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休止的试验

要了解猴类，必须要认识到它们有比较发达的大脑，并且进化到了很高级的阶段。观察一只强壮的猴子的双眼，就能察觉到它心中好像有若干情绪的变化。猴子非常聪慧，非常不安定。桑代克教授说：“我们观察一只猫或一只狗时会发现，它们做的事情相对很少，而且安于长时间无所事事。而如果观察一只猴，你简直数不清它做了多少事情。无论什么都能吸引它，它只是为了活动而活动。”

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找到但还未找到，猴类就总是不满意，一定要尽快找到才肯罢休，它们的不安定可见一斑。吉卜林（英国小说家、诗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告诉我们，里奇·提奇·泰维（小说《丛林之书》中的灰獴）一生是以发现事物为己任的，但这对于猴类来说更为可信。如果说它们对世界是有好奇心的，似乎也不为过。

桑代克教授的一只猴子偶然触碰了一条突起的金属线，金属线颤动了，它对此非常感兴趣，这只猴子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只玩这个游戏，反复尝试达数百次之多。虽然它得不到什么，但它已经沉醉于这金属线的嗡嗡声中了。

猴子的动作往往非常快，当它脑中闪现出一种想法，便会立刻付诸行动。在我们还没有看出猴子要做某件事时，它往往已经把那件事做完了。在学习将两种事物（如声音与动作）相联系时，猴类是所有动物中最敏捷的。萨莉是伦敦动物园中一只著名的黑猩猩，老师教它依所报的数目而举出相应的稻秆，不久它便学到了5。它听到“5”或“4”或“3”的声音时，便如数拾起稻秆，它因此会得到老师的奖励。老师企图教它“5”以上的数字，但都不太成功，也许这与它的耐性有限有关。教它“5”以上的数字时，它常常将稻秆在拇指与其他指头之间折成两折，两端在一处露出来，当作是两根稻秆。把稻秆折叠，也许是为节省时间而采取的一种聪明的做法，虽然老师从不曾因此奖赏它，但它常常如此。

福尔摩斯教授养了一只冠毛猕猴，名叫莉齐，它与直布罗陀的猕猴是同祖兄弟。莉齐对能做或不能做的事都饶有兴致。它的铁笼前面是竖铁条，可容莉齐的手臂伸出来。有一次，一个苹果放在它的手够不着的一块木板上，但木板有柄，离笼较近，它可以抓握。莉齐立刻伸手抓木板的柄，把木板拖近到铁笼旁，从而取得苹果。它的动作毫不迟疑，或许拖动长有果实的树枝使之靠近身体，本来就是它这一族的一种习惯。

还有一次，教授把一个盖着软木塞的瓶子给莉齐，瓶中有一粒花生，摇之就会发出声响。它基于本能立刻抓着瓶子咬扯，把软木塞用牙拔出，但是却不会把瓶子倒立而使花生掉出来。这是一个显示其智力有限的有趣例子。它最终拿到了花生，而且若干次后它所花费的时间要比前几次少得多，但它却总不能理解其中的奥秘。它的进步似乎在于减少了没用的动作，但这是一种低等阶段的学习。如果莉齐很聪明的话，它应当知道使瓶子倒过来。

猴子学习怎样打开迷笼要比猫和狗灵敏得多，会按照一定的次序消除种种阻碍，这与它们高级的手所掌握的技能密切相关。它们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排除了种种的误差，因此成绩在莉齐对于瓶子的经验（我们不能说是试验）之上。

有一次，一只猴子在时隔8个月之后，仍然能立刻打开迷笼的门，这显示出它有很好的记忆力。对于有些猴子，我们可以教它们从类似于汉普顿宫迷宫的建筑中寻找出路，这种游戏的关键在于记忆迷宫中的转弯与曲折处。有一个很有趣的记录显示，有两只猕猴在它们将到终点时，张口作声，仿佛在说：“我们这次成功了，离奖赏近了。”

一般以为猴子非常善于模仿他人的动作，但我们认为这个观点只是部分正确。有一次，我们在观察两只黑猩猩清拭它们的小橱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它们扯咬湿布的样子与洗衣的妇女非常相似。这或许仅仅是因为它们看到过这样的动作，所以它们便这样做了。但根据猴类试验的结果所得出的结论是：总体而言，每一只猴子都是自己找出问题的解决方法的。除非问题极其简单，比如用一根树枝去把较远的食物移动到自己身旁，否则，你仅仅是做给它看的话，对它而言往往是没有什么帮助的。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我们要知道，猴类包括很多等级，有些猴子比别的要聪明很多。

虽然猴类是不安定的，但它们却是坚定的试验家，它们尝试依靠手的技能解决非常难的问题，而且能够记得问题是怎样解决的。有一只表演杂技的名叫彼得的黑猩猩，它也许可以称得上是我们所研究过的最聪明的猴（准确来说是猿）了，它能够溜冰、骑自行车、穿针、解结、吸纸烟、串念珠、敲钉子以及偷钥匙开锁等。

彼得表演得最精彩的杂技是骑着自行车在排列成“8”字形的5个瓶子中间旋绕出入；最有趣的是用锤子敲钉子，用螺旋刀拧螺丝钉，各当其用，一点也不混乱。有一次，我们用一把异形的锤子来试验它，它很仔细地抚摸锤头的两端，然后用平的一端而不是用圆的一端来敲钉子。彼得在台上进行不同的表演能有36场之多，它依次表演，表演得很好的时候，可以不用什么明显的提示来帮助它。它的教练员除了帮它预备台上的用具外，似乎不用做其他事情。彼得很乐于表演杂技，但也许是因为过于劳累，不久它就死了，当时只有7岁。

纽约动物园的董事霍纳迪博士在他所著的《野生动物的心理与行为》（1922年出版）一书中告诉我们，有一只受过训练的黑猩猩，名叫苏才脱，是个表演自行车杂技的明星，在滑冰的时候，神情非常安详。它可以直立在大的木球上，用精巧的平衡法以及脚上的功夫把球滚上一个陡峭的斜面，再滚下许多级扶梯，而后安然地回到台上，一次也没有失去平衡。这种技术需要的智力程度非常难以测定，但有一点可以断定，它的成功全靠它敏捷而果断的判断能力。

大家必定都承认猴与猿，正如马、狗、猫、大象，原本就有智慧的行为。我们的意思是，如果不假定它们有一定的思考能力，那么我们是不能圆满地描述它们所做的事情的。如果我们不假定它们常常会在脑海中自言自语，“如果这样，然后那样”，那么对于它们所做的事情，我们就更不明所以了。我们必须要相信它们有些微弱的思想，用术语说就是“知觉的推论”。这就是说，它们的心中有个小小的实验游戏，而这一游戏的筹码就是记忆的影像或事物的图像。如果它们以“概括的观念”如“人”或“奖赏”为实验，如我们有时所做的一样，则应当称之为“理性”或“概念的推论”了，但是动物表现出具有超出人类水平线以上智力的情况确实不曾有过。

将这一件事弄清楚是很重要的。让我们通过讨论大猩猩来说明这个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