉贡的凯瑟琳会让英格兰王国多数人高兴,也许最终亨利八世本人还会感激自己。查理五世没有考虑到英格兰人头脑中正在发生的变化。查理五世并没有料到,当一个精心守护自己自由的骄傲民族看到查理五世在一个涉及他们自身安全的问题上向欧洲的最高教会法官发号施令时会义愤填膺,并且愤怒与日俱增。但查理五世已经走出太远,不能后退。查理五世发现自己不仅有西班牙王国舆论的支持,并且他最没把握的那部分臣民也支持他。在很大程度上,意大利的大学是支持巴黎的大学的观点的,并且宣布反对克莱门特七世拥有特赦权。神圣罗马帝国让亨利八世失望。英格兰历代国王是路德教的老对手。作为大法官,托马斯·莫尔一直在加强针对英格兰王国路德教传教士的异端法律。路德教教会则坚决反对亨利八世离婚。查理五世是路德教教会的封建君主。路德教教会没有理由为一个据自己所知与路德教教会无关的案子而和查理五世再次陷入争端。亨利八世明显很紧张。欧斯塔塞·沙皮报告说,亨利八世忙于建造船、铸造大炮、修复要塞和补给伦敦塔的武器库,他似乎意识到可能有场硬仗要打。查理五世仍然坚信亨利八世会一直害怕。欧斯塔塞·沙皮开始认为查理五世可能比他想得更准确,风暴可能会被平息。然而,亨利八世似乎没有任何屈服的迹象。据说,新的简函已经发布,并且已转交给了安东尼奥·德·普利。1531年1月13日,托马斯·霍华德不满足于政府告示已经发出的警告,派人叫来欧斯塔塞·沙皮再次提请他注意英格兰王国法律。《议会法案》禁止任何人从罗马传入损害王室荣誉和权威的简函。据说,“某些教令”是由阿拉贡的凯瑟琳的朋友弄到的,并且即将发布。托马斯·霍华德希望欧斯塔塞·沙皮知道,如果克莱门特七世亲自发布这样的简函,将被英格兰人民撕成碎片。这不是一个新问题。历任教皇曾试图篡夺控制英格兰王国的权力。亨利八世的先辈一直在反抗,现在的亨利八世也会反抗。国王们高于克莱门特七世们。亨利八世是自己领地的主人。如果有任何这样的教令落入欧斯塔塞·沙皮的手中,托马斯·霍华德警告他不要发布。
神圣罗马帝国的官员更习惯于发号施令,而不是服从命令。欧斯塔塞·沙皮很勇敢,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傲慢到无礼。欧斯塔塞·沙皮感谢托马斯·霍华德的通知,并且说:“我不会争辩克莱门特七世对不服从的亨利八世和英格兰王国拥有的权威。在当时的整体实践中,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他的好奇心还没有扩展到研究英格兰王国法令书的程度,在这方面,还请枢密院咨询安东尼奥·德·普利。我只能说,如果英格兰不想给克莱门特七世发这种‘简函’的机会,就应该做得更好。查理五世不会同意对亨利八世做出不合理的判决,因为他视亨利八世为盟友和朋友,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查理五世指示我协助在英格兰王国发布任何克莱门特七世简函,我肯定会执行查理五世陛下的命令。至于整个英格兰王国的人民,我认为他们不会反抗克莱门特七世的教令。恰恰相反,英格兰人民会尽全力帮助执行教令。真理和正义在任何地方都终将胜利,哪怕是在小偷的居所里和地狱里。基督教教会从未因缺乏捍卫者而阻断这世界跟随它的步伐。如果查理五世用尽所有和解手段,最终只能使用武力来捍卫基督教会,那么英格兰人民就没有抱怨的权利了。”这种话只能有一种含义。欧斯塔塞·沙皮也许是想吓唬托马斯·霍华德。有人怀疑托马斯·霍华德没有像在议会面前声称的那么坚定地支持亨利八世。诺福克公爵夫人伊丽莎白·斯塔福德是阿拉贡的凯瑟琳的狂热拥护者,也是欧斯塔塞·沙皮的亲密至交。欧斯塔塞·沙皮以为自己震住了托马斯·霍华德,但托马斯·霍华德回答说:“如果亨利八世能娶另一个妻子,他一定会娶的。”克莱门特七世没有权力干涉,除非亨利八世犯了异端罪。托马斯·霍华德对安东尼奥·德·普利发出了与对欧斯塔塞·沙皮一样的警告,特别提醒安东尼奥·德·普利注意如果不服从会给他带来的痛苦与惩罚。安东尼奥·德·普利像欧斯塔塞·沙皮一样回答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服从克莱门特七世的命令,如果有必要,我会为我的主和主人克莱门特七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