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生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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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猩猩

1918年,潘尼少校在伦敦的一家商店买了一只年轻的雌性大猩猩,将它从恶劣的环境中解救了出来。这只幼小的猩猩由坎宁汉女士来教养,她把它的成长记录编成了一本册子。自从生活境况改变了以后,约翰(猩猩的名字)就开始变得快乐起来。它开始喜欢整洁,每天主要的食物是热牛奶和新鲜水果(也是经过加热的)。尽管它吃得很慢,在饭桌上的状态却很好。如果把水龙头拧开,它取水喝完之后,仍会把水龙头拧上。它独自嬉戏,或者与一个3岁儿童一起嬉戏。它喜欢小动物,如小羊、小牛之类的,但害怕已经长大成熟的动物。它喜欢在走廊里游戏,并且会把窗框上的栓子打开,把窗户推开以便窗外的行人能够看到它。它常常鼓掌或者用拳头击打胸部,正如杜·沙伊鲁所描述的那样。约翰非常小心,对周围的人——如果有人在高高的窗户上眺望——感到非常好奇。它并非总是很乖,但肉体上的惩罚是用不着的。(我们觉得处置约翰的唯一方法就是责怪它太顽皮,并且把它从我们身边推开,这个时候它便会在地板上打滚哭喊,并表示自己会悔改,随后扶着人的膝盖,把它的头伏在人的脚上。)

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它对于3岁的游伴摔倒做出的反应。如果那个女孩哭了,而她的母亲不来扶她的话,约翰便当即抓捏那位母亲,或者用力打那位母亲一下,认定她就是女孩哭的原因。这只年幼的猩猩究竟想的是什么呢?这是非常不容易判断的。或许它想的是:“我的小伙伴哭了,正如我被所爱的人推开而在地板上哭一样,她的母亲竟然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我对她的母亲该怎么办呢?我要到她母亲的身边打她一下,就是让我哭喊,我也是在所不惜的。”如果这真是它的想法,那么它做的事情就是非常明智的。当然,如果认为这与我们人类经常做的事情一样,那是错误的,但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体现其智慧的行为。换一种解释,如果我们能相信大猩猩约翰对它自己说的话是:“这是莫大的不公平,任由我可爱的游伴啼哭,我大猩猩约翰必须抗议。”那么,我们便要相信它是有理性或者说是有概括的想法的了。但这种解释太过牵强了,第一种假设也是这样。大概这只大猩猩愤怒了、困惑了,它之所以打那位母亲,正与小孩子有时候所做的行为相同,与它用手掌击打自己的胸部相似,并不包含过多的智力成分。

大猩猩

坎宁汉女士告诉我们一件大猩猩约翰做出的与人类特性极其相似的事情:“一块露出骨头的牛排,恰好从屠户那里送来,因为我有时候给它小块的生牛排肉吃,所以把牛排上较差的肉切了一小块给它。它尝了一口,就郑重其事地还给了我,拿着我的手放在肉的精良部分上,我从那里切了一小片给它,它吃了。这个时候,我的小侄女回来了,她不相信这件事,让我重新试验一次,而结果是相同的,粗劣的肉它甚至尝都不尝。”

有一天,坎宁汉女士准备外出,约翰要求坐在她的膝上,这是它的“荣誉宝座”。但坎宁汉女士拒绝了它的要求,因为她穿了一件浅色的衣服,担心被它弄脏了。约翰按着它的习惯,滚在地板上哭了一会儿,起身取了一张报纸铺在坎宁汉女士的腿上。按照坎宁汉女士的说法,这是它所做过的事情当中最为聪慧的一件了,如果用语言来形容的话,可以假想它会说:“她不许我坐在她的腿上,怕把衣服弄脏,但用一张报纸垫着的话,便不会弄脏了,所以我要取一张报纸。”如果这确实与约翰心中所想的一样,并且它从来不曾见到过一张报纸被这样使用过的话,那么它的行为虽然不是理性的,但值得被称为很有智慧。但要科学地断定此事,我们得细问那只大猩猩是否见过坎宁汉女士把报纸铺在衣橱的抽屉底下,或用隔板垫在什么地方过,更要追究细问的是坎宁汉女士用刷子给约翰梳洗时是不是常常穿围裙。简而言之,除了故事的表象之外,我们还要细究许多事情。即便说这只猩猩的行为是有智慧的,但其智慧的程度需要再做进一步研究。我们在博物学上得出论点比以前严密多了,不愿轻易地去接受每一个记录的事件。

大猩猩有两种:北部刚果森林、英法属喀麦隆及加蓬地区的西非低地种,西北坦干伊喀湖及基伍火山的高原东孔戈种。巴恩斯先生最近会研究上述第二种,他曾有过在猿的产地观察最大的猿的经历。

