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相思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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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天人各一方

百谷山中,又过了一个治疗周期,李姝身上大部分的毒已经导引到了陈谦佑的身上。

在期间冥夕他们几个回过一次陈国的京城,好在这段期间东宫内风平浪静,没有出过什么事,泥人做的替身尽职的代替陈谦佑照常上朝,在朝上也不发表什么见解,只求这段期间能够相安无事。

叶云也做得很好,三日定期浇灌一个泥人,今日过去,第三个泥人便用掉了,也便是说三日之后,陈谦佑则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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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内之中,五旬之龄依旧雄姿伟岸的皇上正在寝殿的密室之中接受暗探的奏报。

岑州万金镖局的始末他已经知晓的一清二楚,二皇子陈谦佐是个什么样的脾性他最为了解,他有野心、有手腕、有魄力,却唯独缺少仁义之心,可做开疆拓土之君但却不可为一名仁主。

而陈谦佑也的确是皇上心目中最适合的储君人选,但唯独太子于情之一字难以明智,皇上想及此处叹息一声,怪只怪他当年为了防止武将世家的李家之中出一个后妃,所以在陈谦佑有年幼的时候选中李姝成为帝师,这样便绝了李姝为后妃的可能,同时也绝了李家与望族联姻的可能。

可却没想到反而让自己的儿子情根深重,不过想来经过岑州一事,太子的心思该会回到正轨之上,以太子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放手将陈国大业交于其弟手中,是以即便太子以为能欺瞒过他的眼线暗中离京为李姝寻治疗之法,他也不担心太子会流连忘返,现在,还有三天时间,他便耐心等等他苦心教导出来的好太子如期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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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谷山中,又过了三天,李姝的毒已经彻底地导入了陈谦佑的体内,因为有了连天草一片叶子的相助,那些被减弱的毒性在被连天草保护的血肉之中根本起不到什么害处,是以陈谦佑竟然比李姝还早些醒来。

睁开眼睛的陈谦佑连忙从床榻上起身,语若连珠的问道:“九天已经过了吗?毒确定已经都导到了我的身上吗?为何我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华南箫答道:“毒确实已经导到了阿佑的身上,但因为偶然得一上古仙草,可以护住你的身体,是以毒被导引之后你才可以与常人无异”

陈谦佑道:“那李姝如何?”

华南箫道:“她的毒已解,片刻后便可醒来”

华南箫的医术的确高超,日头再稍高一点的时候,更多的阳光从窗间洒进了屋内,落在李姝染有风霜之痕的脸上,她的羽睫微抖,陈谦佑移动了一步为她遮住阳光。

在舒适的光线里,李姝缓缓睁开双眼,昏迷多日的她终于醒过来。

因为陈谦佑移到了她的侧边,所以李姝醒来之时最先看到的是在她正对面的冥夕三人,她不认识冥夕和南知意,唯独还记得顾九安的模样。

她虽然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也知道顾久安已经死了十七年之久,看到眼前这个与顾久安如此相像的年轻人,他再次道了一句昏迷前见到君长安时的那句‘见鬼了’,君长安很是尴尬,默默地移了两步,站在了冥夕和南知意的身后。

不过眼下不仅是君长安,对于所有人来说,场面都有些尴尬,因为对于李姝来说,他大抵应该是忘了陈谦佑才对,所以在场众人当中除了君长安,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但君长安自然是不能承认他顾久安的身份的。

李姝抬手揉了揉额头,奇怪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又是谁?”

陈谦佑移了一步道:“凤天镇被程国大军所困,你率军前来解围,不幸在战场上被魔毒所伤,他们是地府造梦司的使者,为你解了身上的毒,而我是......”

他本以为李姝会忘记了他,正要介绍自己的时候却听李姝问道:“太子殿下怎也会在此?”

陈谦佑有些愣住,朝左侧偏了偏头看了一眼华南箫,似乎不解为何李姝还会记得他?

华南箫也不明白为何李姝还会记得陈谦佑,难道她最爱的人不是陈谦佑?此时但听李姝接着问道:“不知臣昏迷已有多久了?”

