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对箴言的思考,存在者与存在之区分
第一章 对“存在着/是”的探讨,对存在者整体的探讨
第2节 存在者整体是现实之物、可能之物和必然之物
【23】倘若我们倾听那个古老的箴言:μελέτα τὸ πᾶν——“要关切存在者整体”(Nimm in die Sorge das Seiende im Ganzen),然后倘若我们试着思考一下存在者整体,我们就足够粗略地思考了存在者“存在着”(ist)这一如此实情,并且我们也思考了存在者“是”(ist)什么。我们思考的是在其存在中的整个存在者,是在其存在中的一切存在着的东西。在存在者整体这个问题上我们首先想到的是不确定的东西和融合性的东西,尽管如此我们意指的却是那种独一无二的东西,对于这种东西,我们找不到可与之比较者;因为存在者整体并不是一一得二这样得来的,否则它就不会是我们认为它所是的那种东西。
然而,对于我们而言,归属于那“存在着”的东西的,并非只是那恰恰现实的东西,现实之物切中了我们并推动我们走向事件、天命以及人之产物,走向在其规律性和灾难中的自然,走向那些几乎不可理解的力量,而这些力量在一切驱动和目标中、在一切价值评估和信仰立场中都已经在场了。对于我们而言,归属于“存在着”的东西的,也有那可能的东西。可能之物乃是我们所期待、希冀以及担忧的东西,是我们仅仅有所预感的东西,在它面前我们吓得往后退但仍然没有松手放开。可能的东西虽然是那还不现实的东西,但这种“还不现实的东西”对我们而言并不是什么无意义的东西。就连可能的东西也“存在着”(ist),只不过它的存在具有一种不同于现实之物的特征罢了。
与现实之物(它仅仅为我们所有)和可能之物又有所不同的是【24】必然之物。因此,存在者绝不是在现实之物中就穷尽了;可能之物的丰富充足和必然之物的鲜明凛冽都归属于存在者。存在者的领域并非叠合于现实之物的领域。
倘若我们说“存在者”,我们所意指的,就数量但首先是就特性而言,要比“现实之物”更多。的确,现实之物或许也根本不是那决定性的存在者。无论人们在何处为了人之生活而要求“贴近现实”,若我们清晰地思考就会看出,这里真正所意指的“现实”并非现成存在的东西,而是被规划的东西,不是得到掌控的东西,而是未被道出的绝对命令。这种被多重命名的“现实之物”并非现实之物,而是“可能之物”。因此,只要我们说起存在者时意指的仅仅是现实之物,我们就永远不是已经在整体上思考了“存在者”。倘若我们从此以后认认真真地思考存在者整体,倘若我们因此要完整地思考它的存在,则在存在中就包含了现实之物的现实性,但也包含了可能之物的可能性,而且也包括了必然之物的必然性。
但为什么恰恰是这三种(可能性、现实性、必然性)归属于存在?是否仅是它们就穷尽了存在之本质?这些问题还始终需要追问。然而形而上学(存在学)事先就已不予沉思地断定,存在者的这三种方式——它们也径直被称作唯独仅有的三种模态(现实性、可能性、必然性)——穷尽了存在之本质。一个存在者或者是现实的,或者仅仅是可能的,又或者是必然的,这一点对于日常理性而言也显得是自明的;但这种自明性也许和另一种自明性一样,都是一种错误的意见,后一种自明性关系于这样一种看法:存在者是现实之物(Wirkliche)而现实之物乃是每每都恰恰在起作用的东西(Wirksame)和在有效性中持立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