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五，隐蔽工程
张鹞拉着女儿灵灵的小手走到病房宽敞明亮的窗前，望着悬挂在淡蓝色天空中的信使，现在，它并没有传递什么文字信息，只是在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几片浮云和林立的高楼掩盖了它大部分的区域，但是它看起来仍然是那么庞大。
张鹞的身体已经不能那么笔挺了，他看上去很虚弱，面色苍白而暗淡，但是他仍然面带微笑的对女儿说道：“灵灵，你当初看到它的时候，它还像是一片云彩，现在他已经是受全世界欢迎的信使了。”灵灵闪烁着晶亮的大眼睛望着信使，阳光透过明亮的窗玻璃柔和地铺在她细嫩的脸蛋上，这让张鹞的心里突然产生了对这个世界无限留恋的感觉。
灵灵收回目光，仰视着爸爸问道：“信使能够不断传递先进的科技，是不是以后就可以治好爸爸的病了？”张鹞俯下身来，有些吃力的把灵灵抱在怀中望着信使说：“在没有通过事实证明的情况下，我们不能轻易相信任何无法确定的信息，到什么时候都不能仅仅依靠外来的施舍，人类的发展还需要坚守自己的能力。”
妻子站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地说：“钱教授已经卧床快一个月了，他已经失去了自理的能力，现在，他和家属向总院提出了人体冷冻的申请，大概在这几天院方就要对他进行人体冷冻了。”
张鹞转过身来凝望着妻子问道：“你也希望我做人体冷冻吗？”妻子的眼眶中涌出了泪水，轻轻说道：“现在人体冷冻已经在全球风行了，信使的出现给那些绝症患者带来了希望，他们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信使能够传递兄弟文明先进的生物技术，能够复活冷冻的人体，并治愈他们的绝症，让他们获得新生。”
张鹞又将目光移向信使说道：“你相信它吗？”妻子只是低声的抽泣，沉声不语。
张鹞放下灵灵，微微叹息道：“其实我还可以跟你们共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对我的一生很珍贵，如果现在进行人体冷冻了，实际上就是已经死亡了，我有可能就永远的离开你们了。”
妻子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至少，我和灵灵今后还能保留一线希望…….”灵灵走到妈妈身边，踮起脚伸手去给妈妈擦拭泪水，而她却在强忍着泪水安慰着妈妈：“妈妈，我们不是只有一线希望，即使信使不能传来先进的技术治疗好爸爸，我也会努力的学习医学，将来一定能把爸爸的病治好！”
张鹞惊异于女儿的坚强和决心，这给他的心里瞬间带来了极大的安慰，似乎他现在就离开这对让他恋恋不舍的母女也可以安心了，他再次抱起女儿说道：“灵灵，你也同意爸爸进行人体冷冻吗？”灵灵很坚决地点点头说：“爸爸不要怕，你冷冻以后灵灵会保护你的！”张鹞开心地笑了起来，他看着泪水涟涟的妻子说道：“去找主治医生吧，我要跟他谈谈人体冷冻的问题！”
直升机轰鸣着在恒仁满族自治县的上空盘旋，张鹞透过舷窗望着下面连绵起伏的山峦，做为一个优秀的飞行员，即使在这样的高空中，他仍然很轻易的观察到了当初他驾驶歼—20战机失事的那片山谷，而在环抱山谷的群山外，那条恒仁县城延伸出大约二十五公里左右的省道一侧已经出现了一条通往群山的道路，这条道路看上去才刚刚开始施工，以张鹞的空中经验他可以目测出道路大概铺设了五公里左右的距离，在这个高度看到的施工人员和设备以点状的形态在施工现场穿梭移动。
张鹞惊异地望着对面的雷鸣长官问道：“上级真的已经决定对山体中的所谓虫洞仪器进行挖掘了吗？”雷鸣微微点头，说道：“这是迫于国内外的压力，上级给我们战区下达了命令，我们抽调了一个工程旅的兵力已经开工半个月了。”
他把目光透过舷窗望着东边天空中的信使说：“信使向我们传授的真空膨胀理论首先为人类解决了能源问题，这个理论经科学界的深入研究已经确定它实用于受控核聚变能的可行性，这推翻了我们一直企图在高温下依靠托卡马克磁约束装置使原子核聚变产生可控能量的研究方向，让我们可以在任何环境下利用真空膨胀理论制造出等同于太阳上的高温高压环境，现在科学界已经有数十个团队开始组织实验，而许多权威学者一致认为利用这个基础理论做为受控核聚变的研究方向，仅需要在五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实现核聚变能的商用，这无疑是一个造福人类的大事件，它可以让人类拥有取之不尽的清洁能源，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去质疑那个自称兄弟种族的文明对我们的善意了。所以，挖掘出那个可以与兄弟文明相互往来的仪器，进而实现宇宙远航，去找到另外两部仪器，已经是全人类迫切的要求了，人们将这三部仪器称为天匙，将它视为人类走向宇宙的钥匙。”
他看着张鹞，又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看来，你驾驶歼20战机在这片区域失事应该就是这个天匙造成的，在那个时刻，它使那片区域的时空或者维度出现了混乱，如果那个兄弟文明所说的他们祖先的经历是真实的，那么，这个天匙就是比他们的文明更高等级的宇宙文明制造出来的，它能够在太阳系创造出一个虫洞，那是我们无法理解的科技，或许真的会改变空间和维度，这也正认证了钱书庭教授当初的假设。”
张鹞茫然地问道：“那么，您为什么现在要带我来到到这里呢？”雷鸣能够亲自到医院接上他，并亲自乘直升机陪同他这样一个行将进行人体冷冻的垂死的低级军官来视察修路工地，这让张鹞即受宠若惊又难以理解。
