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泪萧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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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仪清忽然道:“嵩山派各位师伯师叔,昔日因左冷禅师伯和岳不群师伯二人之故,致使本派三位前辈无一幸存,若说……唉,过去种种,有若过眼云烟,我五岳剑派,一向同气连枝,今日无论哪位师叔伯做了贵派掌门,若是不念前隙,、.晚辈倒愿意当着这许多前辈高人之面,将贵我两派过去……过去之事当作罢论。”

仪和急道:“掌门师姐,你———?”

仪清道:“阿弥陀佛,师妹怎还是参悟不透,冤冤相报,何时是了。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昔日种种,譬若昨日死,往后种种,譬若今日生。阿弥陀佛。”

仪和肃然合计道:“师妹受教了。”

昔日嵩山派负恒山派实是太多,此时听仪清如此之言,丁勉等皆是面面相觑,继而却都是大喜,暗道只要今日我夺得了掌门之位,便先与恒山派化敌为友,既然连与恒山派这么大的“梁子”都化解了,江湖中又有谁敢说我这嵩山派掌门做得不好了!当下丁勉高声道:“仪清掌门师侄如此慈悲大量,我嵩山派上下同感大德。”仪清合什低宣佛号作答,汤英鹗则皱眉叹了一声,道:“仪清师侄之议,果然是美意善举,只是眼下我师兄弟九人中,实无一人……”

一语未了,便被丁勉高声打断话头道:“汤师弟何来这许多啰哩啰嗦,恒山派一片好意,我嵩山派领了便是。咱们何不干干脆脆各自露上几手,让方证大师等前辈高人指点评判。”

解风大笑道:“丁老二快人快语,老叫化这便倚老卖老,代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昆仑震山子震掌门人、华山掌门令狐冲伉俪和恒山派仪清掌门小师太作个担保,咱们到此是客,决不插手帮谁,只为你们作个公证如何?”

丁勉大喜,道:“如此多谢解帮主和各位贵宾了。”方证及令狐冲等人都连忙道勿须多礼。站在陆柏身后那复姓司马的高大老者却大声道:“令狐冲,你真的谁也不帮么?”见令狐冲笑着点点头,那老者喜道:“那我就放心了

……”还欲多说几句,却被身旁姓赵的瘦小老者喝止。忽闻桃根仙道:“好啊!这下有热闹看了。”桃干仙道:

“那也不见得。”桃枝仙道:“为何不见得,莫非他们忽然谁也不想做掌门,这一架便不打了么?”桃干仙道:“掌门嘛,他们只怕还是想做的,但你说谁会打这开头一架呢?”“我看定然是丁勉和陆柏,因为他两人最想当掌门。”“那倒也不见得。丁勉嘛,身为嵩山派的二师兄,这第一架嘛,当然是要他出马的,但陆柏就不一定愿意打了。”“为何不一定?”“陆柏心计深沉,巴巴的跑到冀北请了赵、张、司马三位师兄弟来助拳,摆明了是对掌门之位志在必得的,那丁勉虽无人助拳,语言中却似是未将众师弟放在眼里,若不是自以为武功有过人之处,便断不会如此一昧要比武夺帅了。

陆柏既未弄清师兄虚实,自不会贸然出手了。”“哦,那你说这第一架该是丁勉和钟镇打么?”“也不见得。钟镇虽有邓八公、高克新二人相助,但那钟镇最是胆小,定然不敢去打的了。”“我知道啦,这第一架定是汤英鹗和乐厚二人联手对付丁勉”。“非也非也,我看这嵩山派中,武功大约是以丁勉为最高,但要说人品嘛,还要数汤英鹗和乐厚两人最为自重,只为夺一掌门之位而师兄弟间大打出手之事,他二人自是不会干的。”“照你这般说,陆柏不想打,钟镇不敢打,汤英鹗不愿打,那这架岂不是打不成了么?可惜啊可惜……!”

钟镇跃出来大怒道:“桃谷六怪休要满口喷粪,谁又是胆小怕事之辈了!”

桃谷六仙不怒反喜,桃根仙道:“好啊,有一节钟镇你要记住,并不是我六兄弟要夺你嵩山派掌门来做,所以今日我们不与你计较,往后你若有兴趣,不妨来问咱们说你胆小之罪。你眼下最要紧的事嘛,还是去把丁勉打败,先夺了嵩山派掌门之位才是正经。”

丁勉笑道:“这位桃兄的话不错。钟师弟,你是一人上呢,还是和邓高二位师弟三人一齐上?咱们师兄弟间过招嘛,只比胜负,不决生死,三位师弟以为如何?”

九曲剑钟镇愣得一愣,心道我正愁一人难胜于你,正想如何用语言激得你让邓高二位师弟一齐上,你倒这般公开向咱三人叫阵了,莫非你当真有何过人之能么?哼!只怕也不见得,咱们同门习艺这数十年,谁不知你丁勉眼高于顶,向来只服左大师兄一人,这却怪我钟镇不得了。当下哈哈一笑,道:“既是二师兄如此吩咐,邓师弟、高师弟,咱们便一齐让二师兄指点几招如何?”

