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酒乡
彩周难得在厨房外见他一次，重逢的机会不是恰逢的巧合。她站在一号电梯的右侧，而王雪琪站在左侧，翟仇在电梯下到二层时，就开始脱掉身上穿戴的防护服。
“我从没见过你，也不知情你们今天的聚会。打扰了大家，真不好意思。”
“没事，我等会儿就叫他们出来。”
王小姐往回走，走到茶水间关闭的那一半侧门内，扶起往下蹲的李梦冉，如歌也乖乖跟在其后走出。
“欸，林先生也在这儿。那我就不关心了，而且我肩膀上面没符号，更不是你们的有缘人。告辞！”
如歌刚想阻拦他，就被王小姐的高跟鞋挡住去路。
“翟先生等一下，我请你欣赏我和李梦冉的作品。它有什么样的特别之处吗？”
电梯里，偶然突袭闪电的事情还没被顺利解决。翟仇哪有心思观赏一件还未问世的机械作品？
“那行，你拿过来我看。”
王雪琪递上作品集，仅是参赛作品参考就做了三件，也不知道哪一件获奖的几率更高。
“帆船，飞机，坦克。”
很显然，这三件作品都有得奖的概率，并且这几个几率相差地不多。翟仇就想挑一件好的去评论，不如先把照片保存一下，拿回去给甄月看也成。
“我很喜欢你们的作品，把照片发给我做参考，到时候我一定会让它们在首轮淘汰赛中入围。”
这难道不是开小灶嘛。叶小姐的嘴巴鼓成一个小包。
“那我和吴小姐的作品，你也得仔细观察！”
“好啊，我会给甄薏过目。你不是每天都在办公室里研究吗？”
这一下就让有点生气的叶澜依逐渐没了脾气，众所周知翟先生的脾气是最温柔的。连叶小姐的好朋友也是同样地认可。
“那我们就多谢你啦！”
一号电梯返回了，一直往上升到十五层的高度，依旧在第五层遭遇了剧烈的震荡。
“我都被连续震了十几下，难道会怕回去的那一下不成？”
“你是不怕了，这电梯不就成了摆设。”
那倒也是，说得轻巧。你让图书馆内的学生来试，学校刚收下的学费肯定又成了赔款。说到爱赔款的人，非徐苇婷学姐莫属。
“我听说，你的表姐很有钱，她连修电梯的钱都有。还认识许寒彬，可以间接性地操控宇航员名单上的名字。而且我听说，迟恒已经被淘汰了。”
吴彩周表示自己并不知情，也不清楚写在名单上的那几个名字。
“听说，还缺一个去月球的助理。我们就来参加上次的航空知识竞赛，还有这一次的模型大赛。”
重复地提起大赛名称，表示她们有多想参与到火箭发射的过程，愿意挑战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宇航员。
“你怎么知道是你呢，王雪琪？”
为什么不是李小姐呢，到时候争取同一个名次的还不是姐妹俩吗？
“欸，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说其中一个都不行。”
“那好啊，以后我都不说明白，名次也不归你们成了吗？”
王雪琪的脸蛋鼓成像一个大包子的形状。
“看来她真生气了。”
“别说话。”
内部餐厅，盛励每天会在菜市场采购新鲜食材，叫人搬运上来。餐厅侧面的窗户外面，有一架固定好的小型升降机，从四楼一直延伸至六楼。
“今天下午的菜也来了，多亏他们送得及时。”
他们？
不止叶澜依有点疑惑，其他人也从不提到食堂的菜是从哪儿来。
“多亏了徐苇婷的口才，哪儿能吃上这么新鲜的菜啊。”
“食堂的饭卡，我都半年没充值啦！”
嘿。
躲在门缝后面的澜依将这段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到底有什么鬼？”
用凶悍的眼神使劲盯着他们两位，也不时地用食指刻意提出抗议。
“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哼！
她气鼓鼓地大步迈出厨房的后门。这扇门特别宽敞，一扇门就有两个教室的小门那么宽。就算她吃得再胖也可以来回自如，也不会伤到其他人。
“还把手叉在腰上面。”
“纨绔子弟。”
下一秒，何咏威就看到了怒目圆睁的叶小姐，还有吴小姐。
“算啦，为我们做饭不容易。”
两人乘机离开。
在宿舍里，两个女孩的距离是最远的。甄薏每天会去吴小姐的房间检查，都是托了那位表姐的细心爱护。否则彩周的待遇可没有叶澜依那么好。毕竟，二人之间存在实力的悬殊。
“表姐，我被两个男人骂了。”
徐苇婷肯定知道是食堂的两位贵客。
“没人骂你，兴许是开玩笑的吧？”
“嗯。”
她就知道事情是这样来的。可是毕竟彩周还年轻不懂得过问别人，一意孤行的时候也是多了去了。
灵界风水宝地，林先生练习雷鸣拳的场地。
“嘿，哈，嘿，呵。”
一阵杂乱无章的打雷声和在一旁欣赏这套动作的徐苇婷。
“你别乱来啊，我找表姐有事谈。”
他停下了动作，一对拳头的重心落在原点。
鼓掌。
“好啊，这套拳法打得很好。”
“练习了两年有余。”
