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黑塔篇·（一）生死

“唔……剩宇，洛樱，第一场比赛排名第二……这两个家伙还挺不错的嘛。”

此时此刻，在林之国帕萨克什街的公告牌旁，身着黑色长袍的少女努力踮起脚尖，透过人群往里看。

已经是气息威压试炼结束后的一周，林之国几乎是所有人都在议论关于一周前骑士选拔第一场比赛的内容。其中，魔女和神秘黑衣少年一举夺得第二的话题引起了林之国上上下下人的热议和林之国所有报社的争相报道。当比赛的录频被骑士团长们联合公开之时，他们的热度更是直接碾压了作为第一名的威廉和陆丝丝，成为本次比赛最大的一匹黑马。

看完公告牌上的内容之后，黑塔的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同时她紧握镰刀的手也更紧了一分。

既然那两人都这么给力，自己也必须抓紧时间了。

“狼狼，我们该走了。”黑塔背起镰刀，蹲下身，将身下的小狼抱在怀中，躲过人群钻入漆黑的小巷。她迈开步伐，向小巷深处走去，如果前方是死胡同，那就直接踏墙从上方翻越过去。

这些对作为死神的她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就算在她做死神之前，这对她来说也是家常便饭。她是看淡了生死的怪物，在做死神之前便已经死了，所以黑暗什么的自然没什么好怕的了。同时她也是弑神的怪物，她在死神中也是个异类，习惯了孤独，所以在黑暗中自然也就不会孤独了。至少，这次她还有个伴呢。

黑塔轻轻抚摸着小狼颤抖的毛发，将手心的温度传递给它，让它瑟缩的身体紧贴着自己的衣袍。第一次真正融入黑暗是谁都会害怕的，当你睁眼闭眼都是黑压压的一片，看不见，走不出去，被剥夺了感官，你的精神便会进入紧绷的状态。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没有了视觉心便不再有窗，随之而来的都是黑暗带来的冰冷感与窒息感。

看着小狼害怕的样子，黑塔想起了第一次进入幽幽森林的自己。那是极致的无助与恐惧，无法聆听、无法观看、无法触碰……即使是现在回忆起那幅场景，黑塔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幽幽森林是她永远也不想再踏足的地方，可是呢，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有些人也不能过得很舒服。

翻过了几道死胡同之后，黑塔终于在这鬼地方看见了一丝烟火气。一条狭窄的、潮湿的小道，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用竹竿和破布搭起来的小帐篷，铺在地上的不知是多少年前的陈旧报纸，腐朽的空气在其中弥漫着，融入稀粥的香气。差不多到了午饭时刻，生活在小道中的人们自顾自开始忙碌起来。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烧柴火，往锈黑的锅中撒入一把小米加水煮熟，再撒上一撮盐，那便是全家人的午饭。

很显然这是一所贫民窟，作为林之国城市的阴暗面被安置于此。那些没有魔力的老弱病残都被驱赶到这里，他们依靠流入这里的残羹剩饭苟延残喘。黑塔抱着小狼沿狭窄的道路静静的向里走去，没有惊动住民们，一直来到了坐落于贫民窟深处的一家医馆。

黑塔来这里的目的显然并不是为了治病，她和小狼都很健康，况且伤病对于已经看淡生死的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虽然有些对不起剩宇，他的命是何其珍贵，明明他冒着死亡的风险把自己从葬仙涧救回来，自己却自私地选择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一旦走上这条路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对上那家伙几乎是必死的结局。但是，好不容易有了这次复仇的机会，自己可绝不能让它白白死去。黑塔想。

在骑士选拔第一场比赛结束的这几天，黑塔和小狼在林之国和幽幽森林之间来回寻找线索，倒是有了不少收获。除此之外，他们无意中听闻贫民窟里最近来了一位不见经传的神医，据说其对药草方面的造诣比起皇家御医更胜一筹，请他看病的价格还非常低廉。

正好黑塔寻到了一种未知药草的线索，本着就近的原则，他们便直接来到贫民窟拜访高人。另一方面，黑塔也想看看这个所谓的“神医”到底是否名副其实，为此她还特地没有带礼物来呢。

走了不久，黑塔便看见了那位神医的诊所。那是一间用砖石垒成的小房子，约估有个四五十平米，在这贫民窟里也能算得上是豪宅了。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居民们景仰那位神医，才会出力为他建造的吧。黑塔想。

因为到了午饭的时间，所以本应该人满为患的诊所此时并没有什么生意，亦或者，这里的人已经大多都被治愈了，所以便没有再来看病的必要，这不禁让黑塔感到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现在林之国流行着鼠疫，无论是城内的哪家诊所都挤满了患病者。而在卫生条件更差贫民窟里，这种疾病没有爆发起来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种数百年前便降临的疾病，曾差点使林之国成为历史的遗迹。如今它卷土重来，医疗水平略微进步的林之国人依然对它束手无策，只能通过隔离来抑制它的传播。可现在看来深藏在贫民窟里的这位似乎有能攻克它的方法？这让黑塔忍不住好奇起来，她缓缓走近诊所，却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喂，你到底行不行，不就是几道小小的抓伤吗，要不是别的医馆挤得的人满为患，劳资才不会打听来你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这位先生，我刚才已经说了，如果想让我为你诊治，你就得先说明一下这伤是怎么弄的，不然我很难办呀。”对方语气和缓地说。

“难办？呵，再强调一次，劳资可是南林骑士团的人，不给我诊治，信不信我马上带几个兄弟给你这个破诊所砸了。”男人语气逼人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先生，如果你不说明这伤口是怎么弄的，我也不好对症下药，不是吗？”医生从容说道。

“哼，这还差不多。”男人冷笑一声，道：“这是昨晚我去找两个贱民收租的时候弄的。当时我看那小女娃长得还不赖，正巧这一老一少也付不起租金，我就想着让她陪我一晚上这事就算完了。结果哪知道那个小贱人死活不肯，对着是我又抓又咬，明明说了会好好疼她的。”

“那么那个小女娃呢？你杀了她？”医生好奇道。

“怎么可能？我都说了会好好疼她的，哪怕她这样伤我我都没找她麻烦，人现在还好好躺在我的房间里呢。只是她那个祖父非要不识抬举，阻拦我的一片真情，我就只能把他扔进臭水沟里淹死了。”男人摊摊手，一脸无所谓道。

此刻，在门外听见两人交流的黑塔不由得紧蹙眉头。她曾经当过这么久的死神，像这种罪人见的也不少，多他一个也不多，一会儿那个男人出来，直接给他一个贴脸杀好了。想到这里，黑塔将镰刀握在手里，摆出一个狰狞戏谑的表情，就连小狼见状也不禁吓了一跳。

对于这种人，与其逞口舌功夫恶心自己，倒不如直接杀掉来的痛快。话说那个神医还真是磨磨唧唧的，一会儿自己顺带也给他来个下马威好了。黑塔一边想着，一边把镰刀扛在肩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诊室的木门。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那我知道了。”沉默了片刻，诊室内突然传出神医爽朗的大笑声。这声音不由得让黑塔的心猛的一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医生再次开口，只不过语气明显冷了下来：“那么，让我也来好好疼你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