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舞事（三章）

1.令人称羡的现代芭蕾艺术之花

来自美丽狮城的“新加坡舞蹈剧场”日前在北展剧场举行了两场精彩的芭蕾晚会，获得了首都观众和专家的一致好评。

作为一个专以舞蹈艺术为表现媒体的艺术团体，“新加坡舞蹈剧场”成立于1987年，是直属新加坡文化部、非牟利性质的新加坡唯一专业芭蕾舞团。该团建团以来，在艺术总监吴素琴、邓添福的出色指导下，尽力探索着具有该国多元文化特色的芭蕾之路，在全团来自不同国度的17名优秀舞员的共同努力下，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表演特色和风格。这一点，在此次他们的访华演出中体现得十分精确。此次访华演出，该团在新加坡旅游促进局的赞助之下，受中国文化旅游公司的邀请及其安排，在北京和长沙向中国人民献上了精彩的舞蹈艺术。

此次该团带来了五个现代芭蕾作品，真可谓部部佳作，精美异常。由已故华裔新加坡舞蹈家吴诸珊创作的《韵与力》是一个精彩的集体舞，各个舞段的不同侧重和追求体现得十分完美，音乐的内涵传达得清楚妥帖，显示出编创者在编舞及其乐感方面的才能。吴诸珊曾长期在美国从事舞蹈创作，他的作品不仅得到美国同行的首肯，也拥有大量的忠实观众。男子双人舞《双人座》是一个技巧不断、令人惊叹不已、激动不已的作品，编者于平中搜奇、在同中求异，将同类的关系及审美潜质作了最有意义的探索和体现，为我们提供了新鲜的审美经验和具有启发意义的视角。四人舞《时间的气息》和群舞《虹流》都是由新西兰人戈登创作的，编创者善于在舞中对东方意韵进行开掘和表现，用艺术手段来诠释自己的思考，前者以三男一女的形式在一种连贯不息的流动中努力传达着东方文化所拥有的特质和哲理意味，并在形式上作了精致的编排处理，致使舞段似行云、若流水，畅达自如，一气呵成，颇见编导功力。后者运用东方民族所独有的舞蹈语汇加以重新斧接，在空间和时间上进行错落有别的构织，使得该舞极富跌宕感，观赏值大增，形式、内容的目的一起在观众心中生根。

新加坡的芭蕾舞演员也令人钦羡，他们水平齐整，在表演上极富质感，尤其他们一丝不苟的敬业精神，令人唏嘘不已。

现代芭蕾是在传统古典芭蕾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种既保留了芭蕾审美规范，又在创作方法上极大地体现了现代社会的发展与进步的新形式，自20世纪初问世以来，随着佳作不断涌现和独好此道的舞人们的通力合作，越来越显示出其独特而撼人的审美价值和生命力，极受当代观众的青睐。此次新加坡舞蹈使者的来访，让我们在感受到新加坡人民的友好情谊之余，也深化了我们对这样一种艺术形式及其价值的再认识。感谢新加坡艺术家为我们提供的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并祝愿新加坡芭蕾艺术之花常艳不衰，香飘天涯！

2.听新加坡人士谈中国舞蹈

认识新加坡的资深舞坛、剧坛人士蔡曙鹏博士，是在北京舞蹈学院成立50周年而举办的中国古典舞研讨会上。当时，在自由发言的环节中，我和蔡博士先后对中国古典舞的发展现状作了直抒胸臆的短暂发言，我们由于观点相近而成为同仁，更由于我们都毫不隐讳自己的观点而成为坦诚率达的朋友。我佩服蔡博士的卓识和直率，更对他关于中国舞蹈发展的忧患意识及其深入的思考，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2006年3月，我和蔡博士同被马来西亚全国华族舞蹈公开赛组委会邀请，担任该赛事的国际评审，在马六甲工作的几天几夜，我们朝夕相处，开怀畅谈。交谈中，我了解到他的一些新的思考。作为一个中国舞蹈事业的局外人，他能以一个明眼人的身份，从中国舞蹈的体系之外来审视中国舞蹈的发展，这给我们带来了非常特殊的启迪意义。正可谓：旁观者清。

蔡博士最近在新加坡先后观看了两台来自中国大陆的舞蹈演出，一台是来自中国西安的《梦回大唐》，一台是来自中国杭州的浙江艺术学校的舞蹈晚会。蔡博士对两台演出反映出来的弊病十分关注，他认为中国舞坛出现的杂技化、体操化、艳舞化、贪大化和无脑症等现象，已经不仅仅是这两台舞蹈晚会所反映出来的问题，而已经成为在中国舞蹈界比较普遍的现象，长此以往，将会严重地阻碍中国舞蹈事业的顺利前行。事关中国舞蹈发展之走向，蔡博士实在按捺不住了，他在应新加坡记者之邀所撰写的文章中，对这些流弊作了直截了当的善意批评，针对中国部分舞蹈作品在表现水准之低劣、创作观念之畸形等方面，提出了自己尖锐而入木三分的点评。

在谈话中，蔡博士传达出这样一个很值得玩味的信息：若干年前，来自中国大陆的艺术表演明显高于来自台湾地区的团组，获得当地观众的普遍肯定；然而在今天，台湾的艺术演出则更能引发当地观众的共鸣，更能走入人们的精神层面，更具期望值。一部分大陆的艺术团体近年来在新加坡等地的演出，受到了尖刻的批评和冷遇。这个现象是一个讯号，其在背后所揭示出的，是大陆艺术水准的整体滑坡，大陆专业艺术表演的声誉正在全球范围内大幅度倒退。

