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相思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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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孽缘两相缠

岑州郊外的一处山道上,冥夕他们三人正目睹一场截杀,陈谦佑在岑州的暗探已经在此地截到了程国三皇子,从昨天寅时到今天辰时,双方在此处半追半逃已经打了两个时辰了。

由于这一过程中一直没有夺梦司的人参与,所以冥夕他们也一直未曾出手,虽然是在陈国境内,但程三皇子及其手下的身手出乎意料的好,因此陈谦佑的人也并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

在一处山坡上,三人看了一段时间后冥夕道:“既然在万金镖局外发现了蓝羽的羽毛,说明夺梦司那些人一定是参与了进来,可是此时却不肯现身,一定是怕我们有机会插手此事,所以才隐忍到现在,我想他们一定就在附近,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去找找他们”

君长安和南知意也赞同,冥夕遂留了一个金蝶在此处,一旦此处情况有了恶化,他们也能及时赶回。

三人沿着山道走,道边除了断断续续的树木,简直是荒无人烟,附近也没有村庄,连个落脚的屋舍都没有,三人飘了一会儿,眼见前方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是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看样子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三人加快了速度,不知是哪位可怜的老者倒在了这里,附近连个人影也没有,若没有他们及时发现,怕是要出危险。

冥夕当先一步落到了那老者的身边,虽然心里也疑这荒无人烟之处怎会有一个躺倒的老者,可即便已经提起了警惕,但当冥夕触摸到那老者的一瞬间时也已经来不及了。

似被抽了魂一般失去了意识了,晕倒在了那里,而刚刚那个老者也变成了一个傀儡,再不见老者的身影。

变故来的太过突然,君长安和南知意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心里虽着急,但又怕不知深浅的动了冥夕反而害了她,因此只得先详细弄清冥夕到底是中了毒还是中了什么术法才会晕厥过去,好再寻施救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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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一片白雾当中的冥夕突然清醒了过来,醒来后却是在一处水边,她一惊,只听扑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入了河里,她勉力维持住平衡,才没使自己掉进河里。

稳住平衡后,她低头在水面中照着自己的模样,却是和平时的简单利落的打扮有些不同。

头上发髻挽的很飘逸灵动,上饰流苏步摇,再看身上穿着的衣裳,却是一袭鹅黄色的衣裙,除此之外肩上还背着一个包裹,看样子是准备要行远路的模样。

可是她刚刚明明是和君长安还有南知意在寻找夺梦师的身影,怎么突然感觉一阵头晕,下一瞬便出现在了这里。

她慢慢站起身,望了一眼周围,这里不像是岑州城内的风景,身旁的这条河应该是城内的内城河,街边有沿街叫卖的小贩,还有林立的商户,比之岑州的街市繁华,看样子却像是她以前曾来过两次的陈国都城。

她正疑惑不解的时候,有人突然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她回头一看,却是许久不曾见到的江淮。

不对,面前这人的样子与江淮似像非像,黑色的衣裳和黑色的腰带,一身痞气看起来很是神采飞扬。

“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冥夕不知他有何意图,问道:“何来的巧?”

他似乎不认识她为冥夕一样,说的话让她莫名其妙,“姑娘先前在关州的山路上救了我,姑娘虽然没留下名字,但姑娘的样子我一直深刻在脑海中,一刻也不曾忘却,今日有幸再次见到姑娘,心中不胜欣喜”

说着他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冥夕挣脱不开,只好愠怒道:“你抓着我做什么?”

江淮道:“你既然作为我的救命恩人,再次遇见你,又怎能让你轻易消失在我眼前呢,人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便准备如此报答姑娘恩情,姑娘且随我回百谷山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谁要跟你回百谷山啊,放开我,我要去找回家的路”,冥夕突然化掌为刃劈向眼前的江淮。

江淮却抬起右手,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手腕。

她目光落在江淮右手腕的袖子上,上面沾血,江淮见她目光所落之处道:“放心,我不会伤你”

她怒而道:“你杀人了?”

