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彻头彻尾的骗子
封言开车将祁北遥送到了中医馆门口。
“秦然的会诊室在三楼,待会儿你上去看看,要是我不到就问问旁边的小护士。”他特地叮嘱道。
祁北遥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要不我送你上去吧。”
他一口回绝:“这倒不用了,你还是去忙你的吧。谢你送我一程,等看完病,就让秘书来接我,差不多也该回北城了。”
他下车关上车门。
封言便也作罢,倒车离开时,从后视镜看到齐墨琛的车一逝而过,他想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但那车已经不见了。
祁北遥也走进了中医馆。
此刻,地下停车场里。
齐墨琛停好坏车,打开车门让西西和简意下车。
“待会儿我先送西西去看一下儿科,你先到三楼找秦医生吧,他的门诊还不好排呢。”齐墨琛说,“他的诊室在电梯出门右边第一间。”
“好。”简意从他手里接过会诊单,独自乘电梯上了中医馆三楼,顺利地找到了诊室。
里头坐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大夫,却是出身中医世家的嫡孙,造诣不凡。
秦然微笑着:“请进。”
简意依言坐到了他面前,递上之间在人民医院做过的体检报告。
“有痛经的毛病啊,持续多久了?”秦然翻看着报告,抛出一个问题。
“十几岁的时候就经常痛经,这两年倒好一些了。”
“但你的子宫还是有些问题,从你的报告来看,子宫壁较薄,并且从整体来看,也不适合受孕。”秦然放下报告,“我给你号个脉。”
简意将手放到桌上。
秦然把了把脉,接着问:“你之前有过怀孕的经历吗?”
“……有过。”
“是人工流产吗?”
“不是,自然流产,那时候我身体底子太弱了,保不住那个孩子。”简意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样啊,这还好一些,问题也是可以解决的。”秦然拿起桌上的钢笔写药方,“我先给你开几副调养的药,后期好起来再换一副。”
“好,谢谢。”
“不客气。”
秦然推了推鼻梁上的半框眼镜,闲聊似的问她:“简小姐和墨琛是好事将近了吧,看来我也得准备一份大红包了。”
简意这才想起,他也是两字娱纪的股东之一,之前出席晚会的时候见过,和齐墨琛的关系不错。
她局促地笑笑,掌心沁出的细汗却出卖了她的紧张。
“秦大夫,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
“就是......关于我之前怀过孕的事,我不要告诉墨琛。“本来就是一件不光彩的事,简意没有勇气向齐墨琛开这个口。
秦然了然地笑笑,大方地应承下来:“这是患者的隐私,怎么能够外传呢!”
简意暂时松了口气,接过他递给的药方,道了谢走出珍室,但刚走到门口,她就彻底傻眼了——祁北遥手里捏着一张药方,面色阴郁地看着她。
“原来我连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啊。”他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眼里却是化不开的失望和温恼。
简意完全愣在了原地。
“不过还好,有人跟我一样,也要被你蒙在鼓里了。”祁北遥现在说不清是生气至极抑或难过,只感觉心尖一片冰凉。
“简意,我真没想到,你如今会像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样,你究竟要掩饰什么?是不堪回首的过去,还是像负心汉一样的我?”
他变了,不会再像年少时那样质问争吵,她什么都不想说,他更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祁北遥脸上已经失去了笑容,徒留心死。
简意望着他深邃的眸子,又好像迷失了自己,看着他难过,她却无能无力。
这个时候又能说些什么呢?简意感觉自己再解释,也是越描越黑。
“看来终究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既然你都过去了,那我也要放过我目己了,我以后不会再来纠缠你了。你大可以放心。”祁北遥无力地说,往后退了一步对她做出妥协,“祝你早日完婚。”
她极力的掩饰不过是为了现任男友不受伤害。
他终于看清她自己住她心中的位置,被碎的镜子粘不回原样,打碎的花瓶再盛不了鲜花,他们就该就此别过。
祁北遥头也不回地离开。
即使他拉开与她的距离,简意依然感受到了他的受伤,好像每一次他向她索取回答,她都免不了伤害他。
眼眶渐渐湿润,简意难受地别过了头。
不如早点断了联系,反正她现在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
祁北遥提着几副中药上了车,吩咐梁秘书开车的话调还是平缓的,但仍能人感受到他心情不畅。
梁秘书大气都不敢出,老老实实将车开回了北城。
祁北遥一路都在闭目养神,回到熟悉的老宅子前尚有些恍神,便听见秘书说:“祁总,安夫人安排让您回来先来见她一面。”