无独有偶，在我于马六甲工作期间，许多对大陆舞蹈发展非常熟悉的马来西亚舞蹈家们，也都先后表达出了他们对大陆舞蹈现状的失望和忧虑，特别是对一些有政府支持背景的大晚会中的浮夸作风，表现出极为反感的态度。实际上，相对于他们在海外艰苦卓绝地发展中国舞蹈文化，大陆专业舞蹈工作者的条件要好许多，然而所呈现出的精神面貌及追求却难以望其项背。

这样的议论颇值得我们思考：为什么这些年来中国的“精品”“金奖”作品在不断累加，而所获致的批评和指责也在与日俱增？对于我们这些一直呆在圈内的人来说，许多积弊似乎已经熟视无睹，因循让我们变得麻木而僵化。在这样的时刻，有蔡博士等这些高瞻远瞩的局外人给我们敲一下警钟，对中国舞蹈事业的发展是一件幸事。

记得不久前在“中国—东盟当代舞蹈研讨会”期间，很多来自东南亚的舞蹈家们在观看《溜溜的康定溜溜的情》时，提出了质疑，说类似的作品怎么看怎么像夜总会里表演的节目。同时，一个时期以来，许多海外华人舞蹈家对中央歌舞团的傣族舞蹈《碧波孔雀》所呈现的审美倾向，提出了严厉批评，普遍认为中国大陆目前有许多舞蹈作品背离了健康而正确的审美意识，路子不正。他们最怕的莫过于中国人自己把自己经年建立起来的优秀传统丢失掉，在新形势下的市场经济的摸爬滚打中，迷失了自己的方向，让老一代苦心经营起来的中国舞蹈事业的大厦毁于一旦。

应该客观地分析，许多海外舞蹈人士的忧心忡忡而痛心疾首，未必在判断、认识和分析上都能够十分准确，有的甚至难免偏激，然而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在痴心一片地为了中华舞蹈文化的发展而直言的。作为一种警示，这样的提示对我们未必是坏事，毕竟良药苦口。

在市场经济下发展中国的舞蹈事业，是我们面临的崭新课题。如何学会在艺术商业化的海洋中游泳又能够经受住风浪的考验、并最终抵达成功的彼岸，是我们需要通过潜心思考和勇于实践才能够获得成长的真谛。与海外华人舞蹈家的经历不同，中国大陆的舞蹈工作者长年以来已经习惯了靠政府拨款的管理模式，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对经济困境不像海外人士那样从一开始就在残酷的生存威胁中面临选择。可以说，在海外，凡是那些选择了艺术的舞蹈家，已经完全超越了商业的功利，他们因此而得以执着地从艺术的起点出发。而中国大陆的情况则不然，在政府的拨款减少之后，经济的压力不断加大，为了迁就市场而作出的媚俗倾向，就成为许多舞蹈界人士勉为其难的无奈选择。

然而，无论做怎样的解读和解释，都让我们不能忽视和回避中国舞坛出现的问题。或许我们的问题都是有原因的，但任何原因都不应以损害中国舞蹈事业发展的大局为代价。相对于海外华人舞蹈家们的坚守和奉献，我们应该在跌了跟头的时候爬起来，认真总结，及时调整。海外人士的观点是一面镜子，通过它，我们可以从一个新的角度来开阔我们的视野并丰富我们的思考。感谢蔡博士们的直言不讳，他们的逆耳忠言，是我们不断调整自己的醒脑剂。

3.赴新加坡参加国际舞蹈学术会议

应世界舞蹈联盟新加坡分会主席蔡曙鹏博士的邀请，我于2007年6月7日—10日出席了在新加坡举行的该组织的年会，并在本次国际舞蹈学术研讨会上，发表了题为《传统舞蹈保护》的论文，引起与会者的浓厚兴趣。

世界舞联（World Dance Alliance）是一个全球性的非政府和非营利性的国际舞蹈组织，目前下设三大分区：欧洲分区、美洲分区、亚太分区。本次在新加坡举行的活动是亚太分区的年会，来自亚太各国近200名舞蹈界人士参加了本次活动。在本次活动中，先后召开了分会行政会议、学术研讨会、舞蹈工作坊、青年舞蹈编导班及各国优秀舞蹈作品展演等。

作为本次活动中唯一来自中国大陆的舞蹈学者，我在论文中探讨了有关传统舞蹈保护的意义以及中国大陆在传统舞蹈保护方面所做的工作和所取得的成就及进展。由于该论题是亚太各国在全球化背景下所共同面临的难题，因此我的论文也引起了与会者的热烈讨论。

中国台湾地区派出了规模很大的代表团参加了本次会议，著名舞蹈家刘凤学也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了本次活动中的编导班环节的工作。从本次活动的舞蹈展演中可以了解到，台湾的舞蹈事业近年来取得了长足的进展，具有很强的实力，他们的表演得到亚太各国与会者的好评。

本届会议同时决定，下届会议将于2008年在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举行。下届会议的筹委会秘书长表示，希望有更多的来自中国大陆的舞蹈家参与下届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