他满不在乎的道:“是又如何?”,语气轻蔑,竟视人命如蝼蚁。

如此冷血之人,她更是不能坐以待毙,左手化为利刃砍向他身上,可手掌却是径直穿过他的身体,他却毫发无损。

冥夕惊讶的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处于幻境或是梦境之中,唯有她是实体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江淮能够近她三步之内而不被弹开了。

惊讶之余,她也在思考眼前她所在的处境,虽然眼前是虚的,但是虚像之中所有的景象,包括她自己的这副模样,她并不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见,甚至还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记忆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来,头疼欲裂,她晃了晃脑袋,由着江淮将自己带走。

脑中记忆的碎片在拼凑,浮光流金中她想起来刚刚掉入水中的好像是一面青铜镜,那是崔清宴送她的,可惜的是这一世到底是她的一厢情愿,就连他送给她的东西最终也留不住。

记忆里似乎下一步黄匪会将她带到一架马车上,先是收走了她身上所剩的辣椒弹,确认她身上无利器之后,才把她关到马车厢里,之后又买通京城城门的守卫,无需路引便放了他出城,之后便随着马车一路向西,跑了大概将近十天,最终到达了关州百谷山上。

当然她并没有经历十天那么久,时间在这处空间里好像加速了,十天弹指一过,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一段消失的记忆又或是隐藏在灵台深处的记忆随着身体火烧烈灼般的痛苦浮现在几要爆炸的头脑中。

这一世她死亡的地点和时间便是在抵达黄门寨的五天后,而这一世她的姓名竟然是他们一直在调查的《江南毒唐记》中的南乔乔,而虏她来此的人虽不是她所认识的江淮,但却是黄门寨的初创者,匪首黄匪是也。

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这个黄匪还真是个冤家,她从泽州出发前往京城的时候,为求速度,北上关州,走大路去到的京城。

在关州郊外的时候,她遇到一伙流寇,那些流寇见她有马还有包袱,便围上来想要劫持她,正以为自己无路可逃的时候,天降一神兵,有一女侠游历山川名宿的时候路过此地,见有山贼打劫,当先一人挺身而出,将那些不入流的山贼打了个落花流水,而女侠自己只是手掌微微蹭破了皮。

那些山贼败走后,她问过女侠姓名,得知女侠名叫燕长风,行走江湖,以见义勇为为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是丝毫不在话下。

燕女侠为保周全,又护送了她一段路程,走过十里路后,她与燕女侠告别,燕女侠知她是个女子,行走在外要多加小心,便送了她一袋辣椒弹,若遇有人欲行不轨的时候,可以解一时之危,她谢过之后,两人遂分开行路。

分开之后,没行多远,她便看到有一人倒在路边上,看样子是个年轻的男子,身上还流了许多血。

回想起来路上的暴乱,她想这个男子也可能是如她一样被流窜的山贼所伤,便心生了怜悯。

最近关州这边的官府正在剿匪,关州境内好几个山头上的匪帮都受了影响,受到冲击最大的便是最近风头最盛的黄门寨。

黄门寨创山初始,匪首胆大妄为,抢了不少过路的路人和客商,甚至连刚赴任至此的知州大人都敢打劫,也难怪知州大人上任后会如此雷厉风行的收拾这些山贼。

当然这些事情也是她遇到流窜的山贼后,听燕女侠所说的,她自己连路上情况都不知道便敢贸然上路,也是过于大胆了。

想着自己还有燕女侠相助,这个可怜的人却没人相助,既然得人所助也要还施于人,便这样她大着胆子上前。

只见那人是被利器所伤,身上有几处刀口,她不会医术,这附近也没有大夫,只能去到附近找到一个小溪,用水壶盛来了清澈的溪水,为他清洗伤口。

在清洗伤口的时候,也许是痛到了,那昏迷的男子睁开了眼睛,见到眼前一男子模样的人在为自己包扎,可眼前包扎的人反而更怕他似的。

受伤的男子眼神中虽满是戒备,但许是疼痛的原因,他又再次疼晕了过去,她也怕多事,便想迅速的包扎完后快速离去,免得多生什么事端。

包扎好后,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本想着这样便算是救人了,但转念一想这人还昏迷着呢,若是给他放在这里,很可能有过路的流窜山贼碰到了他,若是山贼起了邪念补了一刀,这人便白救了,还是给他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他醒来后,自己再自寻出路吧。

于是她捡了一些树枝木棍之类的东西,而后用柳枝条将这些树枝都绑在一起,做了一个简易的架子,用马拉着这架子,将他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山坡后,之后她又留了一些燕女侠留给她的辣椒弹和她自己路上带的一些碎银子给他,“这些东西留给你,以备你不时之需,我便也只能帮你到这了,只因我自身还着急赶往京城,后续你能不能得救便看你自己的命数了罢”,说罢她骑上自己的小马继续赶往京城了。

