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酒缸
事情发生在清朝咸丰年间,在BJ的某一个小胡同里有这么一个酒缸。
这个酒缸,不是指装酒的缸,而是一种小酒馆的叫法。
为什么叫酒缸呢,因为这种小店里是没有桌子的。
本来屋里就小,放桌子就有点占地方。
地上来几个大口的酒缸,一半埋在地下,一半漏在地上。
酒缸旁边摆几个小凳,酒杯啊,小菜啊,就放在酒缸这木头盖上。
这样既方便打酒,又省的放桌子。
现在没有了。
解放初期还有。
我以前见过一些黑白照片,老年间留下来的。
刚进去门口是一个小柜台,橱窗似的。
上面摆的各式各样的小菜。
三块炸豆腐,两片酱牛肉,半个咸鸭蛋,一捏花生,这就算一份。
有人说了,这点玩意够干啥的。
各位,去那种地方的,都是为了喝酒,不是为了吃菜。
三四个人围着这酒缸一坐,每人来上二两黄酒,再来上半个咸鸭蛋,就这杯酒,这半个鸭蛋,这几个人能坐一天,就为了聊天说话。
以前人没有那么多娱乐活动,去酒缸喝酒聊天就是一种消遣。
有时候街上碰到朋友了。
走啊,酒缸喝酒去。
就类似于现在,走啊,上网去,走啊,唱歌去,泡澡去,就这么个意思。
话说回来,就这么个小店,屋里有这么三四十平,摆着几口酒缸。
小两口开的,掌柜的姓李。
今天早上,刚开门。
天还早,店里就一个客人,自己坐那喝呢。
掌柜的在后屋忙活,炸个花生,伴个小菜。
掌柜的后屋正忙活呢,就听前面有人喊姐夫。
来人是谁呢?听他喊姐夫就知道。
这人是酒缸掌柜的小舅子。
酒缸掌柜从后屋出来了,面色不太好看。
为什么不好看呢,掌柜这小舅子抽大烟,总来找掌柜两口子要钱。
见酒缸掌柜出来了,这小子嬉皮笑脸的道:“姐夫,听说你们两个要走啊。”
嗯,怎么地。
你们两个走了,我怎么办啊。
你爱怎么办怎么办,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你这话说的,我可是你小舅子啊。
你走不走!
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眼看要打到一起去。
刚才来那个客人,看两人吵得这厉害,就走了。
酒缸掌柜和小舅子动了两下手,其实也没想打他,就把他推出去了。
他这抽大烟,身板肯定没有掌柜的好啊,就被推出来了。
可是他还没走,站门口骂,酒缸掌柜也不理他,回后屋接着忙活。
这主就站门外骂,越骂越来劲,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朝屋里扔了进去。
咣当。
就把屋当间那口酒缸砸出个窟窿。
这主砸完就跑了,酒缸掌柜出来一看,酒缸坏了。
又心疼又生气,就把这酒缸盖拿下来了。
想着把酒缸里面的石头捞出来。
把酒缸盖一拿开。
啊!
酒缸掌柜被吓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只见酒缸里飘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他强忍着恐惧,连滚带爬到了门口,把门关上了。
还好天还早,没来客人。
他坐在地上靠着门喘了半天,才扶着门板站起来,哆哆嗦嗦的走到了酒缸跟前。
壮着胆子,拿起旁边打酒用的酒提子拨了拨缸里的人头,让人头的脸朝上。
看了眼,发现自己并不认识。
又看了看门口,看到门没插,转身到门口插好门之后又跑到后屋拿出来一个舀水用的葫芦瓢。
用瓢舀起酒缸中的人头,看着瓢里的人头,掌柜的是又惊又怕,心想,哪来的人头呢?
掌柜的想了想,心说,不管哪来的,我不能报官,官差来了第一个就得拿我。
那时候封建社会,刑侦技术也没有现在发达,很多案子都是破不了的,但当官的为了功绩,屈打成招的也是不少,所以那时候,平头老百姓最不愿意的就是沾惹官司。
想了想,拿着装人头的瓢先来到了后屋。
他这后屋比前屋差不多,有个灶台,平时做饭,给客人做个小菜,旁边是自己的卧房。
地上有一排小些的酒缸,找了一个空的,把人头扔里面了。
此时掌柜的是心乱如麻,又惊又怕。
想的是赶紧把这颗人头扔了,但现在已经天光大亮,大街上已经都是人了,怎么扔?