陈谦佑转回头道:“已快两月了”

李姝道:“虽不知太子殿下为何在此,但李姝脱离战场已快两月,实乃为人臣子的失职,李姝请求护送太子平安回京,领罚之后再即刻赶回天水镇,为国驻守前线”

陈谦佑现在已经顾不得去想李姝为何还会记得他,只得先解答她的疑问,“李将军可不必着急,待养好身体再重返前线也不迟”

李姝此时已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伸腿下床,陈谦佑伸手打算按住她的肩膀,李姝微微侧身避开了陈谦佑的手,站了起来,躬身道:“太子殿下虽然言臣中了毒,可是李姝醒后丝毫不觉有恙,想来是恢复的很好,如今可以急速动身前往天水镇,城不可一日无将”

陈谦佑眼中留有不舍,可是眼前的李姝对他只有君臣之义,别无一点私情,他实在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道:“李将军昏迷日久,骤然醒来不妨吃些东西再行上路”

李姝躬身道:“谢太子关怀”

冥夕他们几人互相看看,也颇觉无奈,也许这就是他们二人的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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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大内朝政殿中,早朝议事之后,二皇子陈谦佐出列道:“近日太子皇兄在早朝之上沉默寡言,不知可是为李姝将军的病情担忧之故”

有朝官道:“李姝将军曾是太子之师,太子殿下为其担忧也是情有可原”

陈谦佐道:“可李将军中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为何太子皇兄这几天来一直神情恍惚、沉默寡言,难不成是李将军的病情加重了,如此可需要让太医前去诊治?”

李姝之父李威出列道:“多谢二殿下关怀,李姝近来在家中修养,病情也有所起色,想来不日便能恢复如常重归战场”

此时在上首一直未曾发言的皇帝开口道:“如此乃是上天眷顾,李将军若能无恙,乃是我朝君民百姓之幸,更是朕之大幸”

李威拱手道:“臣代李姝叩谢皇上之厚爱”

陈谦佐此时还不肯罢休,这几日他便觉得陈谦佑怪怪的,在殿上一直沉默寡言,说不定这会儿殿上的便是他的替身,而真正的陈谦佑则不一定跑去哪里了,他的皇兄既如此大胆,他又岂能白费了这得之不易的机会,如今程国背信弃义之事,已经传到了京城,便趁此机会试太子一试。

陈谦佐道:“皇兄果然深谋远虑,知道程国是寡廉鲜耻之国,必不会信守承诺,如今战事一起,皇兄于成家之事,怕是要一拖再拖,可皇兄已年近三旬,娶妻生子之事乃是国祚大事,皇兄虽忙于抚边安民,可娶妻生子之事也同样重要,还望皇兄能以国祚为重,先成家再立业不迟”

陈谦佑面无表情地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谦佐很是诧异,太子居然丝毫没有辩解就这么应下了,这太反常了,如此他更确信此时这个站在堂上的陈谦佑并非本尊。

但他还是稍微给自己留了一些余地,而是使了个眼色给身后的言官,言官官阶低微,但直言进谏乃是他们的本分,即便说错了也罪不至死,所以由他们开口点明此事最为合适。

那言官出列道:“臣观太子殿下近日来行为反常,举止言论与以往都大相径庭,臣怀疑有歹人冒充殿下混入朝堂,混淆视听,臣更担心真正的太子殿下落于歹人手中性命垂危,因此还请皇上能够详查”

还未等陈谦佑为自己辩论,倒是皇上开口说道:“荒谬,难不成朕还认不得自己的儿子吗?”

那言官慌忙下跪谢罪,“臣并非此意,只是觉得太子殿下与往日反常,担心有奸人......”

他越说声音越小,眼神不时的瞟向陈谦佐,陈谦佐出来打了个圆场道:“王大人的言论虽然有些荒诞,但冒着大不违的风险也要说出来,乃是忠君爱国之心,还请父皇莫要怪罪”

皇帝道:“难不成二皇子也认不得你的皇兄了?”