他沉吟一声。
梁秘书麻利地下车为他打开车门。
“近期我都不会去C市了,要是那边的乙方有什么事,安排刘副总替代。”
“好的,祁总。”
祁北遥理了理衣袖,尽量将左手掌厚厚的一层纱布遮住,这才迈步走进了安宅。
天色渐晚,不下雪的日子里还算暖和,庭院里的几株腊梅开得正艳,方池里的金色锦鲤也比平日快活了许多。
自去年从公司里卸任后,安娴一直过看闲适的生活,祁北遥顺利地在偏厅找到了她。
“妈。”
安娴知道他来,提前泡了一杯暖身的香茗,让他先坐,随后叫人端上一碟点心。
“先吃点东西,黄婶可不止一次向我打小报告,你在碧园那边都不好好吃饭。”
他自从国外毕业回来后便搬出了安宅,出于做母亲的担忧,当时安娴执意让黄婶照顾他的起居生活。
祁北遥借口说工作太忙,喝了一杯热茶,顺便吃了几块点心,可他知道,安娴把他叫回来,肯定不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
果不其然,一口桃酥还含在嘴里,他又听见母亲说:“你在C市出的事,我这边都知道了。”
祁北遥嚼着点心,暂时不打算开口。
“那位高董事做事的确够黑,也不好对付。我已经跟祁商城谈过了,或许借他的力来萨除高董事的势力更有把握一些。”
祁北遥不作声,倒令安娴忧切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她总是那样感觉,自从当年儿子出国后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祁北遥也凝视着自己的母亲,注意到她眼角的细纹,他开始放柔了声音:“这件事我昨晚就安排人去处理了,不必您大费周章。”
的确,他的羽翼渐丰,不再是当年那个手无寸铁的毛头小子了,不仅在祁氏里当权,在安氏也占得了一席之地,集团的海外市场不断扩张,发展的势头更甚。
但安娴放心不下的仅仅岂是他的事业。
“阿驰,上次我跟你说的钟家的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见见?”
闻言,祁北遥放下了茶杯,不容置疑地说:“我没空,也不想见。”
这么多年来,他总是这副样子。从来不同意她安排的每一场相亲,也不愿意当合作商女儿的陪衬。
他也不是一直清心寡欲,陆陆续续有过几段恋情,却不肯带回家让她见见,每段关系维持的时间也不长,似乎对谁都不在手。
安娴叹了口气。
本以为他前两年谈的那个女朋友能成,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隐隐地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但谁都不想再提起。
“阿驰,你总不能一直逃避自己的终身大事,以后就算你在事业上有多大的成就,你的身边也没有人照顾。”安娴想再劝劝他,“有一个自己的家庭也是一种幸福。”
祁北遥却只是轻笑:“妈,在其他任何事情上,我都能听您说教,唯独在这件事上,说什么都没用。”
“阿驰,何必呢?难道这么些年你就没有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孩子吗?”
“可我喜欢的您和祁商城就真的能接受吗?”他毫不客气地反问回去,触及当年的事,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安娴顿时哑口无言。
祁北遥只感到悲哀:“您现在让我见的人,哪一个不是您喜欢的,都不是我喜欢的,所以,我结这个婚的意义是什么?”
他已经努力成为了完美的集团继承人,放弃了年少轻狂的梦想,如果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主宰,未免太失败了。
“阿驰,你是不是还忘不掉南城的那个女孩子?”安娴终于直面了这个事实。
祁北遥笑得更加苦涩,甚至眼睛微湿地望着她,薄唇轻言:“是,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忘记过她。”
其实安娴也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在找她。
“我现在已经找到她了,但太迟了,她有了新的归宿。”
“那你又在固执什么?她已经不属于你了。”
祁北遥的眼圈渐渐通红,他使劲按住自己的虎口妄想用疼痛麻痹自己。
“可我今天才知道真相,妈。”他沉重地吸了口气,“她曾经怀过我的孩子,我以为她当初打掉了,实际上她是因为身体太差导致的流产。她到现在身体都不太好。
“我们本来可以有一个孩子,她本来可以不遭受这么多的痛苦,都是因为我,她才承受了众多的流言蜚语,不然她不会只身离开南城,不会漂流那么久。”
即使是陈年旧事,再次揭开伤疤的时候,他依然被刺痛心扉。
安娴曾以为那女孩不过是因为可怜惹起他的心疼,不知道这背后是多少恩恩怨怨。
“妈,我当年说的话一点儿错都没有,我就是欠她一辈子。”祁北遥不无凄凉地说,“我宁愿一辈子在一棵树上吊死,所以,以后您不用再替我物色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