掌柜的深呼吸了两下,平复了一下心情,来到前门把门打开了,继续营业。
这一天客来客往,来的人还真不少。
他这一天魂不守舍,总想着后屋里那人头,有时候多找人家钱都不知道。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傍晚,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酒缸掌柜就把店门关上了。
转身来到后屋,看着酒缸里这人头,就开始琢磨扔那去。
琢磨来琢磨去。
有了,我给小哑巴送去。
小哑巴是他们这片收夜香的,夜香就是大便小便,古时候也没有现在的下水道,抽水马桶,在城里住着的家家户户家里都有两个木桶,方便用的,凌晨有专门的人收,然后统一拉到城外。
这小哑巴就是这片收夜香的。
掌柜的心说,我把这头扔他那个大木桶里去,他半夜拉着这个车,车上半人高的大木桶,到处的收夜香,到时候无论谁发现了,都找不到我头上。
但现在不行,刚傍黑,保不齐街上还有人。
只听得桥楼上鼓打三更,现在钟点说,晚上十一点钟。
掌柜的等打更的更夫从门口过了之后,拿着包着人头的包袱到门口,把门推开点缝,看着四下无人,又趁着茫茫夜色,就出了门。
拐弯抹角,抹角拐弯,来到了小哑巴住的地方,他那个倒夜香的板车就放在门口,车上放着那个大木桶。
掌柜的鬼鬼祟祟,就来到了车前,拿着这人头,一甩膀子。
只听“咚”一声,就把手里这个人头,扔在了大木桶里。
扔完之后,把包袱皮团了团了塞在怀里,左右看看没人,往回走。
走着走着,路过一所房子,还亮着灯,这是酒缸掌柜的一个好朋友家,是个锔匠。
锔匠,现在年轻人很少有知道的了,以前很多,以前穷苦的时候家家户户不像现在,碗碎了就扔,掉个小茬还怕吃饭时候划着嘴,东西坏了就换新的,以前那时候的人惜物,东西坏了能修的一定要修。
瓦缸瓦罐,瓷杯瓷瓶,不小心摔坏了要找锔匠来修。
打个比方就是一个碗摔坏了,摔成了好几瓣,锔匠会先把碎的地方尽量拼上,用绳子给绑住,然后用金刚钻在的裂缝两边打上眼,然后用特制的铜锔子给连上,修完之后,严丝合缝。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句话就是从这里来的。
我见过有那锔过的紫砂壶,那手艺简直就是绝技,上面那小锔子五六毫米大,沿着裂缝排列的整齐至极,这有个名词叫蜈蚣脚。
现在也有锔匠,但很少是那种为了修复而修复的传统锔匠。
比如有个瓷器罐子,好的,头天在里面装上黄豆,然后加上水,上面扣上盖子,再然后把这盖子上压上东西,这黄豆一泡水就会膨胀,就把这罐子涨的四分五裂,然后再给它用锔上,让它有一种别样的残缺之美,有人就喜欢这个。
掌柜见灯还亮着,心想这是看书还没睡呢。
他这朋友从小父母双亡,就跟着爷爷学了一门锔匠的手艺,爷爷去世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平时赚些钱就喜欢买书,想着多读些书考个秀才,可惜屡试不中,这些年赚的钱几乎都花在了这上面,以至于还没讨上个老婆。
锔匠听有人敲门。
谁啊?
我。
哦哦,李哥你等我开门。
说着穿衣下地,过一会门打开了,锔匠披着衣服站在门口。
李哥你这是?
哦,没事,我吃完饭遛遛弯。
那个…,我店的酒缸坏了,你明天有时间去帮我补一下吧。
锔匠一听,说,别明天了,反正也没睡,我拿东西过去一下吧,不然明天喝酒的多,我干活也不方便。
酒缸掌柜想了想,也行。
一路上两人边聊边走,锔匠说,你这说走就要走,还真舍不得。
掌柜的叹气说道,现在京城不好混,等以后我在山东发达了,我给你来个信,你就投奔我去。
两个人边走边聊,就来到了这酒缸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锁,两人进屋,掌柜的从旁边拿出盏油灯来。
你先看看,我去给你再拿个灯去,亮堂点你好干活。
说着就进后屋了。
锔匠到这酒缸前一看,窟窿不大,在缸的上半部分。
伸手一拿这酒缸盖,借着灯光往里一看。
啊!!
