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满贯与伤逝

张希似乎被唤醒了，他把对裁判的愤怒都发泄到了米切朗身上，11：5，11：4，11：4，11：3直落四局战胜了米切朗。

赢下最后一分时，张希朝全场观众振臂高呼，全场观众也给予他最热烈的掌声。

冯爵兴奋地摸了摸张希的脑袋，对他说：“小希，好样的！”

观看直播的盛羽也替张希感到高兴，他亲眼见证小希的成长，他离大满贯又进一步！

不知不觉间，盛羽发现自己心情逐渐落寞，不禁回想起来四年前的种种。虽然赵贤英已经得到处罚，但永远回不去了，站在奥运最高领奖台上的永远是赵贤英。

人们只会记得，有个叫盛羽的队员，为了赢得比赛，猪油蒙了心，居然吃兴奋剂。

盛羽觉得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四年后的奥运会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决不能放弃。

张希走入采访区，一群记者蜂拥而至，抢着采访他。

“注意台阶，上来采访吧！”张希贴心地说。

“恭喜张希顺利和队友容超然会师决赛，对于金牌，是不是志在必得？”记者问。

“赢下半决赛，我很兴奋，我和容超然是队友，彼此之间太熟悉了！”张希平和地说，“我们俩胜负真不好说，不过我会拼尽全力的，毕竟自己对这枚金牌很渴望。”

“关于刚才那个裁判判了你一分，你怎么看？”另一个记者问。

“那球确实擦边，罚我一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底是我赢了！”张希傲娇地说。

说罢张希背上包，潇洒地离去。

几个小时后，奥运会乒乓球女单决赛正是开打，由于是中国队内战，两名队员没有场外指导，看她们自己发挥。

樊以沫21岁，高沐22岁，是一场正儿八经的青春对决。

樊以沫和高沐从小打到大，再熟悉不过了，但在国际赛场上，高沐略处于下风。

一上来第一个球，二人就开始搏杀，丝毫没有试探对方。

易芳芳坐在内部席上，盯着赛场上的每一个球，今天这场球就是当今世界女子乒坛的巅峰对决，这两个人将来要称霸世界数年。

第一局，二人战至八平，高沐发球，加足了旋转，樊以沫接发球失误，高沐发第二个球，偷了个反手长球，樊以沫强行打回头，回球下网，10：8高沐拿到第一局局点。

樊以沫发球，高沐直接发球抢攻，随着樊以沫把球打飞，高沐拿下第一局。

樊以沫的心情很平静，局间只是喝了一口水，而高沐却坐在一旁自己指导自己。

第二局，一度战至13：13，还是轮到高沐发球，她给自己叫了个暂停，她想拿下第二局，把局分领先优势进一步扩大，那么后面的比赛，她的心就更坚定。

暂停回来后高沐发球，发到了樊以沫反手小三角，樊以沫强行打回头，这次樊以沫的质量很高，双方形成相持，一旦相持，高沐的短板就暴露出来，没几个回合，高沐就主动失误，樊以沫拿下局点。高沐的心态出现了起伏，丢了第二局，双方一比一战平。

局间高沐很沮丧，用了一个暂停还没有拿下。

樊以沫依旧不卑不亢，局间在旁边蹦蹦跳跳，想充分把身体活动开。

第三局开始樊以沫像开足了马力，每一板球质量都很高，打得高沐没脾气，又连下两城，大比分3：1领先。

第五局高沐背水一战，调整了技战术，加强搏杀，可每当高沐领先几分，她就开始不由自主地保守，每次都被樊以沫追平比分。

第五局，双方战至10：10，高沐发球，她快窒息了，她必须拿下这一局，不然她又得等四年，四年何其漫长，诸多变数。她越这么想，心态就越不稳，最后还是输掉了这两分。

樊以沫四比一击败了高沐，夺得了2016年乒乓球女单冠军。

樊以沫夺冠后异常平静，她先和高沐握了握手，然后接过易芳芳递过来的五星红旗和高沐一起展开。

樊以沫登上了奥运会的最高领奖台，她拿起胸前似有千斤重的金牌，朝着镜头微微一笑。站在樊以沫身边的高沐挂着银牌，羡慕地望着樊以沫的金牌。

铜牌战，金明月四比一击败了渡边美，登上了领奖台。

义勇军进行曲响彻体育馆，樊以沫充满热情地凝视着五星红旗，有感情地哼唱着国歌。

为国争光，让五星红旗在异国他乡升起，让义勇军进行曲响彻云霄，是每个运动员追求的目标。

颁奖仪式结束后，樊以沫在采访区被一群记者围住，樊以沫亲切地冲着镜头展示着属于她的金牌。

“樊以沫，能分享一下你此时此刻的心情吗？”记者问。

“首先能获得奥运冠军我非常高兴。”樊以沫说，“我要感谢我的教练，和一直站在我身后支持我的团队，谢谢你们！因为是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嘛，压力非常大，国际上的对手非常强悍，打入决赛这些压力都瞬间消散。因为决赛对手是我的队友高沐，无论结果如何，金牌都是中国的。我和高沐是从小到大的队友，水平旗鼓相当，今天我赢了她，有运气的成分，并不代表我的水平就高于她。我们中国队，随便一个都有夺冠的实力！”

