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概念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导论 根据—存在—开端之间的内在关联

第1节 对《基础概念》讲座标题的阐释

a) 基础概念是基础—概念1

“基础概念”——关于什么的?这个讲座课的标题并没有说出【1】这一点。因而始终还不清楚,在此应得到把握的是什么。人们用“概念”命名的是这样一些观念,在这些观念中,我们把一个对象或整个对象领域普遍地带到我们面前来了。“基础概念”因而就是尽可能广泛之领域的更为普遍的观念。这样一些领域乃是自然、历史、国家、法律、人或动物或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但在这个讲座课的标题中并没有谈到“自然”之基础概念、“艺术”之基础概念以及其他领域的基础概念。这个标题同样也没有说明,“基础概念”应对于什么而言是基础概念,是对于艺术史研究而言还是对法学而言?是对于化学而言还是对于机械制造理论而言?是对其他的某种“学科”而言还是对于人类的一种活动方式而言?但或许,“基础概念”这个没有附加说明的标题恰恰意味着,事所攸关的不是那些特殊的存在者领域,也不是与之相应的、每每对这些领域的其中一个领域加以探究的科学。

然而,由于这个讲座课是列在“哲学”这个“类别”下的,其所意指的,“自然”就是“哲学”的基础概念了。倘若指的是这种基础概念,那么就会在标题中道出了。然而标题却仅仅叫做“基础概念”,既非特指的基础概念,也非哲学之基础概念。

【2】按照传统的并且也正确的看法,哲学事实上思考的是某种比自然、历史、国家、艺术、民族、生物这些分殊领域更加普遍的东西。但倘若我们所意指的也不是哲学之基础概念,那么这个没有附加说明的标题所思及的就必然是这样一种东西,它比在“哲学”中所思考的东西甚至还要更普遍。这种最普遍的东西或许并不可以使自己得到径直言说,或许为此还缺少有足够命名之力的言语;又或许,“适宜的”言语已被滥用了,以至于它们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因此,一种如此不确定的标题或许才是十分恰当的;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就不会事先就被固定在某种东西上面。

然而,这个在内容上无所道说的标题,本身却又有一种特别的明确性。这里显然不会是就任意之物和无关紧要之事而言的,而是就必要之物和紧要之事而言的。但为何这一点没有被立即说出?现在,它被说出了。我们必须确切地予以倾听。在对这个标题的第一次把握中,我们必然已经立即就开始了对这样一种事务的训练,我们在此从现在开始持续地被要求着这种事务,此即:放弃那习惯常见的,同时也是容易方便的东西。我们必须投入到一种姿态中去,对于这种姿态的实行,无需任何特殊的先有知识,既不需要科学的先有知识,也不需要哲学的先有知识。这类知识对于别的用途或许是有用的;在这里,这些知识只会起阻碍作用;因为这里所需要的仅仅是这一点:做好准备,用人之本质去冒险,其途径是,我们思考那为人之本质且首先是为人对存在所持有的一切看法提供了根据的东西。那为一切提供了根据并给予一切以根据的东西,本身就是根据。

这个标题因而就还是向我们多少道说了那种东西,那在此应得到把握的东西。我们仅仅需要异样地书写这个词语:基础概念Grund-Begriffe)。现在这个标题说的是:根据(Grund)应被把握(begriffen),被抓住,甚至才被触及,甚至首先才只是被预感。我【3】们进而要思考的乃是一切之根据。

于是,无论事情看上去怎样,事所攸关的也根本不是“概念”本身,不是那些负担沉重的“单纯概念”(bloße Begriffe)——在这些单纯概念面前,人很容易被吓得向后退,尽管他同时也确信,“单纯概念”并非确凿之物并且会导向无底深渊。

b) 基础—概念的要求

“基础—概念”召唤我们去把握根据,召唤我们去抵达地基,召唤我们去站到那种地方中去,在那里,只有一种站立和一种持久者被允予了,在那里,一切决断都作出了,但一切未决状态也都是从那里借得了它们的隐蔽之处。把握根据,这意味着,在一种认知活动中抵达一切之根据,这不仅是对某种东西取得认知,而且是作为知识而是一种站立和一种姿态。这种对根据的知要比通常的认识活动更源始亦即追溯得更远(ausgreifender)2,但也是这种意义上的“更源始”,即它比每一种常见的“意愿”更具决定性,并且也是这种意义上的“更源始”,即它比每一种通常的“感觉”更加内在而真挚。因此,这种对根据的知也就并不还需要一种“特征”,以便在其中拥有一个立足点,这种知识是特征本身,是人的那种印记,没有这种印记,一切意志之坚定就始终只是盲目的顽固,一切业绩始终只是倏忽的成功,一切行为始终只是一种耗蚀自身的活动并且一切“体验”始终只是自我欺骗。