只见缸里蜷缩着一具死尸!
锔匠吓得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酒缸掌柜听前屋一声惊叫,跑出来一看锔匠坐在地上满脸的惊恐。
怎么了!?
锔匠看掌柜的出来了,抬手指着这酒缸,哆哆嗦嗦的都不会说话了。
酒缸掌柜来到酒缸前,往里一看,也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这两人坐地上围着这缸,对着哆嗦。
哆嗦了半天,锔匠缓过来点,指着这缸。
这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
锔匠定了定神,扶着旁边的凳子站起来了,腿还是哆嗦。
他虽然害怕,但他知道,这人不可能是酒缸掌柜杀的,他不可能杀人。
从小玩到大这种关系,比亲哥俩差不多,太了解他了。
酒缸掌柜也哆哆嗦嗦站起来了。
强忍着恐惧,走到缸跟前。
酒缸掌柜这会纳闷的都不行了。
这什么情况,刚扔完个脑袋给我来了个完整的。
拿眼一瞅,掌柜的心说,怎么是他。
这人是谁呢,书中代言,这人叫张三。
前文说过酒缸掌柜和小舅子吵架时候有个客人在。
那客人就是张三,人头也是他扔在酒缸里的。
那张三这人头是哪来的呢。
要说张三这人,无业游民,今天东家帮个忙,明天西家打个场,谁家缺短工了,他都去,啥都干,人家给两个钱算是饿不死这么一主。
张三有个嗜好,就是好喝酒,但是自己也挣不了两个钱。
就总死皮赖脸的来李掌柜这酒缸。
有时候喝完之后,本来该给三个子儿,就给两个。
碰到酒缸掌柜站柜台,少个就少个吧,也不和他计较。
但是酒缸掌柜的媳妇可是个不吃亏的人。
酒缸掌柜的媳妇姓黄,黄氏。
这天也是,张三喝完之后,该结账了。
碰巧是酒缸掌柜的媳妇站柜台收钱。
张三满脸堆笑。
大嫂子,掌柜的不在啊。
黄氏看他一眼,心说今天这是又要少给钱啊,说话也没好气。
嗯。不在,出去了。
哦,行,那我先走了,这是今天的酒钱。
说着手往柜台上一拍,三个大子儿。
刚要走,黄氏一把扥住了张三这袖子。
小子,今天自己喝了多少不知道吗,该给五个大子就给老娘三个。
张三满脸堆笑,哎呀大嫂子,这两天手头有点紧,您通融。
通融不行啊,五个子儿少一个都不行。
说着两个人就吵吵,旁边喝酒的还来劝。
三说两说,酒缸掌柜的从外面回来了。
一问怎么回事。
酒缸掌柜是个老好人,打着圆场,少两个就两个吧,就当今天这顿酒是我请的。
这黄氏嘴不饶人啊,指着张三,你再敢来我打断你的腿。
不来就不来。说着一甩袖子,走了。
酒缸掌柜的还劝自己媳妇,别生气了。
黄氏扭头瞪了掌柜的一眼,转身回后屋了。
要说这黄氏今天为啥心情不好呢。
因为黄氏这弟弟,酒缸掌柜的小舅子。
前文说过,这小子不学好染上大烟了。
抽大烟这玩意,两口子起初还劝。
也劝不听,这玩意瘾上来了就必须去抽两口。
您各位记住,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大慈悲不渡自绝的人,人不自救天难佑。
再后来,两口子就干脆不管了。
但抽大烟要钱啊,这小子也没个正经营生,人一沾上这,那就不是人了。
为了抽口大烟,起初借,能借的朋友都借遍了,但是你这老借不还,后来也就没人借他了。
然后这小子就不走正道了。
坑蒙拐骗,但也不犯大事。
有时候闹到官府,打几板子关几天也就放了。
还总上酒缸这来找黄氏要钱。
黄氏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虽说是自己亲弟弟。