后续在京城发生的事情那都是后话暂且不提,且说这黄匪竟然恩将仇报,她救了他,他反而还劫持了她,在路上她才想明白,原来是她在他昏迷期间说的要去京城的那番话被迷迷糊糊的他记住了,他得救之后,养好伤便立即动身到京城找她了,她可真算是倒霉催的,早知这样当初不如不救。

黄匪掠了她去到山上,在山腰上还给她开辟出了一个清幽的居所,篱笆围着小院,小院里有几颗高高的翠竹,翠竹之后还有一个小花圃,花圃里种植着几朵芍药和牡丹,山上温度较低,花儿半开未开,稀稀拉拉的,她自然对此无太大的观赏心情,想的都是怎么能逃离这个地方。

刚开始两天,她还想着说服黄匪,好让他良心发现,黄匪来看她时,她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想着报答我,为何要将我虏来?”

黄匪居然还很坦然的道:“正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想出这种办法来报答你,在这里你可以衣食无忧,更没有风吹雨打、日晒劳作之苦,一辈子无忧无虑难道不好吗?”

“当然不好了,报恩不是你想怎么报便怎么报的,你把我虏来,限制我的自由,这难道是报恩?报恩应该是恩人有所求,报恩者听从才是,我想在只想回家与我的父亲相依为命,你且放我回家”

“你若想岳父大人的话,我不介意把岳父大人接过来一起生活”

听到这话她的白眼简直都要翻出来了,冷着脸道:“我要的是自由,不是在这里跟你耗着”

黄匪突然走开,拍了拍手,让外面的人送来一堆东西,她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急道:“我要回家,不要待在这里,我既然救了你,你便不要为难我了,放我回家好不好?”

那些东西在房间内一字排开后,黄匪这才满意道:“我这里有什么不好的,你且在这里安心住着,我必叫你在这里一切都好”

他似乎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道:“我晕倒之时唯一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了你,那时你虽然是一身男装,但因为朦胧的视线,你的轮廓十分柔和,我认定你是一个女子。

那时你身后的树上停了一只黄鹂鸟,嫩黄嫩黄的,十分娇美,我便觉得你就该是像黄鹂鸟一样的女子,后来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裙,你说这是不是天意,我发现这鹅黄色十分衬你,于是我叫人在路上买了各地上好成衣店里的鹅黄色衣服,你想穿哪件便穿哪件,可好?”

她双眉紧蹙,这人简直就是油盐不进,他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论,无论她说什么在他耳里都是一阵风过,根本不起一点作用,她意识到了这点,也就不再与他浪费口舌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黄匪也不生气,道:“你刚来这里,肯定还觉得有些陌生,我可以给你两天时间先熟悉这里的环境,两天过后,你熟悉了,便不能再如此态度对我了”,他朝她笑了笑,而后走了出去。

这是在警告她,他还可以给她两天时间,两天之后,便是他想如何便如何了,黄匪走后她看着屋内摆着的那些黄裙子便生气,胡乱的将它们扔在地上,然后踩了两脚,她现在后悔死了自己路上救了他,不然即便对于崔清宴的感情是她的一厢情愿,虽然会伤心,但也不会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

晚间吃饭的时候,她仍在生气,不愿吃他们送来的东西,但是生气消耗体力肚子也确实饿了,天刚黑的时候肚子便咕咕响了,正发愁是要骨气还是要填饱肚子的时候,却突然想起来了自己的包袱里还有几块干粮,是之前自己要返回泽州时,唐晚乔得知她要回去,派丫鬟送来的糕点,为了她父亲的事情表示抱歉,知她不能接受银子,便只送了些路上吃的干粮。

在路上的时候包袱被他们拿走了,检查之后没有利器,到了黄门寨后才将包袱还给了她。

里面的干粮还在,她也不管时间是不是有些长了,拿出来便吃。

吃过之后也不知是不是食物真的放久了,总之她胃里不太舒服,但又不愿意叫那黄匪来,便自己在屋里窝了一夜,忍着疼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黄匪来,还知道敲敲门,不过今天还可以不给他一天好脸色,她便没有理会,黄匪也没有硬闯。

她继续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竟不知自己能睡这么久,久到有些世界末日的感觉,起身的时候黑黢黢的,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肚中难受的感觉还没有消失,疼的她身体都在发抖,额头上有冷汗,风透过窗缝一吹,更冷了。

就在这时,房中突然有声音。

暮色已至,屋里有些昏暗,她不知道是谁进来了,黄匪虽然霸道且脑子也很偏激,但是他说出的话肯定是能做到的,所以进到屋里来的这个人应该不是他,不过她心里早已警铃大作,不知这来者到底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