“说的好霸气！”记者又问，“樊以沫，你离大满贯只差一个世乒赛冠军了，那你对明年的世乒赛又什么展望吗？”

“这个，暂时还没想，打完奥运会我就想好好休息几天，世乒赛再说吧！”樊以沫说。

高沐也结束了采访，情绪低落地回了奥运村。易芳芳就在她房间里等着她，易芳芳给她一个暖情的拥抱，鼓劲地对她说：“高沐，你很优秀，这次决赛，没有败者。”

“易指导，我输了就是输了！”高沐沉声说，“我没有以沫放得开，我太想赢了，就输了！”

“孩子，你还有机会，四年后又是奥运！”易芳芳叮嘱说，“但咱们现在首要任务要把团体打好，团体赛的时候，你不用一直想赢，因为你还有队友，你不是孤军奋战。”

“我知道了，易指导，谢谢您！”高沐扯出了一抹微笑。

盛羽刚刚看完樊以沫的采访，与有荣焉地关掉了网站，手机响了起来。是佟父打来的，他的语气非常悲伤，说佟莹莹的病情恶化，现在正在抢救，莹莹昏迷前，想见一见队友。

盛羽换好衣服，飞速地跑出训练馆，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中心医院。

坐在出租车上，盛羽如鲠在喉，他因为手受伤的事儿，忘了莹莹姐还挣扎在生死边缘。从训练馆到中心医院，虽然只有半个小时车程，盛羽却感觉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盛羽狂奔到抢救室门口，佟父佟母互相依偎地坐在长椅上，他们的头发全部被悲伤染白，容颜愈发憔悴。盛羽走到二老面前，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宽慰的话，就看见抢救室的灯灭了。

他们屏住呼吸走到抢救室门口，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盛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莹莹姐意气风发的年纪，怎么可能死呢？

“医生，你骗人的吧？”盛羽难以置信地拽着医生的胳膊。

“家属，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请你节哀！”医生话音刚落，佟莹莹的遗体盖着白布，被缓缓地推了出来。

佟父佟母到很淡然，只是轻轻地揭开白布，摸了摸女儿的冰冷的脸颊。佟母温和地对佟莹莹说：“闺女，你终于不用痛苦了，终于可以自由自在了。”

“莹莹，盛羽来了，就在你身边啊！”佟父接着说，“你不是要见你的队友吗？”

盛羽握着佟莹莹的手，对她说：“莹莹姐，我知道，你现在还能听见我说的话，莹莹姐，以沫夺得了奥运会女单冠军，咱们国乒长盛不衰，莹莹姐，你，安息吧！”

佟母亲自为佟莹莹盖上了白布，佟莹莹的遗体要被推入医院太平间。

佟父递给盛羽一包纸巾，对他说：“孩子，别哭了，莹莹也算解脱了，最后的日子，她很痛苦。”

“伯父，我来迟了，没能见莹莹姐最后一面。”盛羽悔恨不已，他一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那个在世界杯舞台上意气风发的佟莹莹，内心就很难受。

佟父拍了拍盛羽的肩膀：“孩子，你受伤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莹莹让我跟你说，只要还心存希望，就要向着希望前行，她说你一定能大满贯。”

盛羽忽然泪如雨下，打开纸巾，擦了擦眼泪，坚定地说：“我会的！”

盛羽满怀伤心地走出医院，走到医院门口，与郭教授擦肩而过。

郭教授认出了他，拦住他，问：“是盛羽吗？”

盛羽停下脚步，满脸疑惑地打量着这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你认识我？”

“我是唐苏苏的叔叔！”郭教授解释说，“她给我看过你的病例。”

盛羽与他握了握手，说：“原来是苏苏的叔叔，您好！”

“不介意的话，随我去办公室，我给你看看。”郭教授说。

盛羽客气地随郭教授去了办公室，郭教授又给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说：“我给你开些营养神经的药，然后加强康复训练，没什么好方法！”

“您费心了！”盛羽说，“我已经看淡了，只要能勉强拿起乒乓球就行。”

“苏苏很在乎你！”郭教授说，“苏苏本来从不理会她爸爸，为了你，她去求她爸爸请我来给你看病。只可惜你当天早上就出院了，我只能看看你的病例。”

“苏苏……”盛羽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原来苏苏背地里为他做了那么多，“苏苏在伦敦还好吗？”

“她没去伦敦啊？”郭教授满脸疑惑，“苏苏是去参加她母亲的婚礼了，但很快就回国了，怎么？你不知道？”

盛羽摇摇头，无奈地说：“是我，是我不好！”