有时候就给他点儿钱让他赶紧走。
今天早上她这弟弟刚来要过钱,又碰上张三少给钱。
晚上闭店之后,回到后屋越想越憋屈。
坐在那呜呜的哭。
酒缸掌柜也知道怎么回事,过来安慰。
媳妇别哭了,要不咱走吧。
走?上哪。
上哪都比在这强,现在这世道不太平,这虽说是京城,但你看这满街的烟馆,哪还有个京城的样啊。
行,当家的,我听你的,你说走咱就走。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具体琢磨这个事。
什么谁欠咱家钱,咱欠谁家钱,拿不走的东西怎么卖。
酒缸掌柜两口子这几天就琢磨要搬家的事,想奔山东。
但是家里事也不少,这一家子不光他们两个,虽说膝下无子,但酒缸掌柜的爹娘还在。
老两口不想走,毕竟在这呆了一辈子了。
但老两口的不糊涂,知道当今这个世道,也不拦着小两口。
说你们两个想走就走吧,能带的带走,能卖的卖。
我们老两口还有些积蓄,也够我们两个用。
酒缸掌柜这媳妇说想回娘家待几天。
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但那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这说要走了,此一别山高路远,这辈子能否再见都说难说了。
那时候不像现在还有飞机高铁,娘家住那个半球,这半球一吵架都能回娘家。
舍不得啊,就想在走之前多回娘家住几天。
掌柜的说那你回去待两天吧。
酒缸掌柜这两天就自己忙活酒缸这摊。
话分两头,张三自从那天和黄氏吵了一架之后就一直记恨着。
那么多人,被人这么说,再怎么脸皮厚也挂不住啊。
心说你给我等着。
就这么过了几天,有个人找他干活。
这人是一个管家,是一个员外家的管家。
给了他点钱,让他去给今天菜市口砍头的那个人收尸。
这个人和别人吵架拌嘴,后来打起来拿石头把人脑袋开了。
把人打死了。
判的秋决,今天刚砍,砍了之后也没个人收尸。
这个员外是个大善人,平时行善积德的事没少干,知道今天有个人被砍头没收尸的。
哎!人死如灯灭,不管犯了什么罪过,他把自己的命搭上也就算是偿了,更何况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犯不上落个曝尸荒野。
吩咐管家,找人,买口薄皮的棺材,拉到城外葬了。
管家就找的这张三。
张三买了口薄皮棺材,把死人成殓起来,又租了个板车,给拉到了外面乱坟岗,挖了个坑,把棺材放到里面,上面铺了层土,这就算埋了。
拉着车往回走,心里美啊,刨去买棺材,租车,还剩下不少钱呢,够我喝好几顿酒了。
这一想喝酒,想起那天酒缸发生的事了。
张三越想越气,转头回乱坟岗,把刚刚埋了那死尸又挖出来了。
把人头拿出来了,又把棺材合上,重新培上土。
然后在旁边拔了些野草放在车上,就把这人头盖上了。
进城的时候还和城门口的兵丁打招呼呢。
刚刚出城的时候都见着了,拉个砍头的死尸出去埋。
回来的时候也都没注意。
他带着这人头就进城了。
这人头就是这么来的。
第二天早晨,张三拿个包袱把人头包上,奔酒缸。
来到了酒缸,刚开门。
他把包袱藏在身后就进了酒缸。
张三这人其实不算太坏,就是心眼小。
其实心想的就是坏一下这酒缸掌柜。
他知道不会有大事。
因为这人是被杀头的,官府只要来人一看就真相大白了。
到时候挨通盘问,给酒缸掌柜找点麻烦,他心里能痛快痛快。
到了酒缸,看到就掌柜的自己在前后忙活。
掌柜的,大嫂子不在啊。
嗯,不在,这两天回娘家了。
哦。
来一杯啊?