高原上,猿的活动范围可以达到1000英尺(1英尺约合0.3米)的山上,这和它的主要食物——生在热带非洲高地的竹笋——有关。它能在高山活动是因为它的皮肤上长着厚而暗黑的毛(因为高山上的气候比较冷),只有胸部除外;它的头顶也有一大簇毛,与英国士兵的熊皮帽非常相似。

大猩猩体格硕大。有一只被巴恩斯先生射死的大猩猩,从头到脚的长度达6英尺2英寸(1英寸为2.54厘米)。另外有一只手臂长19英寸,重32英石[每英石等于14磅(1磅约合0.45千克)],即使是学过日本柔术的运动员也不能抵御一只发育成熟的大猩猩。它可以掰断粗树枝、撕裂狮子的前腿或者豹头,它当然也能将哈肯施密特或山道(二人均为健美运动员——编者注)的肢体在几分钟内撕碎。如果有人不幸惹怒了一只大猩猩,他必须开枪或者打开留声机——并不是因为音乐可以安抚这野蛮的巨兽,而是由于某种神秘的原因,它听了之后会受不住。

我们自幼就相信,猿类归根结底是猿类,因为它们一直在树上生活,而人类的祖先是住在地上的。不过,巴恩斯先生坚持认为大猩猩不是树居的,它的手和脚都不过是用来攀树罢了。这种巨大的动物有一种奇妙的行走方式,在竹林中走得极快,它把竹竿当高跷一般使用。如果有人在高处观望,可以看见它那黑色的头颅起起落落,长大的手臂伸上伸下,好像怪物们在碧海中游泳一般。在平地上,除非它手握头顶上的树枝,或者可能被它唯一的天敌——人类——攻击时,它是很少直立行走的。实际上,大猩猩是四脚着地曳步而行的,而且它的手指弯曲成拳,手背与地面相接触。

高原上的猩猩从来就不在树上筑巢,它们是贴近或卧在地上生活的。实际上,它们并没有什么危险,唯一要避免的,就是自己的身体被经常下起的暴风雨浸透打湿。因此,大猩猩一般会卧在空树洞中,或极其茂密的树枝下,或一个铺有羊齿类植物和嫩树枝的穴中,或一片广阔的竹林墩地上。在竹林墩地上,大猩猩享受着日光浴,时而来回徘徊,时而采摘嫩草。

高原上的大猩猩的食谱似乎没有低地上的那么丰富,它们既不专心吃水果,也不掘食植物的根。如果可以的话,它们也会吃蜜,但主要食物仅是竹笋及有汁的草,如酸模、芹科草等。

按照巴恩斯先生的说法,猿类已经有了小家庭,其中包含雄猿、几只完全长成的雌猿及四五只幼猿。但关于这一重要的问题,我们必须得参考多次极严密的观察才行。有时我们看见,失去了家庭的老猿是独自居住的,它们或许是被年轻强壮的同类打败而被驱逐出来的,它们不像那些老鳏夫,它们只是衰老的父辈。

如果我们进一步观察猿的话就会发现,它们的胸部很发达(胸围60英寸),牙床极大,有可怕的齿,叫声似水牛而声音尖锐。但平常情况下,猿类是很沉静的,足见它们并不是天生喜好争吵。它们在高兴而且好奇时,发出很大的鸣声,好像大狗一样,接着便用自己的拳头击打自己那无毛的胸,其声“乓乓”,以传达危险或者亲近的信号。我想它们有时只是在鼓舞自己而已,因为我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足以使它们感到惊骇。

一只完全长成的雄猿,身高超过6英尺,毛色黑而灰,有时略带红色,见过它的人都会印象深刻。然而,巴恩斯先生却向我们保证,猿类的可怕程度远远比不上伦敦的交叉路口。

若不是因为猿类的双臂比双腿长很多,给人一种不符合比例的感觉,它也算是很美观的了。幼猿与小孩玩具中的大腹熊非常相似,应该得到称赞。如果不带偏见地看它们,大猩猩也不能算是丑陋的。

大猩猩的视觉、听觉、嗅觉都不是很灵敏,它们唯一的长处就是力气大。它们有应有的聪明,从试验来看,它们有大量的潜在智力,若加以适当的引导和刺激,就可以激发出来。有种观点认为,在动物或人的遗传中不应包括没有使用的潜在智力,这其实是错误的。大猩猩若不遭受饥饿、疾病等侵害,也许可以比人类生存得更长久。