锦毛狮高克新冷冷道:“二师兄,虽说咱们只比胜负不决生死,但刀剑不长眼睛,万一……”

丁勉不直接回答高克新之言,却转头道:“龙图”。龙图凛然道:“弟子在”。丁勉道:“今日咱嵩山派比武夺帅,为师与众位师弟过招之时,若是技不如人,为师或伤或亡,我丁勉门下弟子都不得犯上作乱,与众位师叔为难,你听清楚了么?”龙图道:“弟子听清楚了。”丁勉又道:“还有,若为师比武有失,无论哪位师弟夺得本派掌门之位,你们都必须恪守新掌门令谕,如若有误,不说掌门容你不得,便是为师也要替嵩山派清除门户了,听明白了么?”龙图等一干丁勉门下弟子轰然道:“谨遵师父之命!”

众人听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心头都是一凛。九曲剑钟镇却也不肯示弱,当下和邓八公、高克新三人各自吩咐门下弟子。虽言辞不同,内容却与丁勉之言大同小异。众弟子自也是轰然应了。

便见九曲剑钟镇、神鞭邓八公、锦毛狮高克新三人越众而出,一持弯曲长剑,一持软鞭,一持双锋宝剑,将托塔手丁勉围在中间。丁勉人本高大,足比他三人高出一头以上,只见他面含微笑,双脚不丁不八地稳立于地,抱拳道:“三位师弟请。”

“请”字刚出口,便见九曲剑钟镇“腾”的退了一大步。众人惊“咦”一声,神鞭邓八公和锦毛狮高克新早道得一声

“有”,双双攻了上去。

钟镇嘴角挂了一条血丝,却是一声不吭,挽起一团剑花,加入战圈,但见他招招辛辣,哪里还是师兄弟间比武过招,直是以性命相搏了。

原来方才丁勉看似是彬彬有礼,实则是猝起发难,他那看似平淡的一抱拳,却是运足了八成真力并暗藏了三、四个厉害后着,与他正面对面的钟镇毫无提防,陡觉罡风袭来,已是无从闪避,百忙中运功相抗,却哪里还能提起全身真力,半招不到,便已受了内伤。若非邓八公和高克新急忙攻敌之不得不救,丁勉只须再补上一掌,他钟镇焉有命在。是故钟镇拼着个两败俱伤,竟不略作调息,强提一口真气挟怒猛攻。

丁勉号称托塔手,在嵩山派中除昔日掌门师兄左冷禅外便以他为尊,掌上功夫自是浑厚了得,饶是九曲剑变幻无穷,神鞭神出鬼没,锦毛狮剑势凌厉,却也奈何他不得,常常是在间不容发之时,剑尖鞭稍便被托塔手那刚猛的掌风击偏。

如此数十招一过,丁勉的门下弟子早轰然叫好。谁都已经看出来了,钟镇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只是在苦苦支撑而已,只须再过一二十招,钟镇无力再战,丁勉便可轻而易举地取胜了。仙鹤手陆柏面露微笑,看了那姓赵的瘦小老者一眼,姓赵的也微笑点点头。他二人一般心思:先前还道丁勉有何秘而不宣的绝技,却只不过是仗着功力略深而己,我等却断不会象钟师弟他们那般脓包,尚未出手便着了你丁勉的道儿。

正思忖间,忽听场内一声惊呼和一声如击败革的声音同时响起,便见两条人影飞腾起来,跌落在一丈之外。接着是“哐啷”数声,近百名嵩山派弟子已拔剑而出,围了两个圆圈。

原来是九曲剑钟镇苦撑良久,终于支持不住,脚下一个踉跄,直跌入丁勉怀中。丁勉何等身手,只一矮身,便拿住了钟镇颈间穴道,随手一推,迎向锦毛狮高克新疾刺过来的长剑,高克新大急收势,却已不及,三尺青锋,倒有半尺插进了钟镇肩胛。邓八公大骇之下,也急忙运力强收正击向钟镇天灵盖的八尺软鞭。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便见丁勉放开钟镇,左手击向那已毫无内力的鞭梢,那鞭梢只一荡,便缠在了正惶然不知所措的高克新颈间。右手一掌,正击在强行收回自己内力的邓八公胸腹间,这恰似合自己和丁勉二人之力击向自己,邓八公哪里还经受得住,只觉眼前一黑,一个皮球般的身子早凌空飞起。邓八公一生使鞭,对自己的成名兵器爱不释手,纵是在昏迷中,也不舍得放下“神鞭”,只是这一来,兀自懵懵懂懂的锦毛狮就大吃苦头了,好好一副喉管,却被凌空飞腾的邓八公手中神鞭勒碎了两节,诺大一个身子,竞也被提飞起来,与邓八公双双落在战圈一丈开外。三人的门下弟子,一齐跃将出来,分成两圈围住丁勉钟镇和邓八公高克新。

邓八公“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高克新倒真不愧“锦毛狮”之号,重伤之下,也只温文尔雅的双眼一翻,吐出两口白沫而已。丁勉则早放开了钟镇穴道,哈哈一笑道:

“钟师弟,咱们先前怎么说?!”