吴小姐的脚步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很好看。上次要不是我的命大，后果难以预计。”
表姐看出了害怕的一面，伸手搂住彩周的肩膀。本来应该先安慰她，平抚后背。那个动作忽然间也随之停下。
“在食堂，不许你说是我从中途获利。姐姐养你也是应该的，让他们千万别误会了。”
“没人会误会的，只有我的自卑会让人误会。澜依也是这么想的，当时就骂了回去。”
实验室的人情世故，如歌可完全置身事外。如果不是出了人命，事情就不会闹大，他也不会来一百年前。金哲先生伤得太重，林先生所做只是想帮助他早日醒来。彩周常常觉得自己被骗了，每天都在骗人和被骗的途中。
“在灵界学会更多的技能，最后的结局都是为了打败黑魔影。”
越想越惆怅，越想越孤独。
自以为是的努力不会产生一个更好的结局。有时候就算她不努力，反而结果才是好的。
“我看你还是回宿舍休息几天吧，想上来练一练身手，随时有敞开的大门。”
默认模式。
表姐还留在那里，和林先生躲在同一个角落里。他们是理所应当的修行者，彩周依然这么认为着。
“如果不是做了不好的事情，就不会如此沮丧。但我很善良，罪不当诛。可我何罪之有呢？”
或许，她们就不应该在金哲饱受折磨的生活里，找到剩余的乐趣。
“澜依，我想看一看金先生的模样。”
她很快便发来一张照片。一张甄月和金哲的合影。令人感到疑惑的是甄月在拍摄这张照片过程中的曲折，甚至还有背后的目的。
她为什么在那里陪着人家？
再看同一件装束用在完全不相同的两张脸，除非从气质这点特征来分辨，外人完全认不出来她。她觉得很委屈，甚至连甄月的那一份也算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仔细观察病床里的金哲，苍白的脸上是一对硬气的眉毛和因为难受而紧闭的双眼。
“他好可怜，我真好想去救他，可是我没办法救活。”
吴彩周的眼泪就像半夜打雷的天空，忽然间下起了大雨。
“澜依，我好幸福。我根本不敢想象生病以后的自己，也会是这个模样。”
终于学会了瞬间移动的道理，和穿越这个技能一样。按下穿越的开关，用摄像头拍摄下自己的模样，选择隔空传送。
“这是如歌给我用的，肯定是怕我在灵界走丢。”
“能不能给我试一试啊？”
一只穿越器掉在地上，人却不翼而飞了。彩周弯下腰在桌子底下找她，连招了三张桌子也没有找到倒转时空的叶澜依。
“咦，这是哪里？”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逗留啊。”
他又是谁呢？
“这里可不是你来的地方，赶快回去吧！”
这张脸越看越熟悉，那个名字就在耳边。糟了，刚才她输入的目的地不是人间。
“这儿，难道不是阎王殿吗？”
“你好大的胆子。”
难不成真的是，那自己应该来错地方了，求他们不要伤害无辜的人吧。
“我想让我的好朋友别哭，就来了阎王殿，求阎王殿下不要夺走金哲的健康。这个理由怎么样，还充分吗？”
“强词夺理的小姑娘。”
他究竟是哪位，是不是自己刚才要亲自来找的阎王老爷。
“我像在做梦。”
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救我，我好像真的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竟然真是在梦中，此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梦境是虚幻的，真实的是目的。原来在自己的梦中，真的有反转世界的超能力。
“欸，判官大人，你认识黑魔嘛，能不能求他别杀人啊？”
牛头马面也不理凡人的事，各顾各地走开，分为两路行动。
“判官大人，小的认错人啦。求你救救黑魔，我朋友被它吃了。您让他一口气吐出来行不行？”
判官挥动着毛笔，像是给她判刑。
“求您饶了我的罪，彩周不能没有我。她很需要我，放了我啊，大老爷。”
判官随手放下笔，她暗自松下一口气。
碌碌无为的生命又和身边孤魂野鬼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澜依默默流泪，这些事本来不应该让女孩子来承担，那是孤勇一生的志气在撺掇着自己。
“是我做错了，不要针对我身边的朋友。”
眼角带着温热液体，重新醒来。
“下油锅！”
今天的梦带着孤苦一生的痛泪，将要离开人间。叶小姐永远不再回到人间，就像毅然决然地穿越到了地府。
“下油锅，烹！”
几只恶鬼被牛头马面扔进冒着热气的油锅，低头一看，她竟然穿着牛头马面的工服。
“谢阎王殿下不杀之恩。”
梦中的梦境有好几层那么深厚，足以概括两位朋友之间的深刻情谊。
“回来了！”
还好说话时没有大喘气，否则就会终生遗憾。
“我去了一趟阎王殿，快吓死我啦。”
