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猎物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李芳瞄准了这匹千里马，等待她的就是策马扬鞭，勇往直前。
吴乐的名字她想了一会，对这个学生没什么印象，应该是个已经被自己视作不需要在意的艺术生了。
要参加艺考的学生怎么会在学习上费太多功夫呢？
客观上也不允许。
专业课考试一般在每年春季，想要考上理想的艺术院校首先就要通过专业课考试，为了这个考试一年一年，一天一天刻苦练习，这些孩子要是把学琴的努力放在学科上，考个211不是问题。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作业可以一天不写，琴不能一天不练。
但，这和李芳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他们不热爱数学。
吴乐是学小提琴的吧，好像还是乐团的什么声部长。
李芳越想越有意思，没想到自己的千里马居然是个艺术生。
争强好胜的女老师已经暗下决心，非把迷途的小羔羊引入正道。
行动派从不拖泥带水，李芳端起咖啡杯走到办公室另一头，角落里坐着的中年男老师正是高三（5）班的班主任贺阳。
看到李芳朝自己走来，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贺阳急急忙忙理了理头发，稍稍遮掩一下已经越来越秃的脑袋。
仗着好看又年轻，李芳说话一点没尊重前辈的意思，贺阳又是个好脾气，自然是她说什么自己就回答什么。
“贺老师，我们班这次数学又没考好？”
“你们班啊，还那样，无功无过。”
“那就好，那就好。”
贺阳知道李芳要求高，一句无功无过已经说明他们班这次测验不算太差。
带了这群学生三年，哪些孩子是好大学的料，哪些孩子混日子，贺阳心里清楚得很。
能有两三个985的苗子，其他也就普通大学好一点的专业，再往后，他还得花精力把握那些艺考生的动向，一个个给他们送进艺术院校去。
这就是一个中年秃顶班主任全部心愿了。
不需要出什么升学奇迹，无功无过就好，他又不要评先进，又不想当学科带头人。
“吴乐你了解吧。”
听李芳这么一说，贺阳急忙捧着保温杯假装喝了口水。
“贺老师，你紧张什么，我只是问你学生的情况。”
“这吴乐啊，吴乐是我们班的呀，长得帅气得很，我知道学校女生喜欢他的不少。”
贺阳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谈吴乐的学习，他怕说错话被李芳一顿冷嘲热讽。
别看是个男班主任，护犊子的心思也是有的。
学生好不好是一回事，被别的老师说道又是另一回事了。
“谁管他帅不帅，我想知道他最近的其他科目成绩怎么样，你教什么来着？”
“我教历史的……”
不怪李芳想不起来，再看看贺阳的气质，确实也符合教历史这一科。
“吴乐……我是说，他语文、英语、物理、化学，这些科目最近有进步吗？”
“没有没有，没听别的老师说起，他们乐团的学生放学后不是排练就是自己练琴，专业考临近了，应该没时间管文化课吧。”
在贺阳的印象里，吴乐什么时候也没正经学习过吧，所有科目都是中等水平，排名二十开外三十不到，考好大学没啥大希望。
班主任给他的规划是……努力一下考风海音乐学院，努力不上湖海大学音乐学院也可以。
这个班主任也只能建议和期望，艺考的准备工作是很烧钱的。
这么说只有数学他用心了？
李芳心里偷笑，很是满意，表面上还装作若无其事，“确定考音乐学院了？”
“倒也没确定，我这还没问过他呢，李老师怎么突然对吴乐那么上心，他是不是哪里做错事了啊。”
贺阳对吴乐还是比较放心的，三年来除了不热爱学习，除了喜欢打游戏，其他没什么问题。
高三的年纪，还有一个问题贺阳也不得不上点心。
端起保温杯又假装喝了一口，他担心的是吴乐不会是喜欢自己的老师吧。
这可不太行，要好好阻止好好教育。
李芳这长相确实惹人，可是她性格那么粗鲁，男同学应该不至于那么想不开喜欢被虐才对。
“那倒没有，谈不上做错事。”
“好好。”
“好什么？今天中午我要去你们五班讲卷子，贺老师那边有其他安排吗？”
“今天中午啊，那我去跟同学说一下吃好饭直接回教室。”
李芳瞅了一眼贺阳，“不用了，让他们休息吧，我找个别同学聊一下就行。”
李芳说完转身就走，一旁的英语老师忍不住偷笑，贺阳像极了被抛弃的中年可怜男。
“她急了。”高三英语老师郝采莲悄悄对贺阳说。
“她急什么？我这个班主任都不急。”
“你懂什么，你不想往上爬，人家可想着呢，你说怎么能往上爬？”
这个问题贺阳知道，理直气壮回答，“当班主任啊，从高一带到高三，这道理都懂吧。”
“懂什么呀，那没当班主任的怎么往上爬？”
“你的意思是？”
郝采莲不耐烦地摆摆手，“特别出色的成绩，比如说数学老师带出竞赛成绩，再比如说数学高分进好学校。”
“那得找本来就好的学生，吴乐算什么？他成天就知道打游戏和玩艺术，我一直有个原则啊，行行出状元，艺术生和普通考生没有贵贱之分，大家都是优秀的，考上理想的大学都值得表扬。”
“那是你的想法，湖海的特长生进二线音乐学院那是正常发挥，进一线每届能有几个？高水平艺术团的那几所大学去年有人进吗？前年呢？”
“清华的艺术生，本来也不是咱们这的学生考虑的。”
贺阳知道对孩子的期望脱离实际是一种伤害，伤害了学生也伤害自己。
高考固然重要，可是正常成长也很好啊。
正因为这样的想法，将近半百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班主任，没有光鲜的成绩，平庸就是他的标志。
这样的贺阳自然理解不了李芳的想法，郝采莲却看得明白，这丫头的眼神就跟猎人看到猎物一样，她想的就是把一个不可能出成绩的学生变成闪亮的星星，照亮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