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与车夫的谈话（二）
妙空：老伯，你倒是对的。其实我有时候亦想，只是却不知该不该罢了！是江湖的短命让我却步，还是江湖的漂泊呢？是短命让我不忍为之，还是漂泊的不定呢？是苦难里的双宿双飞让人欣慰还是安定的承平时日？她希望如此吗？跟我浪迹天涯，还是希望二人觅一山村，隐居山林，亦或是在江湖里一呼百应，叱咤风云……
妙空话还未完，车夫已经打断了他的发言。车夫有些懊恼道：公子，即入江湖，又何来如此诸多？何不豪爽去做，结果自明？若江湖皆如你，还怎来的快意恩仇！
妙空笑了起来，他低声喃喃了一句：道不同罢了啊！
车夫不知听到了没有，又道：这世道，本是弱肉强食。虽我农人，亦自知。只是不欲入江湖，以风险不知，成就难明之故也。故和于众则足以保吾身，不出头才可以存后人。想当年自我村中入江湖者，十已先我去八九矣！有成就者又何其寥寥，何必争于此呢？
妙空没有再说话，他抬头看着被夕阳照红的天空，宛若火烧。不知怎的，他心中忽的又忆起了梦姑。不觉的，双目逐渐失神。
车夫不知什么时候走的，当玉盘升起的时候，院落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卧倒的身影。蟋蟀的叫声每每这时都会群起而鸣。有两只萤火虫闪烁着在他身旁飞着。清风袭来，妙空终是叹了口气。
有些自嘲的，他喃喃对自己道了这么一段话：
也是年少成了老，终以白首叹世间。
青山却是旧青山，依然春烟笼其面。
说罢，没有停顿的，他站了起来，往自己厢房走去。
边走还边自语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入江湖，若不分善恶，以一点既燃的冲动去快意恩仇，又岂是我入江湖来的初衷！杀人若只以强弱，则入不入江湖，又有何区别？我之入江湖，不过欲习得江湖技，以行善于天下罢了。若无此技，善又如何行之？而若我一入江湖则言：吾技深矣，天下鲜有敌手，我当施我欲，好快活无阻也！此非江湖历来而有之乎？若我求此，则江湖不自我，自性何以明？故入江湖者，非江湖塑造我，乃我不为江湖塑造之途也！而今人也少悟之也！此不悲夫？此不悲夫？
然而庭院深深，却无人听取，唯清风一袭，暂把月影停留。不过夜降白霜，乌瓦浅素，难逃旭日初阳，终将化为轻烟。
又一日大早，远处青山仍稍有薄雾掩盖，而太阳却已升上了中天。
妙空推开房门，见庭院自己对面的厢房下有四道人影在房檐下躲着日光。见妙空开门，四道身影陆续起身。
李大哥！卿侯一个起落，人影便到了妙空身前。妙空点头，没有说话。
卿侯又道：李大哥，东西皆已备好，等今日你我稍稍打点，自去到城中，我已备好客栈！
妙空没有表示，卿侯转身挥手，两个弟子和车夫忙把西边长庑下中间的房门打开，妙空目力了得，自一眼看中了里面丰盛的食物，以及画堂上一把竖起的长盒子。他笑笑，往屋子内走去。
五人大块朵颐了一次丰盛的午餐后，妙空就和卿侯出了门。二弟子和车夫被留在了这里。因为卿侯只找到一间屋子。三人无法，只好在八月十五当天再赶早出发到大虞王城的南城区了。定君位就在这里举行。
因为这里有大虞王城最大的广场，方圆跨度四十多公顷，且经过这个广场，就是大虞王城内王宫的主宫门了。也因为这里亦有和外城一样高大的城墙，可以让王宫大臣，豪客宗师可以一览广场的全貌，有更好的观看体验。
二人出门，走到傍晚才到达了目的地。一个离南宫门广场十几公里的客栈——福来客栈。
这里倒比之前卿侯所找的屋子热闹不少。因为是饭点，这里的一楼热闹异常。各色打扮的人皆有。就比如靠近楼梯处有一桌子的富家子弟，他们谈笑着，每人旁边都有一两个美丽的侍妾在为他们添酒加菜。而他们则是谈谈笑笑，搂搂抱抱，吟几首诗，对一下令，惬意到不行。旁边还有几个奴仆站立着，随时等候吩咐。
再有，右边靠墙一桌是五个年轻人所坐。见桌上摆满了不下五坛好酒。他们大声说话，动作豪放而不羁小节，举止没有小家公子的含蓄，没有大家少爷的优雅贵气。故妙空一看便知，几人不过是江湖游客，山野来人。他们不是出生在中产家庭，而是生活在一般的家庭里。
这些且不论，只说妙空和卿侯，因为见一楼没有了位置，二人只好吩咐小二为他们送上二楼他们的房间后，也上去了。因为住房紧张，妙空和卿侯都同住在一个房间里。
待很久之后，小二才来敲门。卿侯开门，小二把菜端了进来。二人吃饱后，也是卿侯把饭菜端了下去。入夜，妙空并未和卿侯同睡，他翻身上了客栈的屋顶。不多时，亦见卿侯翻身跃上了屋顶。
只是不巧，卿侯翻身上来之时，客栈内亦存有不少豪客。许是故意，又或许不是，只见三四道身影亦先后跃了上来。或许见是乘凉，又或许是没有威胁，几道身影又都下去了。
卿侯坐在妙空身边，看着上来又下去的几个江湖客，有些自嘲道：藏龙卧虎，今朝犹甚！
妙空：……
卿侯见妙空没有答话，自顾自的站起，施展轻功，又下去了。天上月亮正好，散发着清光，轮廓却少了几分圆润。
不觉三天时日流过，岁月已近中秋。提前准备了半月甚至更久的人家纷纷依大虞习俗把花灯挂出门外，把月饼晒在门前。花灯上印着、画着、镶刻着或字、或画、或书。有大虞历史，有江湖旧闻，有神话传说，有才子佳人。漫步遨游，宛置身光怪陆离之幻境，一梦方休；且随风唱，若神游于浩瀚无穷之海，不知所处。街上热闹非常，摩肩擦踵，实乃人间烟火之胜地；日下繁华不减，挥汗成雨，更胜天地浮动之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