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
一、研究问题
就学术研究而言,“乡村振兴”与“非遗保护”存在一些共同主题,那就是“把什么作为文化与乡村的基本要素”“谁来表征文化与乡村”以及“如何维系其可持续发展”等一系列问题,这也是人文社科研究应该探讨的重要课题之一。
本书强调,为实现乡村社会与文化遗产的可持续发展,首先就是要尊重、考察当事人的“日常实践”,以此推动地域社会的“内生动力”发挥功效。伴随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和民众生活样式的变迁,乡村社会与文化遗产也处于日新月异的变动状态,此时出现的一种研究视角是“乡村将会消亡”或者“我们将失去我们的文化遗产”,这种视角在保护乡村和传承文化的初始阶段发挥了一定积极作用,因为它能激发整个社会特别是外部社会“拯救”乡村与非遗的热情与冲动。然而,外部世界的“消亡话语”始终无法“拯救”地域社会的日常生活,此时最易忽视的另一种视角则是乡村和非遗终究需要凭借自身的内生动力与民众主体来实现其可持续发展。
在人文社科领域,已有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重视基层社会的个体行为与民生问题。那是由于重视生活世界中形成的知识与实践对于阐明当下的社会变迁、应对全球性挑战都具有重要意义。正如日本民俗学学者川森博司所言,“关注个体,然后通过个体来考察围绕他(她)的社会环境是社会科学应该采用的最基本的研究视角。”日常实践是从当代法国社会学的代表人物之一皮埃尔·布迪厄(Pierre Bourdieu)的实践理论引申出来的一个学术概念,而布迪厄倡导实践理论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他认为社会学、人类学的功能主义、结构主义思潮因固化了社会结构概念而值得反思。很显然这是因为客体主义论者重视结构而淡化个体,并未关注个人的日常实践也在解构和重塑社会结构这一事实。正如日本的文化人类学学者田边繁治的论述,日常实践是指“日常生活的所有场合都能看到的惯习性行为”,而“人的互动行为、语言、思考、记忆等日常生活的实践并不是过去的单纯再现,而是在各种场面能动地与社会保持联系并同时建构社会世界的一个过程”。因此,日常实践理论既强调了客体主义忽视的个体能动性,同时也不否定主体主义所无视的社会规范性。
本书认为,乡村民众与非遗传承人的日常实践研究能让我们尊重民众主体的生活世界及其内生动力,同时激发民众和传承人利用外部有效资源,自主利用和管理社区的文化资源,从而既达成非遗保护与乡村振兴的社会课题,又实现自我生活世界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