以为大猩猩是凶恶的,这多是出于某种误会。巴恩斯先生所见到的大猩猩都是虚张声势而已,它们绝对不会故意挑衅人。最近,人们在斯堪的纳维亚考察时打死的大猩猩足足有14只,我们以为这是远远超过科学用途所需的。巴恩斯先生曾经说过一句极为人道的话:“但凡稍有感情的人,在狩猎这些大猿的时候,都会想到杀猿是与杀人非常类似的。”它们很有趣,很通人性,幼猿知道危险是何物,大猿富有好奇心,所以猎猿绝不能算作一种娱乐游戏。我们应当乐意看到孔戈的猩猩庇护所,因为我们虽然不能把大猩猩放在我们祖先的队列当中去,但它们还是应该受到我们的庇护,而且也很少有像大猩猩那样更应当受到人类保护的动物。

心理学家科勒教授曾经有极好的机会研究黑猩猩。他对我们说,有一只气息微弱的黑猩猩竭尽全力恳求看守者不要责罚另一只黑猩猩。此外,雌猿还会奔到因患病而倒卧在地的幼猿面前来帮助它,虽然它并不是幼猿的母亲,但它却像母亲那样对它,很费力地将那只平躺无力的幼猿扶起来。还有许许多多类似的令人感动的例子,在此就不再一一赘述了。

有一次,科勒教授在黑猩猩的注视下,把两只梨埋在笼子前面的沙地里。过了一会儿——在不同的试验中间隔的时间不同,最长的一次达到一刻钟——把一支棍子放在笼中,黑猩猩立即拿起棍子,并从笼子的缝隙中伸出来,掘出埋在沙子中的梨。这必须算作是智慧的行为了。

后来又用数只黑猩猩做了类似的试验,有一次梨子埋下长达16个小时,黑猩猩得到棍子后,还是可以直接从沙子里挖出。必要控制下的重复试验也做过许多次,但结果都一样。这作为黑猩猩的智慧行为的表现,似乎已经是毋庸置疑了。它们对于想要得到的东西有记忆的影像,又能精确地控制其动作,使得挖掘位置与记忆中埋梨的地方相符。但是即使在这里使用含义比“智力”更为广泛的“理性”一词的人,也不会认为这发现埋梨的行为中确有一些理性的暗示。

黑猩猩

黑猩猩是生活在树上的动物,虽然它们在地上活动的时间比较多。它们住在树枝之间,但会下树掘取植物的根及球根,甚至还会到它们认为比较适宜的其他树上去。晚上它们将新鲜多叶的树枝做成一个平台,平台离地面大约有15~20英尺,它们睡在平台上面,一直到第二天天明。它们虽然常常呼啸,却能静悄悄地在树上吃东西,而且不让东西落到地上,使人知道它们在树上。它们似乎很少发出声音。克里斯蒂博士的书上说,白天黑猩猩有一部分时间在大树上度过,生活看来很安逸,摘取嫩芽或者果实,与同伴嬉戏或扮鬼脸,或没有目的地荡秋千,有时还在树下的大木头上假装睡觉。倘若发现危险的讯息,戒备的雄性便离开家,从树顶上下来,只需要跳几次,降落一次,便已经在地上行走了。它用长臂帮助自己在树枝间停驻、攀援,或推开挡路的藤蔓和树枝,却不大用长臂来行走。黑猩猩不用它的臂行走,还可以从其行迹来证明,因为我们所见的仅仅是足印,间或有一两处指节印,这是由于它在林中行走,常常会随地拾起树叶。

但在我们看来,它们的行为却也有一两处接近理性的阶段。霍纳迪博士告诉我们,有一只被捕捉到的名叫桃洪的猩猩,似乎有发现或发明杠杆的爱好。他说:“它发明了杠杆,正如阿基米德发现了螺旋的原理。”他故意用了“原理”这个词,但是发生的事实确实是很奇异的。桃洪自己发现了怎样运用杠杆之后,它又做了其他的杠杆,有时做得很大,可以说它是很聪慧的,因为它的做法已经超出当时的情境了。它把从这一件事上得到的教训和经验应用于其他的事上,虽然其特殊的情境都已经不同了。它极其欢乐地运用它的杠杆,拆掉了笼中的支架,并毁坏了阳台上的两个寝箱。它已经烦恼了很长时间,因为它不能把头探出笼外窥视邻居们的动静——这是一种很自然的欲望。“自从它发现了杠杆的作用,不久便把笼上横着的铁条掀到笼子的顶部,并且使其一端从笼子的钢框及靠边第一根铁条中脱漏出来,然后很敏捷地将直列的两根铁条向外掰弯,因此它可以将头伸出笼外,尽情地观看了。”如果世界上有最喜好毁坏东西的动物,那便是这只猩猩了。

总之,我们必须确信猿与猴有着永不休息且敏捷的头脑,有对外探求的热情,有对事件经久的记忆力,有懂得事物间关系的能力,所以它们能从做过的事情中学到在相似事件中应该怎么做的经验。简而言之,有些猿能达到很高的智力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