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绝不使用极其古老、已被放弃而不再使用的词汇。

（1）使用或极其陈旧过时，或怪异新奇以至于刺耳粗俗的词汇，似乎同样都是过错。然而我认为，使用罕见、晦涩、冷僻的词汇，比起使用常用而低俗的词汇更加令人生厌、当受指责。（2）我断言那些罕见而废弃不用的词，虽然是老词，看起来也像新词。（3）这主要是迟获知识的弊端，即希腊语所谓的ὀψιμαθία（晚学）。对一件事，你从未学过、久无所知，终于从某天起对其有所知晓，于是就在每个场所里，在各种谈论中，夸夸其谈。例如，我亲眼见到一位在诉讼方面颇具资历与声望的罗马人获得了速成的、似乎仓促拼凑的学问。当他在罗马城市长官（praefectus urbi）面前陈词时，想要描述某个人过着贫穷而凄惨的生活，吃麸皮面包，喝劣质难闻之酒，他说：“这位罗马骑士以糠麸（apluda）为食，以酒渣（flocces）为饮。”（4）所有在场者面面相觑，起先是忧心忡忡，露出不安和询问的表情，究竟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而后，仿佛那人说的是什么伊特鲁里亚语（Tuscus）或者高卢语，大家哄然而笑。（5）此人曾读到过古代的农人称谷物的糠麸为apluda，普劳图斯（Plautus）[1]在名为《驮鞍（Astraba）》[2]的喜剧里用过这个词，如果此剧确为普劳图斯所著的话；（6）同样，他还听说古语中flocces指的是葡萄皮经压榨后的酒渣，有如橄榄的油渣，他在凯基利乌斯（Caecilius）[3]的《被售卖者（Polumeni）》[4]中读到了这个词；他保留了这两个词作为演说的点缀。

（7）另有一位无趣之人，也在略作此类阅读之后，当对方要求讼事延迟时，说：“求你了，大法官，帮帮我！这位bovinator（谩骂者）[5]到底要拖延我多久？”他还大喊了三四声，“他是bovinator！”（8）在场的大多数人开始窃窃私语，似乎惊讶于这个词的丑陋。（9）然而此人趾高气扬地说：“莫非你们从未读过卢齐利乌斯？他称拖延者为‘bovinator’。”卢齐利乌斯第11卷里的诗句如下：

si tricosus bovinatorque ore improbus duro.

若是狡猾无耻的拖延者（bovinator）有一张脏嘴巴。

[1] 普劳图斯参看本书第1卷第7章注。

[2] 《Astraba》被普罗布斯（Probus）确定为是普劳图斯的一篇作品的标题。

[3] 即凯基利乌斯·斯塔提乌斯。参看本书第2卷第23章注。

[4] 希腊文Πωλούμενοι，意思是供出售的男人。

[5] bovinator一词有两种含义，谩骂者和拖延者，可能前者比较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