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是”之无处可觅
“叶子是绿的。”叶子之绿,我们是在叶子本身那里发现的。但这个“是”在哪里?但我们却说:叶子“是”(ist)——也就是说,它本身是/存在着,叶子是/存在着;因而这个“是”必然归属于可见的叶子本身。但我们“看”不到叶子中的这个“是”,除非它同时是有颜色的或者是得到空间性的塑形。这个“是”“是”在哪里,这个“是”“是”什么?
这个问题始终是足够奇特的;它看上去像是在进行一种空洞的吹毛求疵,此外它也像是对那种东西——那并未干扰我们而且无需干扰我们的东西——的吹毛求疵。果树培育自有其道,它并没有去深思这个“是”;植物学要求对植物的叶子达成认识,但此外却并不要求还对这个“是”(ist)知道些什么。存在者存在着(ist),这就足够了。且让我们坚持在存在者本身那里吧;想要对这个“是”进行深思,乃“是”咬文嚼字之举。26但或者我们也要蓄意地避开对那个问题(应到哪里去发现这个“是”)的一种简单回答。
让我们继续看上一次给出的那个例子:“叶子是绿的”。这里我们将把“绿色的叶子本身”,这个被称作存在者的东西,当作“客体”【28】来把握。只要“是”在这个客体中是找不到的,那它就必然归属于主体,而主体在此意味着那个做判断的、道出那个命题的人。每一个人都可以着眼于与他相对待的“客体”而被看作“主体”。然而,那些“主体”的情形是怎样的呢,它们中的每一个都可以就自身而说“我”,它们中的许多个都可以就自身而说“我们”?就连这些“主体”也“是/存在着”并且必须“是/存在着”。倘若我们说,在“叶子是绿的”这个命题中,“是”存在于“主体”之中,这仅仅是在推延问题;因为就连“主体”也是一种“存在者”,因此这同一个问题就又重复发生了;我们或许还更难以说,在何种意义上“是/存在”(Sein)恰恰归属于主体并且甚至是这样一种方式归属之的,即“是/存在”仿佛是由主体而来被转承改制到“客体”上面去的。此外,当我们把绿叶理解为“客体”的时候,我们就立即理解了它并且只是在它与主体的关联中理解它的,而恰恰不是把它理解为自为的存在者,但在“是/存在着”(ist)和“是绿的”(ist grün)当中所言说的却是自为的存在者,为的是道出什么应归于存在者本身。
从多种角度来看,从客体向主体的逃避都是一种可疑的出路。因此我们还必须追溯得更远些(weiter ausgreifen),并且如此才能注意到,我们用“ist”[是/存在着]这个词究竟意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