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苍山
凡间与天界相连的苍山上，飞来了一只凰鸟。
彼时天刚破晓，红日初升于东方。苍山拥抱着晨光，山脚下是波光粼粼的湖，半山腰是郁郁葱葱的绿，天光照耀在山顶那未消融的积雪上，好似青玉冠上点缀着几粒闪闪发光的明珠，为苍山增添了几分神圣和生机。
嘹亮的凰鸣声打破了苍山的宁静，也惊扰了山神的好梦一场。
金色的凰鸟在天空盘旋了三圈方才缓缓落下，幻化成一位女子。
娉娉袅袅、容色倾城……人间的词语似乎无法形容出她的惊艳。
女子身着白金色齐胸衫裙，大片大片的金线刺绣足以证明她的尊贵，外层那红橙相间点缀着几抹蓝的大袖衫，仿佛是将夕阳披在自己身上，背后偌大的凤凰刺绣，彰明她高贵的神女身份。
被女子惊扰好梦，山神韩云言有些气愤，满脸不悦地说：“不知阁下来此有何贵干？若是无事还请离开。”
开口便是逐客令，韩云言近乎无礼的话语让女子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惨白。
女子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从她那稍有几分焦急的眼神中，韩云言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走。
他有些不解，身份尊贵的凰鸟居然会来到被诸神称为‘浊秽’的人间，还不愿离开。
也正是因为如此，韩云言来了几分兴致，他放轻语气，使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凶神恶煞，说：“那你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语毕，韩云言轻轻一跃，跳到一块山石之上坐着，翘起二郎腿居高临下看着女子。
“这里，可是小爷的地盘！”韩云言宣示主权，是提醒也是警告。
女子见苍山山神如此无礼，也不恼。她心中清楚，说到底是她自己有求于人，摆着个架子着实不像话。
“凰朝清。”她说出自己的名字，除此之外不多废话半句。
凰朝清？！韩云言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听过，细想来『她是金凰，那定然是凤凰族首脑之一，估计也是天界尊贵非凡的大人物。』
苍山有天人两界的唯一通道——登神梯。
韩云言自成神以来一直守在此处，天界倒是派遣过几次神使来慰问他，都是些身份低微的小神，借着天界的名义狐假虎威，他也因此听过几个天界大人物的名讳。
不过，身份尊贵的凰朝清亲自前来，韩云言隐隐觉着有事发生。
不等他开口询问，凰朝清倒是主动解释了缘由。
“苍山是天凡相接的唯一通道，自古人族飞升者皆由此进入天界。前些日子有飞升者来禀，言到苍山难寻，诸多修士苦寻无果难入天界。”
“天帝念及此每每哀叹不绝，特遣我来此处，为飞升者指引道路。望山神行个方便，小神特在此谢过。”一语毕，凰朝清对着韩云言微微躬身。
韩云言听闻此言冷笑一声，心中暗讽：『先前几次神使前来，多是趾高气昂，瞧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神使所作所为也多是为了天界利益。
天帝若是真忧心凡间飞升者，怎不亲自前来？眼前这位神女，多半是在撒谎了。』
不过韩云言并不打算揭穿凰朝清的谎言。
凰朝清与其余神使不同，那些小神借着天界的名义作威作福，眉眼间多是对凡间的不屑，凰朝清却不会如此。
她的语言很是恭敬，行为也是谦卑，眼里暗藏几分忧伤，韩云言看得出来，凰朝清是有求于他的——她想留在此处！
凰朝清已然退让，韩云言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是身为苍山山神，也因为心中好奇，他便要多问几句。
“你要如何指引人族飞升者入天界？在苍山之上发号施令？”韩云言改不掉嘴欠的毛病，言语一如既往地无礼。
他说完话也不闲着，从山石上一跃而下跳至凰朝清身前。
凰朝清却听出了弦外之音，韩云言这是同意她留在此处，前提是她的方法对人族飞升者真的有用。
『这位苍山山神，虽然不修边幅，可对人族仍存有悲悯之心。』凰朝清心想，不由得对韩云言多了几分好感。
“山神大人告诉我你的名字，礼尚往来，我告诉你指引之法。”她说。
凰朝清的条件算不上苛刻，韩云言听完后却哈哈大笑起来，说：“好一个礼尚往来啊！天界神尊可真是伶牙俐齿。”
韩云言并非是讨厌凰朝清，他只是想要看看这种高高在上的神女被他捉弄后一脸憋屈的样子。
出乎意料的是，凰朝清不为此言所动，只是站在原地，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韩云言未能得逞，也不再做无用之功，说：“我姓韩，名齐，字云言。”
凰朝清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
而后，她飞身来到韩云言先前坐着的山石上，站稳后迅速抬起双手，做着一个个复杂奇异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尽是些晦涩难懂的天界咒语。
韩云言抬起头看着凰朝清，将她施法动作一览无余，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凰朝清施术完毕，双手中汇聚出一个金色法力团。
金色法力团美轮美奂，点点金光环绕其中，外层还有凤凰花纹点缀。
可这法力团除了好看以外，似乎并无大用，韩云言没有察觉出来苍山有任何变化，更不要说人间。
于是韩云言又发话了：“神女别是在骗人吧！变出个华而不实的法力团来就能指引飞升者？”
凰朝清听见质疑也不急，只是淡淡地回答：“这可不是华而不实的东西。”
韩云言想打断凰朝清的话，可又不知说什么好。
“这可是——凤凰相思泪！山神若觉着无用，不妨试试闭上眼睛。”凰朝清继续说到。
凤凰相思泪？韩云言可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他越发好奇凰朝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怀着满腔质疑，韩云言缓缓闭上双眼，堕入一片黑暗。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他看见一缕金光，指引他前进的道路。
金光热烈温暖，仿佛黑暗中的太阳，能驱散一切恐惧，拯救堕入黑暗的神明。
韩云言睁开双眼，眼前还是那片土地，心中的金光却并未泯灭。
“这便是，凤凰相思泪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