陈谦佐道:“儿臣并无此意,只是觉得皇兄近日来有些反常”

既然陈谦佐都如此说了,皇帝便问向陈谦佑,“太子的皇弟还有殿上的这些大臣们都说太子反常,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谦佑沉了沉眉角,道:“儿臣近日来只是在调查岑州万金镖局被袭一事,深感这背后并不仅仅是岑州附近的流寇作祟,儿臣越查越觉心惊,越查越觉心寒,还敢问父皇此事是否该深入的查下去?”

说到此事时,陈谦佐面色已然大变,生怕叫陈谦佑查出些什么来。

皇帝看向陈谦佐问向陈谦佑道:“此事令你感到有多心寒?”

陈谦佑道:“儿臣以为,念其初犯该当宽宏处理”

皇帝道:“朕也以为如此”

陈谦佑道:“如此儿臣便没有疑惑了”

皇帝转而又问陈谦佐道:“如此二皇子可还有疑问吗?”

陈谦佐此时后背溢出了一层冷汗,躬身道:“儿臣不敢有疑”

皇帝道:“既如此那便无事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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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姝解了毒之后,冥夕她们护送其从画方谷回到了京城,李威请了几个太医入府诊治,没几日后,李姝的病情便好转了,又将息了几日,入宫拜谢过皇帝便启程赶往天水镇。

她从京城离去之日,有不少不太熟悉的官员前来相送,不过是看她得皇上重视,因此也多来露露脸,可这些人当中唯独没有陈谦佑的身影,不过李姝也压根没觉得陈谦佑会来,毕竟他是太子,怎么可能亲送她一个边关的武将呢?

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陈谦佑正在城墙上的一个烽火楼中隐藏着自己,从下往上看则看不到他的身影,但从上往下看却能将李姝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帘。

他默默地注视李姝与那些人寒暄,拜别之后,她一扬鞭,架着一匹毛色锃亮的枣红色健壮骏马,身后扬起滚滚沙尘,英姿飒爽的驾马远去。

视野所及里只剩她一人一马慢慢消失在地平线当中,天边唯剩下一轮红日,他与她此后便是天人一方,她去到属于她的战场,他留在属于他的朝堂,他为了他的黎庶,却永远失去了她的李姝。

一缕风吹进烽火楼里,原先矗立在那里的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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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时间已过,江淮已从梦墟当中被放了出来,夺梦司当中除了少数的几个夺梦师知道江淮被罚的事情,其余人都只以为这几天江淮不在是外出办公了。

风言堂上只元初一人,大殿的上空赫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口子,江淮从其中出现摔落到地上。

梦墟闭合之后,江淮站了起来,他整个人好像打了霜的茄子,神色黯淡、目光空虚,面上无任何的情绪,看起来有些沧桑,再不负以往的神气,想不到在梦墟当中短短十日就能对人的心神造成如此强烈的摧残,看来梦墟果然名不虚传。

元初见江淮的样子很是满意,问道:“江大护法在梦墟之中的滋味可还好受,要知道我对你可是一直寄予厚望的,既知你有反叛之心,却没有罚你也没有折磨你,只是送你去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让你好好思过,你如今可知该怎么做了?”

江淮颔首道:“是,梦尊对属下手下留情,属下明白,日后定不会再辜负梦尊所托,更不会做出有悖梦尊心意之事”

元初如意道:“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便好了”,她感受了一下同心蛊,见同心蛊没有反应,知江淮并没有口是心非,很是满意,终于收拾妥了一头猛兽,往后她再做起很多事来都能如虎添翼。

江淮余光看了一眼大殿,微蹙眉头,问道:“寒霜月怎未在?”

元初阴阳怪气道:“看来你还挺想念你这个属下的?”

江淮道:“只是觉得属下顽劣,我既已归来,居然不来迎见,看来还是平日里待她太好了,才如此没有规矩”

元初笑道:“原来你是如此想的,不过你既已知晓你的属下平日里性情顽劣,不听管教,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已替你好好的管教了她一番,想来如今已经吃够了教训,你便将她领回去吧”

江淮乍听到寒霜月被元初处罚了,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皱,好在元初并没有发觉,她叫来殿外侍奉的夺梦师,叫他们去把寒霜月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