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相思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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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春花不误人无信

那之后两天黄匪的确如他所说,送来了许多书籍、香油和烛台,这两天除了陪她用饭,饭后拉着她一起散步欣赏他这百谷山的山色,除此之外晚间都规规矩矩的没有来为难她。

她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在第三日夜晚,燕长风照旧从屋后绕了出来,这三天虽不知她白日躲到哪里去了,但每天晚上燕长风都会出现和她说会儿话然后再离去,以免她在生命的最后几天觉得孤零零的。

那日吃过晚饭后,黄匪本想直接留下来的,但她与黄匪说自己要沐浴更衣,要了一盆热水,才又拖延了一些时间,是以燕长风才能有机会出来与她说会话。

燕长风一边用水瓢舀着水一边问道:“一会儿会害怕吗?”

她从容道:“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了,如今只是撑着一副行将就木的皮囊,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燕长风道:“你是个勇敢又聪明的女子,今日你行事后我便会下山,将你的消息带给你的父亲,你可还有其他未完成心愿吗?”

她摇了摇头。

燕长风却是提醒般的道:“唐晚乔那边呢?你所中的毒是她派人给的可要我替你报仇?”

她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其实从未与唐小姐有过正面的接触,而她许是都未曾见过我,我并不了解真正的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又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给我投了毒,又或者是说这当中会否有其他的误会?我不确定......,如果燕女侠有暇的话,若能调查清楚此事也罢,如若果真是她下毒害我的,那便请你将这个事实告诉当朝状元崔清宴吧,让他看看他喜欢的这个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至于要她偿命......我便不做那冤冤相报何时了的事情了,让她活着受良心的谴责也是另一种报复”

“如此,那便随你吧”

燕长风的声音渐渐消失,她知燕长风是先出去了,她将身体沉在浴桶之中,温热的水流覆盖住肩膀脖颈,随着她下沉的动作,水面产生波动,带着浮在上面的花瓣也随之一颤,花香馥郁、香气蒸腾,浴中美人皮肤白皙、几无血色,令人望之生怜。

临死之前的仪式不可谓不隆重,她将自己洗的一干二净准备迎接死亡。

然而这一次在梦境中却没有燕长风的存在,但她依然可以靠自己杀掉黄匪。

美人出浴、玉肤香肌,她开门叫人撤去屋内的浴盆,而黄匪早已等不及了,人都撤走之后,他便猴急地进了屋内,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急不可耐的便把她带到床上,她皱眉用手臂隔开他,道:“这般性急,连灯还没吹呢”

她准备推开他起身去灭了那烛灯,黄匪却道:“不劳美人,我去灭便是”

屋内的灯熄了,一片黑黢黢的,黄匪重新扑到床上,伸手来解她的衣服,她忍着不适,手腕却微微用力,黑暗之中双方都看不清对方的动作,然而黄匪却像是有预判一样,提前抓住她的手腕。

随着眼睛适应了黑暗,黑暗缓解,渐渐能看清对方的轮廓,黄匪一手停留在她胸前衣上一手抓着她的手腕,而后不怀好意地凑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这一世你便是用这种方法和你的帮手一起放火将我烧死在这屋里,你事先要了大量的书籍、烛台和香油,便是为了将这里营造成一个火阵,轻轻一个火星一点,这里瞬间便烧成个火海。但其实凭借我的身手,上一世完全可以逃得出去的,但你以为我为何未逃?”

他自问自答道:“那是因为你抱着必死之心,我拖不动你,那便也好,我便回身抱紧了你,和你死在一起便算是生死同穴、骨粉相融,让你死也要和我的骨血融在一起,分离不开。但是这一世不同,在我的梦里你没了那个帮手,你又打算如何从这里逃脱出去?”

他似乎在看好戏,她却一笑,“既然知道此身是梦,又何必非得烧了你呢?破了你的梦境不便是了”

冥夕猛的推出一掌,出其不意的打在江淮身上,江淮受了这一掌,从她身上翻了下来落于地上。

冥夕趁势攻击,迅速结了几个法印,屋内瞬时金光大作从空中八个角筑起点阵,然后这些点阵之间连成线,构出一个法阵。

接着袖中金蝶飞在阵法的八个点位之上,金光从上而下层层泛下,如此阵法已成,便可先控制住了江淮。

她后抽出袖中竹笛轻轻吹起笛音,其实若论破梦的最好法器,乃是南知意的破梦铃,铃声清脆刺耳,可刺破梦境,令人回醒。

竹笛相对铃铛来说没那般清脆,不过却可模仿铃铛之音,竹笛一响,吹出清越激荡之声,如穿云裂石一般刺破屋顶,冲向天际。

法力源源不断流入,很快周围的景物便发生了晃动崩塌,周围不再是黄门寨中的景色,她的小院儿也消失不见,可眼前之景依旧不是她来时之景,梦境仍然没有被破,她一阵诧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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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岑州郊外的君长安和南知意正愁眉不展,按理来说南知意的入司时间更长,但对于阵法的了解,确实是君长安更了如指掌。

南知意焦急的道:“你说这梦不能轻易破,那我们该怎么办?谁知道冥夕在梦中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难道我们就只能干在这里等待着?”