郭教授见盛羽不愿意说，就没有多问，借口工作忙，就让盛羽离开了。

世界杯五连冠佟莹莹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上了热搜，盛羽回到训练馆，一刷微博，心中悲凉。他前一天还在为樊以沫夺冠而喜悦，后一刻就为佟莹莹的离去而悲伤。

此时此刻，盛羽更担心张希，张希是莹莹的同门师弟，他怕莹莹的死，会影响张希晚上的决赛。

好在张希在训练馆不是训练就是补觉，基本不看手机更没时间刷微博。冯爵与陈耕耘达成共识，决赛前不让张希知道佟莹莹去世的消息。

所幸离比赛开始就剩下几个小时。

陈耕耘偷偷地给佟父打个电话表示慰问，可惜后面还有团体比赛，肯定赶不上莹莹的葬礼。佟父一向是深明大义的人，也表示很理解。

因为是内战，没有场外指导，比赛前陈耕耘强忍悲痛，对张希说：“小希，这次是你为自己而战，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放心吧，陈指导！”张希一边热身一边说，“等我们回国，我们一起去医院看莹莹姐，我要把金牌送给她！”

只这一句话，陈耕耘就绷不住，他赶紧背过身子，不能让张希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

“您怎么了，陈指导？”张希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从没有见过陈耕耘情绪失控过。

“没什么，快去比赛吧！”陈耕耘说。

奥运会乒乓球男单决赛，在万众瞩目下开始，球场上座无虚席。虽然这是一场国乒内战，但丝毫不影响外国观众的热情，外国观众热情地举着容超然和张希的灯牌，期待着二人奉献一场无与伦比的精彩对决。

大屏幕显示着二人的基本信息，容超然二十七岁，张希只有二十岁。

容超然虽然比张希年长七岁，但同他一样，也是第一次参加单打，第一次进入男单决赛，他内心很紧张。

第一局比赛开始，容超然神情恍惚，他在张希身上仿佛看见了盛羽的影子，张希的发球方式和盛羽一模一样。

一上来容超然就丢了三分，张希开局领先。

容超然努力调整自己，但没什么效果，很快地，他4：11丢了一局。

局间容超然没有喝水没有总结，满脑子想的都是盛羽，盛羽，盛羽，他看到赵贤英下兴奋剂却不阻止，间接害了盛羽。如今赵贤英得到了惩罚，他呢？

张希不经意间瞟见了内部席上的范翼，范翼全程神情低落，又看见陈耕耘朝他强颜欢笑，他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第二局开始，张希和容超然满怀心事，比分很焦灼，一直鏖战到十比十，然后张希两次拧拉失误，张希丢了第二局。

盛羽和牛凯旋陈浔阳一起看直播，牛凯旋紧锁眉头，说：“小希怎么回事啊？第一局打的那么好，第二局也失误太多了。”

盛羽叹了一口气：“我猜他知道了莹莹姐去世的消息，影响了心态。”

“放心吧，羽哥，希哥会夺冠的。”陈浔阳随意说。

第三局，张希似乎觉醒了，第一个球就扣得容超然满场飞，容超然见状眼神恍惚，觉得跟他打比赛的是盛羽。容超然的每一个球都被张希给控制住了，张希的发球变幻莫测，他刚熟悉了一个发球，张希就换下一个，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11：4，张希轻松赢下第三局，大比分二比一领先。

赢下这局，张希的心就定了下来，张希又乘胜追击11：6拿下第四局，大比分三比一领先。

第五局开局，容超然的脑子忽然清醒了，奈何他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退无可退，只能背水一战。

开局就打了张希5：0，因为观众们想多看一会儿比赛，因此容超然每得一分，观众就给他鼓掌。

张希的心态很平稳，被打了个0：5，依旧没有叫暂停，然后一分一分去追，追到五平，逼迫容超然叫了个暂停。

暂停回来容超然依旧没什么办法，张希又连得五分，拿到金牌赛点。

容超然到最后一刻都没放弃，最后一球为观众奉献出了几十板的对拉，还救了张希一个擦网球，张希愣是打回头，随着容超然回球过界，张希获得了男子单打的冠军。

张希跑向冯爵，紧紧地抱着他，低声问：“莹莹姐，是不是出事了？”

“小希，你莹莹姐现在正在天上看着你呢！”冯爵说。

张希泪流满面，冯爵赶紧给他擦干泪水，叮嘱他说：“小希别哭，你莹莹姐不想看你哭，这是你封王的大日子，小希，你成了最年轻的大满贯选手。”

张希拿着国旗重新返回赛场，和容超然一起将富有情感的五星红旗展示给全场观众。

观众们激动不已，给予二位最热烈的掌声。

之前米切朗4：3战胜黑马汉德，夺得男子单打铜牌。

张希兴奋地登上最高领奖台，他朝全场观众挥了挥手，然后低头让嘉宾给他戴上金牌。

义勇军进行曲被再次奏响，张希一边哼唱着国歌，一边满含热泪望着越升越高的五星红旗。

恍惚间，五星红旗上映着佟莹莹的音容笑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