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了断
护士来给我拔针，并嘱咐我最近不要吃凉的、硬的、刺激性的东西，还要注意别着凉。又在输液大厅坐了一会儿我们就起身离开了。
“所以你叫既白？是愿望之神？”我仍是一脸惊讶地问时祺。
“嗯。”
“名字还挺好听的......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你啊？时祺？既白？”
“都可以，你习惯就好。”
“那还是叫时祺吧，都叫了好几个月了。”
“我是不是还应该有另一个称呼？”
“什么称呼？”
时祺突然停下脚步，靠近我的脸。“男朋友啊。”
我有些难为情，把脸别了过去。“那个......我们去哪儿转转吧？反正时间还早。”
“你想去哪儿？”
我看了一眼手表，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地方。“九点半是最后一班观光船，我们去坐船吧？”说完我就走到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你不是叫我问你问题吗？一边看江景一边问吧？”
这是我不知道独居A市的第几个年头了。惭愧的是，尽管我在这里念完了本科四年又在这里工作，可我一次也没有坐船在江上游览过——大家都说这里是A市旅游必打卡之地。可看风景这种事情一个人是没有意思的。少了那么几个人陪你说笑、分享心情，再美的风光都只是归结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或巧夺天工的智慧吧？起码我是这样想的。所以自从我一个人生活之后我就很少旅游了。至于和郭永谈恋爱的时候......他沉迷学术，天天钻研提高绩点的办法，我们的约会地点就没超过学校半径10公里的地方，想想真是憋屈......
“哇——吹江风可真爽！”我站在甲板上张开双臂，任由晚风吹进我的衣襟。
“你是不是忘了护士跟你怎么说的了？”时祺脱下外套裹住了我。
“这不是有你嘛！对了，我还没问完你问题呢。你是为什么来人间的？”虽然是事实，但问出来还是奇奇怪怪的。
“因为你的愿望啊。”
“......真的是你实现了我的生日愿望？”
时祺点了点头。“愿望之神的任务是帮助人们实现愿望，实现你的愿望的标准就是你真的忘记20岁的事情。但后来我发现你想找回记忆，虽然我知道有咒语在你不会轻易想起来，但还是害怕你会想起来，所以我......”
“所以如果我想起来了，你会怎么样？”我打断了他的讲述。
“我会......神仙没实现任务，就和人间的违法犯罪行为一样，要进牢受惩罚的。我就是害怕受罚所以借了时祺的身份接近你，观察你的情况。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怎么不讲了？然后呢？”时祺倚在栏杆上转过头看我。
“你不恨我吗？毕竟我是带着不太好的目的接近你的，你之后的痛苦也是我造成的。”、
“愿望是我自己许的，你实现了是你的份内事，我只是为我一时想不开许的愿望买单而已，恨你干嘛？不过，未经别人允许就实现这种愿望的行为可不怎么磊落啊！而且你刚开始的时候实在是太冷漠了！”我用手指怼了怼时祺。”那然后呢？按这个剧情发展你不是应该阻挠我找回记忆吗？怎么还给我止痛啊？”
“我也不知道。只是每次看次蹲在地上抱着头的时候我就很痛心，也不忍心让你就那么疼下去。”
听到这话有一种莫名心动和温暖。“不过你们神仙犯错居然只是受罚吗？我看那些电视剧里面都是打入轮回......反正就是非常折磨人的惩罚！”
时祺无奈地看着我，但嘴角还挂着笑。“我来到人间，还借用时祺的身体来实现私人目的，算起来不过是打乱人间秩序和你的人生轨迹，罪不至死，但对于天条来说我就是在插手人间事务。”
“为什么不能插手？”
“这么说吧，大自然的枯荣、朝代的更迭兴替、人的生老病死都是规律，是必然会经历循环的过程，倘若我们随便加以干涉，打破了这规律，就是打乱人世间的正常发展。我们可以偶尔实现人们的愿望、暗中助力，但一切的一切最终成就的人还是人本身，是人的努力和意志导致了最终的结局，我们起到的作用很少的。如果你许愿长生不老，我便要真的实现吗？”
我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们不该随意更改人们命运的原因。时运不济或平步青云，是因果关系，不是我们的意志。”
我觉得他说的很对，但仍无法全部理解吸收，只是楞楞地点头。“那喜欢我的话，犯法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
“我看电视剧里说的，人神禁忌之恋之类的嘛......”说这种话还真是羞耻啊。
“算啊，因为我可能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啊。”
“那如果我愿意接受改变呢？”
“你的意愿，并不能改变天条。但是你也不需要担心，我已经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透过朦胧的夜色和呼啸的江风我也感受到了来自他的坚定和温柔。他总是那么温柔，不像是我小时候假想的神仙形象——威严、铁面无情、不可一世、只手遮天。对于我们来说，神仙是我们想象出来的、被寄托了美好幻想和祈祷的存在，每当天灾人祸发生时，人们就会举行盛大的仪式来祈求神明的保佑和庇护。而事实也证明，这样的祈祷确实曾起到过作用。我已知道神真的存在，那么他们也应该是真的偏爱人们的，否则也不会回应人们的祈祷。这样想来，这样温柔的形象似乎更符合。
“对了！我有一次......就是菲菲喝醉的那一次，我看到了你背后有一个影子，哦不对，是一张陌生的脸，也不对，是......“
“那是既白。是真实的我。那代表着你获得了神最真挚的祝福。”时祺牵起我的手，在手里摩挲着。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从此以后会一直幸福，被神一直保佑下去。”
时祺的眼睛永远都是那么好看，就像眼下这条被霓虹点缀的五彩斑斓的江水，他的瞳仁里折射着宇宙间所有的光彩一半，含情脉脉这样的字眼恐怕也不足以形容此刻他凝视我的眼神，就像春日刚解冻的冰河，夏日斑驳的树影那样。大概这才是心软的神的样子吧。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在吹牛，但我从很早就知道你可能不是时祺了。”
“哦？那请这位侦探小姐讲一讲吧？”
“别嬉皮笑脸的！我说真的！菲菲给我看过时祺的照片，是个戴眼镜，有点驼背的男生，但是你的气质完全不一样，就像变了一个人。而且就像我之前说的，你没有味道。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没有味道呢？”
“那你不躲吗？”
“说来奇怪，你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况且还是那句话，你又没有害我。我长得又不丑，有人想追我不是很正常？”
“你啊，”时祺捏了捏我的鼻子，“以后还是留个心眼儿吧！”
“知道啦！”我靠在时祺肩上，缩在他的外套里。“明天你有空吗？”
“有，想干嘛？”
“陪我回趟大学。”
事已至此，有些事该做出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