找她的功夫也就几秒钟，澜依竟然这么快就穿越回来了。
“你去什么地方不可以，非要去阎王殿找茬子。当心小命不保，我劝你引此为戒。”
“行。”
求爷爷告奶奶地一般作弄，金哲的命也没找回来。既然已经丢掉了健康，他也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可以留下。
“给我看那张照片，那时候沈真也在那里。我怎么看不见她，难道是我想得太多漏掉了重要的线索。”
“给你。”
问题就在床下，这张照片是沈真亲手拍摄的。当时去的两个人都很匆忙，没有逗留几分钟就离开了病房。
“东西就放在床底下。”
“水果篮也是沈真……”
叶澜依转身冲向大门口，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赶。
“叶澜依，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嗯。”
她去床底下找那个东西，彩周看不见的重要线索，说不定可以救下急躁的人。她所指的那个人就是李承志，义无反顾地去救人的人没有错。
“他是替我们而死的，金先生所救之人并非自己。”
潸然泪下。
叶澜依倚靠在公交车的空座，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没能力解救众生，他救的人应该是自己。”
哎，林先生坐在身边的感觉非常温暖。
“你想去捡他掉在床底下的符号吧？”
金色的记号在没有能量的情况下，整体呈透明状。
“你把符号捡起来，也放不回去的，唯一的方法是让他醒过来。我有一个办法，你愿意一试吗？”
“你说，什么办法？”
互换灵魂。
她闭上眼睛回忆刚才在梦里的经历。虽然尽量是保住了命，胆子都快吓没了。
“好。”
病房前，澜依收回了金先生的符号，它会主动找到愿意帮助他的对象，主动向其靠拢，也是前主人赋予灵性的一种表现。得到了金哲馈赠，那么她就能以正当的理由为复活他做更多的准备。
“你好，我是金哲的朋友。”
金色符号恢复了颜色，靠在澜依的胸前，只可惜它不选择依附其他人，又回到了金先生窗前，靠在其肩膀处。符号经历变色的全部过程，与叶小姐达成一致，隐身遁入淡黄色的土系符号之中。这里是它的避难所，就短期的情况而言有效。
“通情达理的男人，我宁愿祝福你。”
如果叶小姐未曾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感受，也会距离人间的真感情越远了。
翟仇的房间点着檀香，香味被墙壁牢牢地遮掩住，他认真而严肃地盯着视频在看。
“叶澜依，你干得不错。”
他喝了一杯母亲放在布兜里的陈年老酒。它入口甘醇，温柔化开临近忿懑的情绪。入口即醉的感觉包围着他们，给隔壁的迟恒也送去了一瓶，承载着母亲对同事们的关怀。
“师弟啊，这口酒妙哉。你在看什么？”
咦，这视频内的画面让他们越看越感到复杂了。
“她为什么会在金哲那边，出了什么事呢？”
“她做了一个梦，我方爱莫能助啊。主动帮助别人是好事，但也要选对路子。这件事情，只有叶澜依有这个能力。其他人就别多想了。”
迟恒感受到了这份来自现实社会的生存压力。他承认在现实的有限条件下，自己帮不上忙的事情有千千万，解决不了的情况数不胜数。作为旁观者的角度，实在不应该表达内心的直观看法。直觉是令人害怕的东西，使人不敢往下面的剧情，再猜测出什么可能性。
“假设我是金哲，我将感谢她的参与，至于自救应该会很简单，只要意志足够坚定。我每天都刻苦地练习战胜黑魔的技能，大概很快就会成功。这样的推论才是真实有效的。”
“我看你酒喝得越多，说的话也是越清醒。酒醉三分醒，我就从长计议吧。”
他最近练习过许多首驱魂曲，练成的水平皆不够平稳。曲子从心而生，也死于社交中的恐惧。要选中一首令人勇往直前的歌曲，必须用心品味，牺牲纯真的本性，成长为掌控全局的能力者。
俗话根本不俗，越是有品性的酒，沉淀的时间就越深。
“林先生，开始交换吧！”
她又沉落在梦中，与其一并沉沦的是金先生的灵魂。
“救救我，我不当那个懦弱的孩子。”
如歌，请记得要带我回家。
“澜依，我们永远铭记你的恩情。”
黑魔影占用了谁的身体，就会变成那个人的模样，拥有这个人的全部修为。它想要这个人的全部，却怎么都代替不了他。
“我已沉沦，我的眼睛看不见白天与黑夜的区别。”
“有缘人，你总算来救我了。”
朦胧的黑夜里，金哲站在近处不敢靠近。那竟是他的冤魂正在呼唤，梦中的澜依对这个灵魂的真实性起了疑心。
“你真的是金哲吗？”
他摇摇头表达否认的意思，到底是否定澜依的猜测，还是否定他自己的灵魂呢？
“我也不清楚你是什么人，我是来救他的。”
金哲正在对着她微笑，叶小姐觉得人间温暖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