哎,来杯黄酒,来碟花生。
掌柜的给他倒了一杯,回后屋给他拿花生。
看掌柜的回后屋,张三拿这包袱,把酒缸盖打开了。
把人头扔在了这酒缸里。
把包袱皮揣怀里了。
然后坐那接着喝。
就这会,门口进来个人。
就是前文说过的,掌柜这小舅子来找他,两个人吵起来了。
见两个人越吵越厉害,张三趁这功夫就出来了。
这边酒缸掌柜的和小舅子正吵着呢。
也没注意他。
这边吵了会,酒缸掌柜把他小舅子推出来了。
小舅子气不过,拿起块石头就把酒缸砸漏了。
砸完他跑了,酒缸掌柜来一看,在酒缸里发现人头了。
这才引出之前说的事。
掌柜的一看是张三,心里咯噔一下,回想起今天早上的事。
心说那个人头八成就是这小子扔在这里的,当时除了他没别人来了。
那他怎么又死在这了呢。
锔匠这时候心神初定,指着张三的死尸,问着酒缸掌柜。
他谁啊。
酒缸掌柜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和这锔匠说了。
锔匠听完之后指着缸里这张三是破口大骂。
把这辈子会的骂人的话都骂了一遍。
你小子活着给我兄弟找麻烦,死了也不安生。
旁边酒缸掌柜。
行了行了,这事怎么办啊。
我哪知道,我又没杀过人。
我也没杀过啊,这跟我没关系。
锔匠思前想后,第一点想的也是,你不能报官。
这事发生在你这,我信你没杀人不管用啊。
官府要是不信你就容易倒霉。
前文说过,那时候刑侦能力很差,获取口供很重要的一个手段就是打。
所以这样就很容易造成屈打成招。
那怎么办呢。
哥俩想了半天。
锔匠说了,不管怎么样,这个死尸不能留。
那弄那去啊,刚刚是个人头,好说。
这是整个的死尸啊。
锔匠想了想,这样。
在咱们胡同口往东有个枯井。
那块平时没人去。
咱把这死尸给扔井里去。
那时候的井都是大口井,直径一两米。
别说扔个人,扔个大骡子大马都没问题。
不过这人头不能留,咱得把这事搅乱。
让官府轻易查不到,趁这个间隙,你赶紧走。
你前些天就已经放出风说要走,现在走了官府也不会怀疑你。
锔匠壮着胆子把死尸从缸里捞出来了,让酒缸掌柜去后屋拿刀,再去卧房拿一床被褥过来,垫在尸体下面,怕一会渗血到地上。
捞出来一看,身上没什么伤痕,就后脑的位置有一道伤口,看来是被人用东西打脑袋上打死的。
掌柜的从后屋把刀和被褥拿出来了,先把被褥垫到了死尸身下,然后蹲在地上拿着刀,哆里哆嗦比划了半天,不敢下手。
锔匠说,你这没用的玩意。
说着把刀拿过来。
哆哆嗦嗦,也比划了半天,他也不敢。
锔匠转头对酒缸掌柜说,你去给我倒碗白酒。
我壮壮胆。
掌柜去给他倒了碗白酒。
锔匠接过来,端起碗来。
顿顿顿,一饮而尽。
啪,把碗一摔,拿起刀,开始切人头。
三下两下,把人头切下来了。
把人头递给酒缸掌柜,说你去还扔小哑巴那去。
我把这腔子扔井里去。
说干就干,两个人兵分两路,酒缸掌柜拿着人头奔小哑巴那去。
这锔匠回家取板车去。
离得也不远,到家把车拉来,把张三的死尸包上被褥,连拖带拽,就放到了车上。
拉着车,直奔枯井。
锔匠这拉着车往前走,刚刚喝那一碗白酒就有点上劲了。
脑袋有些迷糊,步伐也有些不稳,晃里晃荡,强撑着总算是来到了枯井这。
把车放下,从车上往下拖这死尸。
把死尸拖到井边,刚要往里扔。
借着月光往井里一看。
啊!
只见这井底蜷缩着一具死尸。
锔匠吓了一大跳,心说我这喝多了,眼睛都不好使了。
揉了揉眼睛。
再一看,没错,是死尸。
就这么一个腔子,没脑袋,旁边还散落着一条被褥。
锔匠看了看井里,又看了看张三这无头尸。
心说这应该就是张三送去那人头的腔子。
其实不是,张三送去那人头的腔子在乱坟岗埋着呢,但他不知道啊。
把张三这死尸连拖带拽,扔在井里之后,拉着这板车往回走。
到了酒缸,酒缸掌柜的也回来了。
锔匠把刚才枯井里有个腔子的事和酒缸掌柜的一说。
可能和张三送来那人头是一套。
酒缸掌柜的也说,应该是。
然后两个人把屋里收拾了一下,把刚刚包张三死尸的被褥也扔在灶台里烧了,看着屋里没什么痕迹。
锔匠说,这应该就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酒缸掌柜千恩万谢,今天这事要没你,我得愁死。
咱俩谁和谁,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锔匠就拉着他那辆板车晃晃悠悠的回去了。
喝多了。
锔匠走了,酒缸掌柜的也回后屋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睡不着啊。
碰到这事还能睡着,那得多大的心。
思来想去,有件事不安心。
锔匠刚才喝了碗白酒,迷迷糊糊的,去扔死尸的时候别留下什么痕迹。
留下个脚印也够麻烦。
想到这,酒缸掌柜的起来,又出了门。
拐弯抹角,抹角拐弯,就来到了刚才锔匠扔死尸这口井这。
酒缸掌柜先在井边借着月光看了两圈。
没什么痕迹。
再来到了井口这,伸头往里一看。
心说这锔匠真是喝多了,井里那是两具死尸。
一个,两个,三个!
