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跋涉:未成年人司法“海曙模式”的探索与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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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益代理人制度在未成年人审判中初显成效

2014年5月6日,《东南商报》刊登了一篇《“代理妈妈”真情感化未成年人犯》文章,该篇文章是对我院审理的一起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真实写照,公益代理人在庭审及判后帮教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2014年3月,16周岁的小强(化名)因盗窃车内财物被警方抓获。小强来自国内某省份,案发后,始终无法联系到其父母。法庭上,出庭的是他的“代理妈妈”岑女士。关进看守所后,岑女士经常去看望小强,与他谈心。8月21日,小强即将刑满释放。为他今后的生活着想,岑女士还替他找好了工作。昨天,在看守所,记者现场见证了这段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

(一)“代理妈妈”亲似生母

昨天上午10点多,岑女士提着一包衣物到了看守所。几分钟后,管教民警把小强带了出来。见到岑女士的一刹那,小强很激动:“前几天您刚来过,没想到您又来看我了。”

岑女士给小强带去的是衬衣、裤子、袜子等衣物,全是新的。“21日我要出差。你出去后就去那个饭店找经理,我都给他说好了的。”“你还那么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一定要记住这次教训,好好工作……”

虽然才16周岁,但小强看上去很结实,个子也挺高。尽管如此,还是无法掩饰他脸上的稚气。听着岑女士的话,他不停地点头。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感情深厚的母子俩。其实,他们毫无血缘关系。岑女士认识这个问题未成年人,还是在今年7月的海曙法院法庭上。

(二)交友不慎成了问题未成年人

小强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山村,有个哥哥。因为淘气,他自小就不讨父母的喜欢,经常遭到父母的责骂,也挨了哥哥不少打。初中还没毕业,他就辍学在家。15岁不到,他就跑到宁波自谋生路。

刚开始,他在慈溪一家打火机厂找了份工作,每天工作10多个小时。2个月后,一次工作中,他被火烧伤了脸,耳朵也被烫伤。老板随后就辞退了他,不但医药费没着落,工资也没拿到。

因为年纪小,他不懂得维权,就这样离开了那家公司。后来他又在一家电子厂找了份装配工的活儿,每个月有800多元,日子还算过得去。

那年春节后,他从慈溪来到了宁波市区,在江东一家快餐店做服务员。后因同厨师打架,他在快餐店就待不下去了。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结识了一个老乡,开始跟着这个老乡混。

老乡带着他吃喝玩乐,没有经济来源的他开始跟着老乡一伙人小偷小摸。渐渐地,他们开始撬盗车内财物。在某次作案时,他被海曙警方抓获。

(三)公益代理人出庭做代理妈妈

案发后,警方试图同小强的父母取得联系,但始终没有成功。这样一个有问题的未成年人,判刑之后怎么办?出来后又该如何帮教?岑女士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2019年9月初,海曙法院向全市招募公益代理人,当时很多热心市民踊跃报名。3个月后,海曙法院向10位市民颁发了聘书,岑女士就是其中一位,目前从事教师职业。

7月初,岑女士接到法官的电话,说有个未成年人案件要审理,让她以公益代理人的身份出庭。

岑女士向记者回忆了当时的整个过程。

接到这个电话,我心里也挺忐忑不安的。很多人一听罪犯二字,几乎都有一种本能的排斥,本能地想离得越远越好。我很理解这种心理,所以当初申请公益代理人的时候,也是瞒着家人的,怕他们一时接受不了。罪犯,对我来说,是非常陌生的一类人,如今我却要以妈妈的身份去面对。

那天晚上我一夜都在想象着我将面对的是有罪的“儿子”。他做了什么坏事?我该跟他讲些什么?他能否管教得好?在我心里,他毕竟还是个未成年人,我担心的不是我如何面对,而是我是否有能力让他回归正常的生活。

到法院后,法官给了我检察院的起诉书。了解了整个案情后,我提出在开庭前见见他。法官把我带到羁押室,他穿着囚服,戴着镣铐,长得比我想象中要高大。我们隔着铁栅栏,我告诉他,你爸爸妈妈没有联系上,所以法院让我做你的代理妈妈。他乖乖地点点头,说知道了。不知怎的,我那时流泪了,就像他真是我的儿子。我忍不住像妈妈一样责备他,为什么要去偷别人的东西。

开庭了,他戴着镣铐站在被告席上,认罪认罚,时不时朝我坐的方向看。那眼神分明是未成年人的眼神,有一种依恋,有一种期盼。

法院考虑到他作案时系未成年人,归案后主动交代,认罪态度很好,作出了拘留5个月的从轻判决。

(四)给未成年人找好工作 准备再报培训班

完成了公益代理人的程序,岑女士的心里却无法平静:他还是个未成年人,父母又不在身边,今后的人生之路该怎么走?多少次,一想起小强在法庭上看她的那种期盼的眼神,她就决定:一定要帮他。

8月3日到看守所看望了小强后,岑女士就在考虑一个问题。他出来后身无分文,工作又没有着落。如果没人照管,任其自生自灭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岑女士知道,像这样的问题未成年人,找工作是他们的一道坎,岑女士到处托人,在小强还未出狱之前,已给他联系好了一家餐馆。

得知岑女士为自己操了那么多的心,小强哽咽,“不知该叫您阿姨还是叫您干妈。”“不管你叫我阿姨还是叫我干妈,我都会引着你走向新生。”岑女士说,接下来,她还打算让小强抽空上个培训班,提升他的技能。面对母亲似的关爱,小强承诺,出去后一定好好做人,无论工作多累多苦,他都会好好地干下去,否则就对不起包括岑阿姨在内的那么多热心人士的关心和帮助。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对我如此真诚地说话。”小强告诉记者,父母不喜欢他,即使知道他犯事了,父母也不会露面的。那天,听说岑阿姨要做他的代理妈妈,他真的很惊喜。进了看守所后,看到有的人总有家人送来东西,他好羡慕。虽然他也知道父母不会来,但他还是盼望奇迹会出现。没想到,8月3日那天,奇迹终于出现了,看管民警叫他,说有人来看他,给他送东西来了。他喜出望外,出来一看,愣住了:前来看他的不是亲生父母,而是他的代理妈妈岑女士。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流泪,但忍住了。在看守所里,岑女士给他讲了好多做人的道理。虽然会面的时间不长,但对小强的震动却不小:“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人如此真诚地同我说这么多的话。那时,我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本案中,小强由于不受父母喜欢、被哥哥打骂,独自外出谋生,交友不慎又误入歧途,走向犯罪的道路。但是在海曙法院的公益人代理制度下,“代理妈妈”岑女士的出现拯救了他。岑女士的关爱给了他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温暖的感觉,在岑女士的帮助下,小强迷途知返,重新回归社会。

就法律层面而言,公益代理人代为行使法定代理人的各项权利,避免了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因法定代理人缺位而产生的救济盲点,而且代理人的社会经验比较丰富,能够较好地理解诉讼过程,帮助未成年人行使其享有的诉讼权利,以充分维护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

就教育感化层面而言,大部分的未成年人犯罪究其根源是家庭教育不当,如许多父母文化程度不高,经常打骂未成年人,缺乏耐心细致的说服教育;子女染上恶习,父母没有及时纠正;父母离异导致未成年人得不到有效的监管等。公益代理人充当“代理父母”“关爱妈妈”的角色,能够稳定未成年人的情绪,克服紧张心理,为未成年人提供心理上的支撑。公益代理人坚持对未成年人教育和保护相结合的原则,给予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关爱,对其进行正确的引导和教育,坚持判后帮教,帮助误入歧途的未成年人更好地回归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