“基础—概念”,现在它听上去更像是一种对我们的要求(Anspruch)。3我们被召呼到其中去了,即我们要把我们的思想带到沉思(Besinnung)之路上去。曾有这样一个时代,西方历史的本质结构而绝非事件的单纯序列开始在其中展现,正是从这个时代而来,一个箴言(Spruch)被传递给我们,它说的是:μελέτα τò πᾶν4。“要关切存在者整体”(Nimm in die Sorge das Seiende im【4】 Ganzen)5,也就是说,要去思考:一切都在于存在者整体,都在于那由此而来召呼着人的东西6。要贯彻始终地思考那本质性的东西并因此要把自己带到一种姿态中去,这种姿态能够为了这样一种沉思而变得成熟。和一切本质性的东西一样,这种姿态也必须是单纯的,而那种指示,向我们暗示出这种姿态(此姿态乃是一种知)的指示,也因而必须是单纯的。对于这种指示而言,一种区分工作就已足矣,此区分乃是对觉醒之人所能关注的那种东西的区分。

c) 对人之诸多要求的差异

α) 需要之要求:需用

我们要么是关注我们所需用的东西,要么是,我们关注我们能够缺少的那种东西。

对于我们所需用(brauchen)的东西,我们是按照需要(Bedürfnisse)来衡量的,是按照那些沉湎于其自身和其欲求的愿望来衡量的,并且是按照我们所期望和指望的东西来衡量的。在这些愿望和欲求背后是那种不安的扰攘,对于这种不安而言,每一种充足都立即会变成永不充足。这种由于持续更新的需用、由于自行增益和自行扩展的“兴趣”所引起的不安,绝非源出于一种人为培育的贪婪,不如说,这种贪婪本身已经是那种不安的后果,在这种不安中,单纯生命与单纯活物的向前拥挤表现了出来。归属于活物之本质的是这一点,即始终被挤迫和驱迫到自己的欲求中去。然而,“活物”,我们用来命名植物和动物的“活物”,看上去恰恰是在这种欲求中找到了并遵守着它的固定形态,与之相反,人却能够把活物和其欲求特意地提升为主导尺度并使之成为“进展”之“原则”。倘若我们仅仅关注我们所需用的东西,我们就被绷紧嵌入到单纯生命之不安的那种强制中去了。这种活物激发了被运动者和自行运【5】动者的假相,并因此引发了自由之境的假相。因此,恰恰是在那里,在人仅仅关注他所需用之物的地方,出现了自由之假相;因为他的计算和计划事实上是在一种活动空间(Spielraum)中运作的,而人本身每每都会按照需要而迁移这种活动空间的界线。

然而,这样的话,人就仅仅是在其“生命兴趣”的强制中是“自由的”,也就是说,只在这种强制中是可动的。从某些方面来看,人在这种强制——这种强制是由此而获得规定的,即一切都仅仅取决于实用——的范围内是自由自在的。在持续“被需用者”亦即实用之统治下的奴役状态,看上去就像是自由,并且像是支配着对用处的享用和这种享用的提升。

β) 对历史性之人的本质的要求

人或者是关注他所需用的东西,或者是关注他能够缺少的那种东西7

在这另一种姿态中8,他不是在实用之强制下面计算,也不是从用益之享受的不安而来计算,他根本就不计算,毋宁说,他是从对本质东西的限制而来思考每一种东西。这种限制只是看上去像是一种局限,事实上它乃是一种释放,即释放到人之本质所配享的那些苛求所构成的广阔之域中去;对可缺少之物的关注把人带到一种完全不同之领域的单纯性和明晰性中去了。在此发声说话的是那些要求,它们不是源出于人的需要,也无关乎个体与众人的福祉。这一领域(Bereich)乃是这样一个场所,只是在此场所中,一个“王国/领域”(Reich)才能得到奠定;因为只是在这里,历史性的人才能向外站立到一种敞开域中去,只要他把一切需用之物和每一种实用东西都置于自身之下并由此才在一种本质性的意义上变得能够支配。

要求(Ansprüche)乃是这样一类东西,它们在人之本质中召呼着(ansprechen)人并且要求着一种回答。但是这些要求——我们应更好地称之为召呼——不会像事实那样出示自身也不会像迫切性那样被当面计算。历史性的人必然是被这些要求所切中的,并且为此【6】而必需的是,他根本就让自身被切中。或许那个古老的箴言“μελέτα τὸ πᾶν”[要关切存在者整体],把某种东西——那在本质上切中历史性之人的东西——带到言辞中了,如此以至于,一切仅仅是人性的东西,还并不足以满足这种要求。