酒缸掌柜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心说这怎么回事。
强忍着害怕。
哆哆嗦嗦站起来,趴在井边看。
没错,是三具死尸,都没有脑袋。
我的个老天爷!
吓得赶紧往回跑啊。
来到锔匠这,咣咣砸门。
锔匠心里也怕,但他喝了一碗白酒。
酒劲上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刚睡着,就听有人砸门。
谁啊?
我!你快开门!
一听是酒缸掌柜。
锔匠翻身下床,给开了门。
酒缸掌柜一进屋就瘫在那了。
怎么了?
看酒缸掌柜这个样子,锔匠心里就明白了。
完了,又出事了。
酒缸掌柜坐地上大气喘个不停。
真吓坏了。
锔匠赶紧去给他倒了碗水。
酒缸掌柜的接过水,一饮而尽。
喝了口水,这算是好点了。
锔匠扶他起来,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怎么回事。
酒缸掌柜咽了口吐沫。
你刚刚看井里是不是有一个死尸,算你扔那个俩。
对啊。
你没看错?
当然!我虽说喝了点酒,但又没瞎。
这么大月亮,那井底原来肯定就一个。
算我扔那个俩。
到底怎么了?
酒缸掌柜咽了口吐沫,我刚刚怕你留下什么痕迹。
又去了一趟。
看井里有三个死尸。
有这事?
你别看错了。
我也不瞎,我还没喝酒呢。
那我扔的时候井里就一个啊。
这怎么回事?
锔匠挠了挠头,一咬牙一跺脚。
走,咱俩再看看去。
行。
说着,两个人就又出了屋。
拐弯抹角,抹角拐弯。
到了井边。
酒缸掌柜吓坏了,不敢过去。
锔匠壮着胆子,自己去看。
到了井边伸脖子往下一看。
心说,嘿。
酒缸掌柜还真看错了。
这井底那里是三具死尸。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四具无头尸!
锔匠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酒缸掌柜过来把他扶了起来。
俩人在井边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井里这四具无头尸。
两个人都蒙了。
这怎么回事。
腔子也能繁殖了?
就算能繁殖也应该是小腔子啊,这里的四个都是大的啊。
琢磨来琢磨去。
锔匠说话了。
不管怎么着,这事咱俩不能再掺和了。
咱俩赶紧回去。
回去赶紧写个契,就写你把酒缸所有东西都卖给我了。
我天亮给你雇车,你去接你媳妇。
你现在回去准备点细软,明早赶紧走。
你这摊我帮你卖了。
等过段时间风头过了想办法在把钱给你。
行。
两个人就回去了。
说话听桥楼上鼓打四更,现在时间说,凌晨一点。
更夫到小哑巴住这房子,推门进去了。
怎么回事呢,倒夜香是后半夜的活,小哑巴又聋,也听不见外面打更。
所以就得人叫,打更的到处走,打了四更之后路过这块就进去叫一下他。
打更的推门进去,到小哑巴这床边,正睡觉呢,更夫推他,起来了,到点了。
推了一下,小哑巴打着哈气就起来了,也知道干什么。
更夫见他醒了,也就转身走了。
小哑巴这穿衣服起床。
出门拉着自己这板车,上面放个大木桶,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收夜香。
这夜香桶各家各户都是睡觉之前就放在门口,倒夜香的来了就倒到自己车上那个大木桶里。
小哑巴这挨家挨户收夜香,他也没看车上那大桶里有没有什么。
他看那玩意干嘛,就往里倒。
等他管这片收完了,天也亮了。
拉着这车出城之后,拉到了一处农田。
古时候没有现在的化肥,都靠这粪肥。
所以就有人要这夜香肥田。
地主把这钱给县衙,小哑巴就负责把这夜香扬在他家地里。
等小哑巴拉着这车到人家田地边上都大亮了。
小哑巴拿着葫芦做的瓢,给人家往地里扬。
扬着扬着,就感觉不对,这里面咋还有硬的东西。
这夜香都知道吧,不应该有硬的东西。
但也没法捞,就接着扬,等剩个底了,趴木桶边一看。
只见这桶里放着八颗血淋淋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