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只有欺骗和谎言？

恐惧感扎进阿树的心里，像深不见底的洞。

他转头去看芦苇丛中阿梦乘坐的那只筐子，发现筐子周围的水中纷纷扰扰，尽是手臂和肩膀。同时，一大群精灵从一侧往他自己乘坐的筐子上爬，差点把筐子掀翻，幸好筐子里已经有很多精灵，起到了压舱的作用。但是，它们爬上来，只是为了由此进入旁边的筐子。

阿树看见其他精灵正聚集到阿梦盖的兽皮上，他喊了一声，从船舷爬出去，落在水里。水比他想象的更深，直到腰部，但他只是打了个冷颤，便立即发出一声勇士的吼叫，那声音似乎来自遥远的记忆。

他把锄头高高举在头顶，摇摇晃晃朝筐子走去。精灵在拉他的衣服，而且水感觉像蜜一样稠，他一锄头砸在自己的筐子上，武器在空中划过的速度慢得让人心急，但一旦落下，精灵纷纷落水，比他想象的还多。接下来的一锄头，产生了更大的破坏——这次锄头的刃口肯定是朝外的，那被他砸飞到阳光之中的，难道不是带血的肉吗？

然而，阿梦仍然遥不可及。她怡然自得地在水上漂着，精灵在她周围越积越多，有的来自陆地，从河岸的草丛中拥出来。有些甚至黏附在他的锄头上，他手一松，让锄头落在水里。突然之间，他只希望能赶到阿梦身边。

他踩着泥巴涉水而行，穿过野草，穿过折断的香蒲丛，但阿梦显得更加遥远。接着又传来了陌生人的声音。这时阿树在水里，位置较低，看不见她，但他能想象出老太太的样子，清清楚楚印在脑海里，令人惊讶：她瘫倒在自己的船上，早晨的阳光照着，精灵们在她身上自由自在、到处乱跑，这时她的话传人他耳中：

“别管她，陌生人。把她交给我们。”

“我诅咒你，被精灵全部吞没”阿树一边咬牙骂着，一边艰难地往前走。“我绝不会丢下阿梦，绝不会。”

“你可是个明智的人啊，先生。你很早就知道，她的病已经没救啦。你到时候怎么能承受呢，那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你希望这一天快快到来吗？好让你看着心爱的人痛苦地抽搐，而你除了在她耳边说几句好话，毫无其他办法？把她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减轻她的痛苦，和之前我们为很多人做的样。”

“诅咒你！我不会把她交给你们！”

“把她交给我们，我们保证，她将不再感到疼痛。我们将在河水中把她洗净，岁月的痕迹会从她身上消退，不好的记忆将统统散去，她就像在一场愉快的梦里，要留着她干什么呢，先生？除了欺骗和谎言，你还能给她什么呢？”

“我不会理你的，走开，离她远点。”

阿树把刀手紧紧握在一起，两条胳膊伸直形成一根棍棒，摆过来，又摆过去，在水中开出一条路，最后终于来到阿梦跟前，她还在筐子里沉沉地睡着。精灵在她盖的兽皮上聚集，他用手一个个把它们拉下来，甩开。

“你为什么不把她留给我们？你这样可不是对她好。”

阿树在水里推着子往岸上走，河底渐高，筐子搁浅在湿泥上，周围是野草和香菌。他弯下腰，双手把阿梦从筐子里抱出来，车好，她多少苏醒了一些，知道抱住阿树的脖子。

两人踉踉跄跄往前走，先上了岸，然后又走了一会儿，来到田野上。阿树感觉脚下的地面又干又硬，这才把阿梦放下来，两人坐在草丛里，阿树喘着气，阿梦则慢慢清醒过来。

“阿树，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阿梦，你感觉怎么样？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我来背你吧。”

“你身上都湿透了，阿树，你掉进水里了吗？”

“这是个邪恶的地方，阿梦，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我们要离开这条河吗？”

“是的，来吧。我来背着你。来吧，阿梦，扶住我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