或许那种努力,去思考“基础—概念”的努力,去抵达一切之根据的努力,指向了一种知识9,这种知识既不可以从“生命”之认识中合计而成,也不可以从科学之结果中统算而得,亦不可以从一种“信仰”的信条中合计出来。但或许,个人也永远都不能够从其能力和其资产的偶然性中发明这样一种知识。他既不能通过一种绝对命令把这种知识强加给自身,也不能由此把这种知识强加给他人。与本质性东西的那种关联——历史性的人正是在这种关联中成为自由的——只能在本质性东西自身之中拥有其本源。

d) 对本源性东西、开端性东西的准备以及对历史学意识的更好的认知

人或者是为那始终源始的东西做好了准备,或者是,他对这种东西有更好的认知。

这种更好的认知也在那里——在人看上去屈服于一种神圣的世界规划的地方——起着支配作用。这种更好的认知在西方历史中是伴随着历史学意识(historischen Bewußtseins)之时代的到来而开始的。但历史学科学的形成和其千差万别的运用的普适性已经是那种“姿态”——在这种姿态中,人以结算性的方式对待着历史(Geschichte)——的一个晚期后果。这种姿态是伴随着作为一种“世界”塑形之原则的基督教的统治地位而开始的。自从人尤其在最近几百年在一切事物中变得愈发机智和狡猾,以至于没有什么东西可从他那里逃脱,就连与本质性东西的关联也愈发被埋没了,或者说——影响更为深远的是——这种关联愈发被算入到那其余的可计算之物中去了。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种状态,在此状态中,一切都【7】是按照其是新的还是旧的来进行估价的。于是,对于不受约束的历史学的计算活动而言,不仅那迄今为止未被知晓的东西和闻所未闻之物被普遍地看作新的东西,而且所有那些东西,始终运作着的进展活动所推进和促进的所有东西,也都被普遍地视为“新的”东西。鉴于进展之促进而没有用处的东西则被视为“旧的”东西。旧的东西也就是过时之物。因此,在每一个时代中,在每每不同的时髦语下面,历史学和历史学研究都致力于从各自的当前而来给这种旧的东西和过去之物“绘上”合乎时代的色彩,并由此为历史学的活动本身作合理辩护,证明其乃是不可或缺的。

可是本质性的东西拥有其特别的历史,是不会听任自身按照“新”和“旧”的标签来被结算的。然而哪里有这种事情发生,在那里,与本质性东西的关联就通常还被埋没着。于是人就顽固地反抗那一苛求——通过回忆(Erinnerung)10之路来抵达本质性东西并理解根据(Grund)。按照仅仅操持计算之人的观点,回忆每每都是粘连于一种较早之物,亦即较老之物,亦即古旧之物,亦即过时之物,亦即顶多是通过一种现成的历史学研究才可通达的东西。然而这种较早之物,倘若它是一种本质性的东西,事实上是始终外在于那种实用化的——通常意义上的一切“新物”与“旧物”都必须屈服于这种实用化。

e) 对历史之开端的沉思所具有的含义

最早先的东西,按照历史学的时间计算,或许乃是最古老的东西,而按照日常理智的估量,它或许又是最过时的东西。但最早先的东西,也可以是头等东西,这是就等级和丰富性而言的,是就源始性和义务性——它们指向的是我们的历史和即将来临的历史性决断——而言的。对于我们而言,在这一本质性意义上的这种头等东【8】西,就是希腊。我们把这种最早先的东西命名为开端性的东西。从这种开端性的东西中出现了一种要求,在这种要求面前,个人和众人的意见所能做到的事情仅仅是,对这种要求充耳不闻,错认这种要求的本质力量,并且对那独一无二的时机——对开端之回忆能够〈把我们〉11移置到本质性的东西中去——毫无预感。

我们可能会对开端性东西的要求充耳不闻。这种情形看上去并不会对我们的历史进程造成什么改变。由此,一种对开端之回忆的可缺少性也就“实际地”得到了证明。事实上,我们不仅可能会对开端性东西的要求充耳不闻,而且我们甚至会把自身驱逐到自我欺骗中去,仿佛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去倾听这种要求,因为我们肯定是“知道”它的。所有的世界都在谈论古希腊的那种独一无二的“文化上的”意义。在做这种谈论的人当中,绝不会有人不知道,在这里,一种开端是什么以及如何是。

