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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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狂浪是一种态度

我从船长室一共待了五分钟,这是我第一次来。它并不对称,位于偏向右船舷的地方,巴颂老爷子说是为了错船避让规则。

船长林驷边整理着资料,边跟一旁的彼得交流着,见我们进来还询问巴颂老爷子马里亚纳海沟和琉球海沟的一些问题。我听不太懂,只能木纳的站在一边。

林驷说完一通,走过来与我对视,他那张俊秀却刚毅的脸,如果在电视上看到,一定会觉得很帅,但在现实中,尤其是那坚定的目光直射心魄时,人并不是那么好受。

正当我忍不住要扭转头避开目光的时候,林驷却主动退了一步,回身拿了一张磁卡递给了我,看起来很像王富贵打开B3船舱的那张。

他重新为我说了工资、保密以及船上的注意事项,每问一样就让我回答一次已经知晓,他反复强调海螺号的危险,问我是否愿意留在船上。最后他伸出了手,在彼得的提示下,我与船长击掌,随后就让我出去了。

走廊上,我扶着舷樯远眺大海,整个人还是懵的。狗日的老贝,真的太丢人了,我回房找到了合同,的确没让塞壬蛊惑的我,却被两千美刀迷了眼。作为一个律师,有关自己工作和安全的合同,我竟然都没看好。

一年五万美刀已经让我晕头转向,但实际合同所写,这只是半年薪,并附带一份意外免责声明,从一开始其实这份合同就说明了海螺号上工作的危险。另外如合同到期时,正在出海工作,合同将自动延期半年,薪资随之。

我估摸着老贝就是想坑我上船,他也摸不准我究竟能干多久,律师对付律师,最知道弱点在哪儿,不管是排布还是数字转文字,这些都迷惑了已经被金钱冲昏头脑的我。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让我上船呢?老王说等不及了又是什么?是否和丁健日记中的大地震后有关?

不过这些秘密将会一一揭开,毕竟我有了卡。虽然这并不是一张全权限全区域的磁卡,但用老王的话说,我们从同事变成了真正的同伴。

后来我听人说在很久之前,塞壬会帮海螺号辨别船员品行,能够第一次就抵抗塞壬的蛊惑,我因此获得了船长的认可。按照规矩林驷向我重申一切,并击掌为誓把我正式纳入麾下。在大海上,击掌为誓,远比合同契约管用。

又过了几天,早饭过后,水手长刘福问我能不能去甲板上帮忙,我见厨房没事也正好感觉气闷想透透风,就答应了下来。看来拿了卡片后,大家已经渐渐不把我当做外人了。

我知道我们要去魔之海,我的内心有些紧张还又一丝兴奋,是男人对未知世界的好奇。神秘莫测的大海,我蒋平鸥来了!

正当我雄心勃勃斗志昂扬的时候,大海却给立马给了我个响亮的耳光。

甲板上,水手山田季次郎带着我,逐步检查船只。海面十分平静,海鸟在盘旋着,只是越飞越低。

山田季次郎说着:“离港越远鸟就越少,过几天,除非附近有岛屿,否则你就看不到鸟了,这是古代水手航线迷失时的重要判断依据。他们甚至会带着养的鸟出海,在迷失方向的情况下,若是鸟训练得当,就会放出去,鸟寻找陆地,叼会枯树枝或者种子之类的。如果鸟没经过训练,就期盼它一去不复返。”

“为什么反着?”我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

次郎笑道:“如果没有训练的鸟依然能飞回来,说明周围只有茫茫大海,鸟都飞不到能落脚的地方,只能回到船上。”

山田季次郎说得轻描淡写,但如果我是那个船上的船员,怕是只有深深的绝望,崩溃很可能随着鸟儿回归而来临。

我们检查着船上的螺丝或者缆绳的松紧,我问道:“你们不是早饭前检查过了吗?”

次郎回答道:“今天有暴风雨啊,你看,鸟飞得这么低,气压也闷的人透不过气来,海面愈发平静,听没听过那句,暴风雨前的宁静?”

“原来是这样。”

“其实还可以通过辨风,观云甚至抚海等来判断天气,在大海上,最危险的不是那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往往是大海本身,或者是岸上船上的人。”山田季次郎意味深长的说道,说实话,这一刻他忧郁的像一个诗人。

很快,起风了,风急速而来,吹的我好似灵魂都飘到了后头。乌云也肉眼可见的从远处赶来,一时间遮天蔽日,好似天神发怒要摧毁茫茫大海上的海螺号。

在岸上看起来巨硕的海螺号,在这天地之间,渺小的可怜,与一叶扁舟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我们顶风回到了船舱里,关闭船舱门,次郎问我:“平鸥,你需要晕船药吗?”

