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球上消灭天花

在整个20世纪，詹纳发明的牛痘疫苗接种过程与前文提到的人痘接种过程基本一致。即在皮肤涂抹疫苗成分后，用针反复刺穿皮肤表面以诱导结痂。天花疫苗的使用很快遍及全球，特别在西方世界更是得到了不遗余力地推进。到了20世纪初，天花在北欧已经被根除，在欧洲其他国家仅有少数病例。1950年，有一批卫生官员致力于根除美洲的天花，并在10年内取得了很大的成功。1958年，苏联提议由世界卫生组织（WHO）领导一项国际性计划：在全世界消灭天花。几乎每个国家都采取了一种被称作“环接种”的新策略*：在确认感染者后，对居住在附近的每个人都接种了疫苗。

*译者注：仅对最可能的感染者［即被感染者的密切接触者（密接）+密接的密接］进行疫苗接种来抑制疾病传播的策略。

最后尚有天花患者的国家是埃塞俄比亚和索马里。随着WHO对这两个国家的关注进一步加强，他们最终在1979年成功地根除了天花。最后一例致命性天花感染者是医学摄影师珍妮特·帕克（Janet Parker），她从一个研究天花的实验室感染了病毒。因此，人们选择销毁了所有已知的天花病毒，只保留了两瓶，一瓶储存在美国，另一瓶储存在俄罗斯。岁月流逝，自此以后全球没有再出现任何新的天花病例。但是一场激烈的争论在科学界暴发，争论的焦点在于是否应该销毁这两瓶最后的天花病毒，从而真正将天花从地球上彻底根除。一部分人担心，如果恐怖分子控制了仅剩的两瓶天花病毒，并将其变为生化武器，那么由于很多人出生时不再接种天花疫苗，也就是不具备针对天花的免疫力，就可能发生毁灭性的天花大流行。另一些人则认为，出于科学目的，也许有必要利用这些天花病毒来应对将来某些未知的问题。这一争议在2017年变得不再有意义，因为科学家证实，现有科学技术已为人工合成天花病毒提供了可能性。

消灭天花这个人类古老的宿敌的关键原因究竟是什么？首先，在理解感染天花的严重危害以及将其从地球上根除的重要性这一大前提下，世界各国进行了有效的国际合作。而当前疫情下，人们是否能达到当年全球紧密合作的水平，建立一个能共同抵御新冠肺炎大流行的家园呢？其次，天花病毒的一个关键特性是其只能感染人类，即人传人的传播方式，并不能感染（其他）动物。我们将在后面的章节中了解到，许多病毒的自然宿主是动物，一旦病毒变异，从而可以在人类细胞中繁殖时，该病毒就能够感染人类。这正是造成2009年H1N1流感大流行和2020年新冠肺炎大流行的原因。要想彻底根除某种感染动物的病毒性疾病，需要消灭其感染的整个动物种群或者为某种群中的每个动物接种疫苗防止其感染。虽然当代科学家们提出了使用新技术将转基因昆虫或动物放归野外的方法：使转基因生物与现有野生物种交配繁殖，从而阻断特定致病微生物在其后代中生存的能力。但这种方法究竟是值得一试，还是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生态变化，是一个棘手的伦理问题，因为这样的操作很可能对整个生态环境造成潜在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