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仙9首
草堂
沈若仙
翠绿的竹、
鲜妍的花、
奇伟的古树、
蓊郁的丛林、
静寂寂的蓝天、
湾曲曲的流水、
鸟语不住地歌颂、
虫声不停地赞美、
这便是杜甫的草堂了!
不见百年将军的府第、
但见千年诗人的草堂、
人们呵!
诗人给了你们些甚么呵?!
(选自《草堂》1922年11月第1期)
流水
沈若仙
流水呵!
我当孩子的时候、
你便这般不息的流着!
我已壮年了!
你怎么还是这般不息的流着呢?
我年老了、你还是这般不息的流着吗?
我死去了!你还是这般不息的流着吗?
我骨化尘灰的时节、你还是这般不息的流着吗?
流水!我羡你有永续不息的精神呵!
流水呵!
我喜笑之时、你便欣欣地欢呼!
我悲惨之时、你便呜咽地哭泣!
我忏悔之时、你便奏着安慰的音波!
我死去了、你能静沉沉的伴着我吗?
这便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流水!我信托你永续不息的精神哟!
(选自《草堂》1922年11月第1期)
慰失恋者
沈若仙
真诚的恋爱、是永无失败的!
失败了的已不是爱了!
朋友!
又何必痛惜呢?
(选自《草堂》1922年11月第1期)
秋之夜
沈若仙
寂沉沉的秋夜、
猛起的一片地吼声、
呵!秋风来了!
听呀!
树上残叶、正和勇猛了秋风挣扎!
落到地上的枯叶、还在那里悲怨的哀鸣!
残叶!到了此时、你还留恋甚么?
(选自《草堂》1922年11月第1期)
寄四弟季修
沈若仙
你当孩子的时代、
我曾用热诚的爱引导你;
你乘一叶轻舟、孤渡巫峡的时节、
我怕巨浪把你吞了、我醉后曾放声痛哭呵!
重庆之别、上海几次之别、
一幅一幅的别情、时时地回映到我的心里!
你还能记忆吗?
你今成立了!我心中是何等的快慰呀!
(选自《草堂》1922年11月第1期)
疯人
沈若仙
当我从窗中望去、
便常常看着:
那披着短发、抱着小孩的中年妇人;
她不停地在那房廊下踱来踱去;
他们告诉我:
“她是一个疯人!”
她那苍白的脸、
直而不灵的目光;
表示他确是一个疯人了!
“如何疯了的呢?”
休问罢!
我们难道不是疯人吗?
(选自《草堂》1923年1月第2期)
颂死
沈若仙
死是一切问题的解决吗?
人生的究竟便只得着一个死吗?
她已沉沉地酣睡了!
静静地酣睡了!
永久无声无息地酣睡了!
我们呢?
也是匆匆地向着死的行程奔驰!
也将沉沉地酣睡了!
也将抛弃人间一切而去了呵!
(选自《草堂》1923年1月第2期)
慰又涵
沈若仙
她已经死去了!
儿女的深情也算得了一个终局!
你不要镇日地悲伤了!
她死而有知、
也是不许你如此的!
(选自《草堂》1923年5月第3期)
爱的残痕
沈若仙
仿佛听着她的声音、
仿佛见着她的影子;
是满心欢喜的时节!
在月色濛濛的夜里!
虫声!蛙声!
一盏孤灯!
还伴着理想中的爱人!
晤时常相对无语、
别后又怎么要刻刻的相思?
恋爱深了、
反忘了爱人的模样儿、
但觉得是一个全美的神
爱人的几封残信、
是相思疾苦时的圣经了!
痛苦的源泉是爱、
痛苦的安慰也只是爱!
蝶儿双双的舞着
示人们以恋爱的神秘!
我与她并肩行着、
道旁的绿树都微微地发笑了!
爱的欢乐、
爱的愁苦、
同是避不了的!
感到人生终有一个永别、
心中是何等的惨痛呀!
倦了!
热情的泪也不流了!
(选自《草堂》1923年5月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