钟镇惊怒交加,只说得一句“都给我退下!”便已昏了过去。各人门下弟子,自是连忙抱了师父下去救治。汤英鹗和乐厚沉着脸相互看了一眼,一齐叹了口气,摇摇头,分别去帮忙救治钟镇、邓八公和高克新三人。

丁勉哈哈一笑,道:“蒙三位师弟承认,这第一阵嘛,嘿嘿。”

解风也大笑道:“丁老二果然有点鬼门道,虽然一开始你使了点诈,但这叫做斗智不斗力,果然是你胜了。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令狐掌门、仪清掌门、震山子震掌门,你们看老叫化评判得可有理么?”

被他点着名的人都一齐道:“果然是胜负已分了。”

解风又道:“丁老二最后那一掌手下留情,没取邓八公性命,足见阁下尚念同门之谊,这嵩山派掌门之位嘛,只怕……哈哈。”他故意不说下去。丁勉大喜道:“多谢解帮主美意。”

仙鹤手陆柏站出来,拱手笑道:“虽说是斗智不斗力,但似丁师兄那般暗算同门师弟,总是有欠光明。”

丁勉打个哈哈,道:“依陆师弟便怎么说?”

陆柏道:“丁师兄武艺高强,师弟我断非师兄对手,但我虽心服口服,只怕赵、张、司马三位师兄还想领教丁师兄高招呢,哈哈。”

丁勉道:“好说,好说,你们是要四人一齐上呢,还是要一个一个的上?”

陆柏闻言大吃一惊,他先前只想若能激得丁勉与赵、张、司马三人对搏,已方便已稳操胜算,不料丁勉竟一口向他四人叫阵,那却是有些跷蹊,竟一时作声不得。却听丁勉又道:“四位师弟齐上,我丁勉倒也不敢再托大了,若是为兄叫一个门下弟子掠阵,四位师弟当无异议吧?哈哈。”陆柏暗道:果然来了,丁勉他为谋本派这掌门之位,数年来倒也没有闲着,江湖上奇人异士多的是,鬼才知道他网落了些什么人在自己门下,若是个剑法似令狐冲那般神出鬼没之人,那我陆柏便前功尽弃了。当下沉吟道:“却不知丁师兄欲叫哪位弟子掠阵?”

丁勉道:“为兄门下弟子虽多,但成器的却没几个,好歹龙图为兄开山大弟子,修习本派剑法时间最长,眼下也只好让他来滥竽充数了。”

陆柏大喜,只因龙图虽是嵩山派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但武功却也稀松平常得很。当下一颗心放落大半,道:“师兄既如此吩咐,咱们做师弟的怎敢不依从。”

丁勉忽然正色道:“陆师弟,若你们胜了,为兄自是奉你为本派掌门,设若为兄侥幸赢得一招半式,你却又怎么说?”

陆柏看看丁勉,又看看兀自闭目替邓八公钟镇二人运劲疗伤,对场中诸事恍若未闻的汤英鹗和乐厚,也肃然道:“若丁师兄师徒二人得胜,咱们便奉你为本派掌门,若有谁不服,我陆柏便替掌门清理门户!”

丁勉大笑道:“好!陆师弟真是快人快语,便是这般,若为兄输于你们,也是一般说法。”

当下陆柏和那姓张、赵和司马的四人缓缓而出,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丁勉龙图师徒围在场中。鉴于钟镇的教训,人人都是功布全身。赵、张、司马和龙图四人皆是手执长剑,丁勉、陆柏二人一个号托塔手一个号仙鹤手,自都是以掌驰名,此时自也是双手空空。

令狐冲看得大是蹊跷,低声问莫大先生道:“莫师伯,观其阵仗,必是陆柏一方得胜,若丁勉当真履行诺言,汤师伯和乐师伯他们又怎是丁陆二人联手之敌?”莫大先生面露微笑,低声讲了几句什么,直听得令狐冲满面骇异,道:“是真的么?”莫大先生只点点头,便闻场中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六人早缠斗起来。

这一番打斗自又与先前那一战大为不同,别说仙鹤手陆柏武功远胜于九曲剑钟镇,纵与托塔手丁勉相比,一个长于掌力雄浑,一个长于掌法灵幻,也是各胜擅场。更何况赵、张、司马三人剑法了得,与先前的神鞭邓八公和锦毛狮高克新相比,自不可同日而语,昔日连恒山派以剑法著称于世的定闲定逸二位师太,均在浙江龙泉铸剑谷栽在他们手下。此时四人合战丁勉师徒,自是大占上风,数招一过,丁勉师徒便迭遇险招,左支右拙,端的狼狈不堪。陆柏门下弟子。早轰然高声道好。观战数百人,只莫大先生和令狐冲二人心知再过十数招,战局必有大变,别人却又如何得知个中隐情。纵是置身战圈之中的仙鹤手陆柏,也是心头暗喜,只道再过得十数招,便可毙丁勉师徒于掌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