但是就连对于“古典时代”的一种有点儿迟到的热情,诸如对“人文高中”的照顾和促进,也没有显示出对开端性东西的任何更为本质性的姿态,只要这些努力仅仅是这当中出现的,即它们着力于对过去之物进行拯救,把自身拉回到一种流传下来的、以非常可疑的方式得到整理的“文化财富”中去,并且就此以为自身要胜于那些技术时代的狂热者。对于那种被特意把捉为任务的努力——即要去唤醒、展开和巩固对开端性东西的回忆——而言,对古希腊语的了解诚然是不可或缺的。为了对开端性东西的回忆,有一些必须为此而起作用的事物,对这些事物的教育是不能缺少对古希腊人之语言的传授的。但是,人们并不应从中引出这样一种错误的观点,即认为那些基于某些原因和意图对于古希腊语还有一种了解并且推动了一种“人文训练”的人会因此就已经具有了古希腊的世界。【9】不是每一个在人文高中求学的人,不是每一个在那里教书的人,也不是每一个对大学教师进行培训的人,都基于这种事实情况就已然拥有了对西方历史(亦即西方未来)之本质性东西之开端的知识。

有多少德国人“活着”,他们仿佛自发地说着他们的母语,尽管如此却永远不能理解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或荷尔德林的一首颂歌!因此,精通于希腊语的人,或者偶然地和通过自己的选择而对希腊语有所了解的人,还并非由此就有了什么证据可以表明,他能够对希腊思想家的思想予以思;因为情形有可能是:他恰恰抗拒着这种沉思,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投入到一种发问中去,因为他或许是作为一种教会信仰的信徒而自以为具有了真理。于是,在这些根本不罕见的情形中,对“古典”和“人文主义”(Humanismus)的热情甚至要比对这种“教育财富”的赤裸裸的无知还要危险。对古代的热爱遂就是为那种努力——努力地避开每一种决定性的沉思——而给出的一种托词。

因此,比一切语言知识更加本质性的始终是那种准备,即准备好去与我们历史的那一开端展开争辩,也就是说,去与那种本质性的东西——这种东西在此是作为决断而被预先抛置给这种历史并且被置为这种历史的根基——展开争辩。

这种对争辩——与开端进行争辩——的准备,真正说来,只能源出于历史即我们自身被移置到其中去的那种历史的必要性。倘若我们放弃了对这种必要之物的沉思并且坚持于对真理的占有,则对开端的每一种回忆都不可能了;在表面上看似还有这种回忆的地方,它也只不过是对值得追问之物的逃避和向过去的逃遁。

【10】对开端的回忆是否是一种真正的回忆,要对此作出判断,其尺度决不能从对古典之复兴的一种兴趣中得到规定,而只能从对一种本质性的知识——这种知识关乎正在到来的东西——的决断中得到规定;并且这种知识甚至首先并不需要直接涉及我们历史的开端。

然而,至于我们是否只是在收集知识,我们是否只是在把过去的教育目标用作解释无沉思状态的托词,我们是否愿意使自身踏上通向沉思的道路,对此的检验,我们必须亲自承受。为此就应有内在的自由,但也应有这样一种契机,即要根本而首要地经验到,一种沉思是如何进行的,并且什么归属于这种沉思。

f) 本讲座的目标:沉思之为准备,与我们历史之开端进行争辩的准备

这个讲座想要提供的,就是达成这样一种经验的契机。在此被先行思考的东西,您们应跟随思之并一道思之。这种思想也不是在什么大学结业考试的规定中被指定的,而且幸好不是可指定的。这种思想并不属于一种“必修科目”(Pflichtfach);是的,它根本就不属于一种“学科”(Fach)。它也不效力于“普遍教育”的要求;它也不能给“所有学院的听课者”带来一种消遣。这种思想——我们就在其中沉思并且仅仅沉思于其中——根本没有赢得任何用益(Nutzen),因为它事实上使人看清了,一种东西,为了能够存在,是没有必要去“起作用”和取得用益的,而这样一种东西是存在着的。因此,我们就在这样一种思想中被托付给了我们本己的自由。

通向职业教育的可能性,对为此而必要的技能的习得,以及在那些并不直接归属于职业教育的知识领域中的传授,所有这类东西都始终可以在急难时得到追补和修补。与之相反,通向本质性沉思的瞬间却是稀罕的和不可重复的。这尤其指的那些属于一生的瞬【11】间,这种一生或者是为了一切未来而唤醒了那些基本力量,或者是埋没了它们,又或是荒芜了它们。

基础概念”——在这个标题中存在着一种准备,准备去达到一切东西的根据并且不再放开它。倘若这种准备不是什么空洞的好奇心,则它就必须立即着手进行那种训练——对它为之做好准备的那种东西的训练,亦即,立即开始进行沉思。

现在是时候真正地进行一种简单素朴地沉思了。在这种沉思中,我们做好了与我们历史之开端进行争辩的准备。从对这一开端的这样一种回忆而来,或许会生长出这样一种猜想:历史所迎面走向的乃是这样一些决断,它们凌越于所有那些通常在目标设定上为现代人所熟悉的东西之上。倘若事实如此,则在这个世界瞬间中,德意志人就有必要知道,未来有可能会向他们苛求什么,倘若他们的“祖国之精神”必须是“民众的神圣之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