“你先不要慌”,君长安保持冷静的分析道:“能够同时使用傀儡术和二重魇梦术的施梦者极少,没想到江淮的术法居然已经精进到了这种地步,我们如今不知道冥夕正处于哪一层梦境当中,万一她正处于第一层梦境中,贸然打破她的梦境,梦境虽破,但却会让她永远停留在第二层梦境当中,这样反而是害了她”

南知意道:“这种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涨他人威风,灭自己人的士气,那江淮虽然厉害,但是我们三个好歹也是造梦司的一级造梦师啊,还能被他难住不成”

君长安道:“若冥夕自己可以从内打破二层梦境的话,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不过梦境当中凶险万分,不知她所经历的梦境会有什么样的危险,万一她的意识不够清醒,把梦境当成了现实,便有可能永远的停留在梦境当中了。

所以......我这倒是有一个办法,便是用连梦术将我的灵识送到她的灵台当中,这样我便可以找到她的所在,陪她一同度过梦中的凶险”

南知意反应了一下道:“把你的灵识送入冥夕的灵台当中,那这样的话了,若冥夕停留在梦境当中,是否你也会随她一起停留”

君长安点了点头,南知意反对道:“不行,这太危险了,我的术法不如你们两个的好,若你们两个都困在了梦境当中,凭我一人在外面如何唤的醒你们?”

君长安却坚定的道:“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将冥夕平安的带出来的,你便留在外面为我们护法”

南知意还在犹豫,君长安却难得固执了一回,“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快别犹豫了”

说完也不等南知意答应,自身已结出了法术,下一瞬灵识离体,随着一股银色的流光涌动,他的灵识慢慢的进入到了冥夕的灵台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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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边的景物崩塌之后再次重建的景色是陈国的京城,她此时一袭男装打扮,背着一个布包,正站在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鱼跃酒楼之下。

鱼跃酒楼历来是各地入京参加春闱的举子们居住的地方,因为未来的状元、榜眼、探花皆出自于这里当中,所以这里一直非常热闹。

不过她来的时候,皇榜已经发出,三甲早已决出,很多落榜的学子都已收拾行李返乡了,但鱼跃酒楼外面仍然是络绎不绝,未放榜之前的热闹便可见一斑了。

在路上时她便已知道崔清宴和赵言礼分别中了状元和榜眼,不过他们在京城没有亲友,放榜后应该还是会住在这座酒楼里,所以那时的她才会进了京城直奔这里来碰碰运气。

事实上,也的确如她那时的猜想一般,她在鱼跃酒楼外碰到了熟人,崔清宴和赵言礼老远便看见她的身影,远远的便欣喜的招呼道:“南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这幅场景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又踏入了梦境当中。

经历了刚刚的梦境,她在这一世的记忆已尽数唤醒,没想到的是崔清宴竟会是君长安或者说是顾久安的前世,而这一世的南乔乔与崔清宴的缘分却是异常的单薄,虽然他们有着同窗十年的情谊,但崔清宴此前一直不知她是女子的身份。

南乔乔从确定自己的心意,到经历崔清宴的三次失约,再到自己被黄匪掳走死在百谷山上,前后不过一个月余的时间。

南乔乔被黄匪掳走那天,本来是准备和父亲返回泽州的,临走之前本想再见崔清宴一面,却没想到这是他第三次失约,也是此生的天人永隔。

第三次失约之后,她被黄匪掳走的路上只觉得心寒,许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才会有落得个春有约、花不误、而人无信的结局吧。

可不解的是黄匪怎会知道她在京城时的那些事?

想不清楚,便只能时先随着这梦境前进,保持住清醒,看看江淮到底有什么目的?

此时的君长安已经进入到了冥夕的灵台当中,只不过冥夕还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他也不知这里是第几层梦境,遂只能先见机行事。

崔清宴和赵言礼已经都迎了上来,她如见到亲人一般也迎了上去,开门见山的便道自己是因为父亲的案子而来的京城,以便快速推进与他们在京城发生的事情。

崔清宴震惊道:“没想到南伯父竟然遭遇了如此冤情,幸好我和赵兄今日得中三甲,也算是朝廷的新秀,而且探花郎是刑部尚书之子,有了这层关系这案子在京城中也不算是举步维艰”

赵言礼也不甘落后道:“最近我也参加了不少京城官宦士族们的宴饮,结识了不少的当朝高官,我们毕竟得中三甲,他们多少也会高看我们一眼,南兄便放心吧,南伯父这事一定可以沉冤昭雪的”

她谢道:“多亏有你们了”

崔清宴想道:“这官司怎么也得打一段时间,不知南兄在京城可找到落脚点了,若是还没找到的话,不如先与我同住一间,我的房间里还有一个套间,屏风一遮,便又是一间屋子了,在京城奔走,总是少不了银子的,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赵言礼闻言却急忙道:“不可”

崔清宴见他反应诧异道:“为何不可?我那间屋子大,不用也是浪费,赵兄放心我此举也是为了帮南兄省些钱财,房费全部挂我账上,南兄不用与我平分”

这时的她早已知道赵言礼此时拦她,是因为他早便知道她是女儿身份,只有这崔清宴还傻傻不知呢,上一世她考虑到男女身份有别,虽然他们同窗时都是以兄弟相称,但那时她毕竟知道与赵言礼有婚约的关系并不是她所谓的妹妹,而是她自己,所以便单独又开了一间下等房,与他们并不在一个楼层。

但这次她却道:“打官司的确是件耗费资产的事情,父亲为官清廉,并没有留下太多的资费,能省一些便是一些吧”

赵言礼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会选择与崔清宴同处一室,她明明知道她自己与他是有婚约的,但他现在却无法点破他已知她女子身份的事情,因此脸上青红交接的,却只能哑巴吃黄连,硬生生的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