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相思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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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血染红嫁衣

土地庙中土地公眼前的景象突然发生了扭曲,冥夕和君长安两位使者似被扭曲的空间吸了进去,刚刚还好端端的在眼前,突然便消失不见了,南知意前后脚的时间便赶了回来,手中紧紧的攥着那本《卫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土地公道:“使者莫急,小老刚刚看见她们被这里扭曲的空间吸了进去,想来是有人在他们身上布下了什么术法,被术法拉了进去,此处暂时还是安全的”

南知意气道:“我担心的不是这里安不安全,而是他们两个会不会遇到危险?”

这土地公颇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低头这这这的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有用的话,南知意无奈只能燃了一个传音符,请求华南箫前来帮忙。

此时的冥夕出现在一座古城当中,城池的结构看起来与如今的城池有些差异,看起来更加的古朴沉闷,但就是这般整体色调比较沉闷的城池挨家挨户却清一色的挂上了红红的灯笼,有条件的人家也会在门前装饰上红红的绸带,而城里是难得的一片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喜气洋洋。

冥夕此时身在一顶高五尺,深八尺,阔四尺,内可容六人的大红喜轿里,身穿一袭大红色喜服,凤冠霞帔、珠翠钗环齐戴,头上还盖着一顶轻薄的红盖头,她的手指还保持着撩起较量的动作,所以能够看到周围的景象,轿身上的木头贴金描花,轿身上挂着的帷幔装饰的很漂亮,云凤花朵、刺绣珠帘,纹样很是精美,整个轿子共十八人合抬,道路两旁都设了步障,宫女童子们打着方圆扇子,长长的队伍前后还有共三千名的士兵开路,这是国君嫁女的排场。

此时她的第一想法是,难道她穿越了,回到了六百年前她出嫁的那一日,可是时间怎么会倒流呢?

又难不成是在做梦,她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掐的泛青了,可是眼前的景象还没有消失。

不是在做梦?她转念又一想,管它现在是什么情况,看着眼前一个个喜气洋洋、真心祝福的笑脸,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这场叛乱,她要救眼前这些人的性命。

她想猛拍轿子,好从轿子上下来,告诉众人这婚她不结了,可是她的行为根本不受她控制。

她想张口让大家都散去,可是嘴巴里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队伍继续行进,她只好将撩着轿帘的手收了回来,这时才发现,她的行为并不是完全不受她控制的,只是她若有想阻止这场叛乱的行为,则会受到制止,但其他的时候她是可以自由行动的。

她隔着眼前红色的薄纱轿帘看向外面的人,一个腰背挺直的男人骑在高高白马上的背影映入她的眼帘。

她坐在轿子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不时转头观察,而看见他侧脸时微微还能看到他紧蹙的眉头,面上没有一点大婚的喜悦,反而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果然是时刻都在担心着魏国的军队能不能顺利得手,不然他的心思可便白费了,看他担忧的样子,果然是魏国的好走狗。

队伍还在缓慢的行进着,父皇登基二十余载,一直贯行休养生息的政策,还地于民,希望能恢复生产,增强人力,几不打扰百姓,而她的这次出嫁却是难得的大排场,而京城百姓也乐于见得,自发的走上街来参见依仗,有条件的人家还会准备几束花,抛到道路中间来,一路走来,竟是天女散花,满路生香。

周边的人正沉浸在喜悦的气氛当中,前面车队突然停了下来,虽然队伍走的不快,但还是引起后面不小的震动,之听轿子前方的司礼官问道是怎么回事,众人不知,只好先派探子前去查看。

但她不用等探子回报便知道,接下来会是城门烽火连天,钟楼里的钟声回荡个不停,而后是队伍的前列遭到潜伏在京城里的程国细作的埋伏,而后有人暗开了城门,将本是借道攻打常国却掉头回攻卫国的魏国军队放了进来,京城顿时变成一座杀戮之城。

果然狼烟从城楼上燃起,黑烟侵染弥漫着整座城池的上空,这座城市远离战争的人群不由得连连咳嗽,刺耳的钟声急促的敲击着,似乎遭遇了很紧急的军情,连带着城内所有的人都陷入一阵惶恐。