我很自信的摆摆手:“不用,我这几天都没晕船,谢谢哈。”

次郎还要说话,通讯广播里就传来了叫他的声音,他赶忙离开了。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外面炸雷响起,紧接着就是连连不断的雷电,和伴随而来的大雨。雨在一瞬间泼了下来,

砸在船上铛铛作响。

船开始剧烈颠簸,起起伏伏让人脚下无根、难以站稳。我费力把住一旁的扶手,透过小窗户看向外面,海浪已经在这短暂间起来了。浪头迎面打上海螺号,越过船高冲击到甲板上。

当我跌跌撞撞回到船舱时,从海面腾起的浪已经高达八九米,看样子依然在不断上涨,隐隐有奔着十米而去的态势。巨浪拍打在船上,发出轰轰巨响掩盖住了雨声。

我的身体有些颤抖,生怕下一个浪头就会掀翻漂泊的海螺号,而我将随着它一并葬身鱼腹。而我的身体也起了反应,在坚持了半天后,开始了晕船。

现实总是这么残酷,我的斗志昂扬,被大海抽打的支离破碎,重新回归敬畏。

晕船就像醉酒,一旦开始吐了就再也止不住,几天下来简直是生不如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船舱里的大多数物品都是固定的,屋里没有什么杂物,就连挂钩都比陆地上的要深。本来还觉得有诸多不便,现在看起来,一切都是为了风浪作的准备。

浪逐渐小了,马克也给我吃了晕船药。我反复确认这真的是晕船药才服下,马克看着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样子,不禁笑了:“我虽然疯狂了一些,但怎么也是一名医生,不会太过火的。你好好休息,你本身就不是那种晕船严重的,对机械噪音和机油味道也不排斥,不然你上船后就得开始不舒服了。”

看来是骤然起了风浪,把我晃晕了,估计慢慢就会适应,我也必须得适应。我从马克那里得知,海螺号通常都是迎着风浪而行的,因为那时候可能会有不寻常的东西出没。这才哪到哪儿啊,要是一直晕船下去,我不得死在船上。

也别说,马克的药的确很管用,我吃下去后立马见好。但老王依然很贴心的批了我的假,休息了几天,赶到风平浪静后,我决定到甲板上吹吹风。

无论大船小船,船头大多时候会更加颠簸,可架不住风大景美啊,尤其是向下张望球鼻艏那劈浪断水的壮观,是别的地方没有的美景。

球鼻艏就是船头下方安装的凸起部分,有撞角形圆筒形等多种形状,海螺号采用的乃是水滴形。它的作用在于减小水的阻力,产生的船波较小,据说安装了球鼻艏的船,能减少10%以上的功率。

如果是满载的船,吃水较深,球鼻艏只会露出一点表面,大部分隐于水下。但海螺号没有太多载负,所以球鼻艏有一大截露在外面。海水被球鼻艏激起一些白沫浪花,我伸头向下看去,好像还有一些漂亮的鱼。

不知道是晕船还没好,还是向下看的时候,空着脑袋的时间有点长,我这胃里一酸心口窝一紧,下意识的抱着船艏的一根柱子扒着头向海里吐了起来。

一口吐完总算是舒服了,我伸手抹了抹嘴,一转身就看到了满眼通红的阿LS。我冲他尴尬的笑了笑,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虽然上次我们不太愉快,但知道了B3的秘密和丁健的事情后,我也有些理解阿LS了。加上老王给我灌输的阿LS人设,有了这些加持他的过激行为我觉得就好理解了。于是,我决定先抛出一根橄榄枝,笑容就是打开心门最好的钥匙。

我的笑容停在脸上,阿LS又像上次一样,发疯似的扑向我,并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如果能用摄像机记录下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从笑容到僵住再到恐惧,一切都在瞬间展现,估计得个影帝没问题。

我被他扑的向后倒去,身背后是船艏斩浪的球鼻艏,刚才看起来有多美,现在就有多可怕。掉下去,我将被大船碾碎,葬身鱼腹!

狰狞的面容,有力的臂膀,在拉扯中那飞扬的挂坠,十字架,五芒星,六芒星,玉观音,知道的他是船上的二管轮,不知道的还以为阿LS是个卖挂饰的小商贩呢。

在上次的角力中,他先松了手,而这次他却不依不饶,嘴里说着外语,我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窒息感越来越强,我发疯的朝着他的头上挥舞着拳头。

控制台或许是看到了,很快就有几人跑出来拉开了我们。我揉着被他掐的生疼的脖子,脸上耳朵都是血液上涌红的发烫。

见船长林驷也出来了,我大声斥责起阿LS的暴行,说他突然袭击蓄意谋杀。林驷看着阿LS,他却是一脸的不服气,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突然他神经质般的喊着:“我卜过了,我卜过了!他会给海螺号带来灾难的!”

“卜什么卜!你有病吧!”我叫嚷道。

阿LS指着海螺号船艏正中的那根圆柱,说道:“他罪不可恕,他竟然抱着安心财吐了!该把他扔下去祭龙王!”

我还想反驳什么,但突然觉得有个词没听懂,什么叫安心财?空气也瞬间宁静了,大家都愣在那里,表情各异。彼得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他人高马大壮的似头熊一样,我只感觉我的胳膊都要被捏断了:“真的?!你真在那里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