前方队伍开始骚动,看样子最前方的战争已经打响,她记得......她记得她的王兄便在送嫁队伍的最前方,也对,虽然今日的主角是她,但王兄才是卫国的继承人,在魏国的眼里,自然要斩草除根。

厮杀已经开始了,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逃散,可是今日的排场太大了,几乎是家家户户都出来了,这一起慌乱,竟发生了人挤人人踩人的惨剧。

反倒是留在原地的送嫁队伍略显安全一些,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城内各处开始起火,人群这么密集,只要一个人身上着了火星子,这一条巷子里的人都跑不掉,有哭嚎尖叫声响起,还有皮肉烧焦的臭味,整个城市已经有了炼狱的雏形了。

她扯下盖头,从轿子里出来,拔出身边一个护送士兵的刀来,说道:“是大魏国军队来袭,各位将士们扯去你们的红衣,现出你们的铠甲,随我一起叫这些魏国贼有来无回,不过你们首先需随我先杀了这个卖国求荣的反贼君以泽”

此话一出,众人明显都惊呆了,虽然今天的变故太过突然了,但是君丞相毕竟还是公主的驸马,怎会从公主的口中说出君丞相便是反贼的话来。

君以泽少年白衣卿相的名声还是深入人心的,虽然公主玉言,但众人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君以泽也并没有引颈就戮,而是道:“虽不知公主殿下是受何人蒙蔽,但君以泽不是叛徒,大魏国军队借道我过伐常,陛下也只魏国不安好心,之所以会借道给大魏国,是想引大魏国军队深入我国腹地,好将其有生力量一举歼灭,但想来是这其中的某个环节出了漏洞,我自知罪责难免,绝不会苟且偷生的,但是大敌当前,现在该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众位若不信我,大可以将我绑上,若真到了那城破国厄之时,我君以泽定与各位同生死”

她冷笑一声,“君以泽不愧是能靠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出使列国的人,颠倒黑白的能力令本公主佩服”

君以泽道:“不管公主怎么说,如今大敌当前,该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他抬起双手,“我身上没有任何武器,若卫国亡,君以泽愿为各位刀下烂泥”

这时一个将官出列道:“公主殿下,魏国借道伐常虽然是君丞相建议陛下采纳的,但当前的确该一致对外,臣会缚住君丞相的,若他真是叛徒,再杀他也不迟”

君以泽毕竟深得人心,她此时没法让将士们立刃仇人,只能先行面对魏国大军,她将手中刀还给刚刚的那个士兵,“拿上刀,杀掉魏国的士兵,国中百姓都是你们的兄弟姐妹,保护好他们,不要让他们沦为亡国之奴”

士兵拿上刀,其他士兵也是同仇敌忾,纷纷脱去身上大红外袍,露出反射着寒光的铮铮铁甲,向着前方和城门口处去增援抗敌。

战斗从早上打到了日头高照,烈日蒸空,刀光血影,再到日影西移,昏黄的日影洒照在满目疮痍的城池之上,断壁残垣、血流漂杵,不知刚刚加入战斗的三千军士还有几人活着。

君长安不知被刚刚的那个将官带到了哪里绑着,她身边原来还有一些保护的士兵,但随着前方越来越吃紧,她将他们都赶去了前方,直到身边再无一人,街道上有金戈铁甲的撞击之声,不是卫国之甲的声音。

她没有回头,而是想着王宫的方向奔跑,那是她来时的路。

王兄到现在还没有来找她,看样子怕是凶多吉少了,她只能回到王宫,至少那里还有父王和母后,她想和他们在一起。

她着一双绣着鸳鸯戏水的履塌在被蓄满血水的青石砖上,溅起的血水映着夕阳洒落的碎金,红的刺人眼睛,道路两旁有无数的伏尸,她似乎听见有人低低的叫她。

但她并没有停下来,因为心中难以面对他们,不过风声无心还是将伏在地上之人的话传到了她的耳中,那人不是在喊公主救我,而是在喊公主快跑。

她心中更是愧疚万分,低下头轻咬着唇,丝毫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前奔跑。

西北方的高楼上冒起了滚滚黑烟,她突然放慢脚步,抬头朝西北处望去,那是王宫的方向。

王宫起火了?那父皇及母后可还能安好?

她心头一阵抽痛,似乎泛起痉挛。那样大的火,那么黑的烟,父皇及母后怎么可能无事,然而没有时间让她陷入悲伤,身后大魏国的军队已经要接近她了。

她不能落于他们的手中,因为那样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短瞬之间,她便下定了决心,她是卫国的公主,公主要有公主的死法,绝不能让人欺辱。

她再次抬起脚步,比刚刚还要疯狂的奔跑,王宫近在咫尺,却已经回不去了,前方还有一处内城的城门,她一边跑一边抬头,望向高耸的城门,还好够高,就到这吧。

很快便接近了那个城门,城楼上的士兵已经空了,大抵都是去支援外城城门了,好在这里还没有被大魏国军队占领,她顺利的跑上了城楼。

登于城楼上的她回望了一眼王宫的方向,烈火熊熊燃烧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不少的宫殿已经被烧成一个焦黑的空架子,这里离王宫已经不远了,王宫里传出来的哀嚎嘶吼声这里都能听见,她紧握存在身侧的双拳,怨恨自己的自私给国家带来如此巨大的毁灭。

若她能够承担起公主的责任去和亲,去笼络强国,而不是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又或者是即便她不去和亲,但她喜欢的人若不是君以泽,也许结果都会有所不同。

在这里,即便六百年前的情景再重演一次,她还是赶不及阻止卫国的灭亡,她还是再一次登上了这座城楼,将要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

可是再等一等,她知道上一次在她跳城楼之后君以泽便出现在了城楼之下,若这一次能顺便砸死他,也算是得以手刃仇人。

城楼的台阶上已经有兵甲相撞之声,是大魏国的士兵已经追了上来。

再等等,再等等......

终于君以泽的身影出现了,果然是个叛徒,定是有人前去救他,不然刚刚被那个将官束缚住的他怎么可能逃脱出来。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可是身后大魏国的士兵也越来越近,离自己的距离只有十步、五步、三步、两步......,再等不及了,君以泽还没有接近城楼之下,但她不得不跳了。

毫不犹豫纵身一跃,身后魏国士兵伸手抓了个空,只扯到了她的红衣一角,猎猎风声吹起她的衣袂,城楼很高,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让她整个五脏六腑都感受到极度的不适,好在这个过程很短,短到让她来不及回忆自己的一生,短到来不及让她去思考为何君以泽是张开双臂朝她跑过来的?

可惜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似乎只是砸断了他的一根手臂,太可惜了,她血肉模糊的倒在一滩血泊里,唯有睁着一双不甘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

然而身体的疼痛只是一瞬间的,很快她便发现自己并没有死。

是了,这里不是六百年前,那便是梦境了。

她的意识还在,而君以泽就在身旁,她还有机会杀他。

可是他的脸上为什么满是泪水?是因为愧疚吗?他为什么朝她跪了下来?还有他身后的那些卫国士兵又是为什么跟在他身后战斗?

管不了了,君以泽这个人一向以足智多谋、聪颖绝伦著称,她是想不明白他的想法的,可他是她的仇人,她需要做的,便只是杀了他。

可惜身边没有武器,不然这么近的距离,一剑就可以刺穿他的心脏,她如此想着,手臂不知不觉的抬了起来。

一束金光闪过,不知为何已穿透了他的心脏。

待她看清时才明白那是金蝶化作的金剑,君以泽一口血呕在她的红裙上,血比红裙的颜色更深,在红裙上洇出一朵花来。

她头疼欲裂,抬起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头,口中喃喃的道:“你是谁?你为何要杀了他?你为何要杀了他?

脑中好像有另外一个女子的哭泣声,她似乎心神震动,悲痛万分,可难道她不想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