雷鸣默默地凝视了张鹞片刻，才说道：“以你优秀飞行员的观察能力，你再仔细观察一下下面的情况。”张鹞再次透过直升机的舷窗俯视着脚下的辽阔大地，那宽广的绿色大地和连绵起伏的群山在他的视野中绵延伸展，像一张定格的照片安逸而沉静，他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张鹞仔细观察了很久才收回目光，迷茫地向雷鸣摇摇头。雷鸣点点头，似乎对他的迷茫很是欣慰，他有些得意地说道：“像你这样的王牌飞行员都没有观察到，看来我们的工程还是具有一定的隐蔽性的。”
张鹞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眼睛一亮，说道：“我猜想我们是不是另外开辟了一条秘密通道，提前挖掘出那部仪器保存起来，而这条公开通道挖掘出的仪器是用偷梁换柱仿制品公布于世。”雷鸣摇摇头说：“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一次国际性的挖掘工作，代表了全人类的意愿，上级不会采用这种方法欺骗公众，工程还有许多国际组织参与，全程都是在各种媒体的报道下完全公开的。”
他指着舷窗外的一片群山，说：“你要记住那片山的区域，在那里我们抽调了大量的兵力在挖掘地下掩体，将在那里建成一个大约可以容纳二十万人生存的庞大的地下城，即可以在那里生活，又配有强大的军事防御体系，还将储备大量的尖端武器装备。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我们预计将在二十年内完成。目前还有几项这样规格的工程正在规划中，在适当的时候会实施建造。”
他看着惊愕不已的张鹞，微微笑道：“你不应该为此吃惊，我们是在执行国际应对地外文明联合会的一号决议。”
张鹞稳定了一下情绪说：“可是，据我所知，联合会的一号决议已经无限期推迟了，而联合会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了。”然后，他疑惑地问道：“难道上级对那个所谓的兄弟文明持有怀疑的态度？”
对于这个问题，雷鸣沉默了良久，似乎很难做出肯定的回答，他又将目光投向天空中的信使，微微叹息道：“上级当然希望不去怀疑它。”然后他收回目光审视着张鹞说：“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现在，就连某个个人对它发出质疑的声音都会遭到广泛的批评，如果是政府以官方的层面提出质疑，甚至会引发严重的政治问题。”
张鹞已经完全理解了雷鸣话语中的含义，他默默地沉思起来。雷鸣的目光又在凝望着天空中的信使，接着说：“如果找到了三部天匙后真的能在太阳系开启一个通往宇宙的虫洞，那么那个兄弟文明就可以轻易的光临地球了，真正的答案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揭晓，不过那应该是在遥远的未来了，我们这一代人是不可能赶上的，而我们的后代到那时会是什么样子谁都没法预测，如果那时候真的发生了人类毁灭性的事件，希望这几个地下城还能够为人类保留一些种子。”
他长舒了一口气说：“我们这一代总得为人类的子孙后代做些什么！”然后，他严肃地凝视着张鹞说道：“记住，这是绝密，对任何人都不要透漏！”
张鹞苦笑道：“首长，我是一个将死的低级军官，您这么大费周折地将这个绝密透漏给我有什么意义吗？”
雷鸣政委目光炯炯地说：“这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正因为它是一个绝密的工程，或许在将来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它的信息会被完全掩埋，它们或许会被永远地埋藏在地下成为废弃的工程。”
张鹞摊开双手说：“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雷鸣政委反问道：“你已经向总院递交了人体冷冻的申请，难道你对将来的生物科技可以为你解冻复活，并治疗好你的疾病没有抱一点希望吗？”
张鹞微微摇头说：“首长，我这么做只是想为我的家属留有一线希望，我很清楚，以我们现在的技术，即使冷冻人体的单个器官也仅仅能保存不超过24小时，将整个人体这个复杂的体系长期冷冻后再解冻复活是根本不可能突破的技术，我其实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雷鸣叹息了一声说：“是啊，至少现在看来希望很渺茫，但是希望还是有的，即使将来信使没有传递给我们先进的生物技术，以人类自身科技发展的速度，也未必不能突破，我正是抱着这一线的希望才带你到这里来的。”
他探出身体，把手搭在张鹞的肩膀上说：“回去后，我会将这个地下防御城市的经纬坐标、结构设计图、防御设置图和武器装备品种、数量及布置图纸，还有永久设置的各种操作密码完全交给你，掌握了这些，你就可以对将来的地下城进行有效的控制，这些东西你都要在冷冻之前牢牢地记在脑子里，它的信息虽然复杂庞大，但是这是任务，我相信你的能力！”
直到此时，张鹞完全领会了雷鸣的意图，他竟然将这么一个渺茫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是因为自己行将冷冻，并有可能在遥远的未来被解冻复活，可是在张鹞看来，这甚至连渺茫的希望都谈不上，它不过是一个毫无胜算的赌注而已，而这又是一个多么无奈的赌注啊。
即使这样，张鹞仍然为此感慨万千，这个秘密工程对于未来的人类社会或许只是一个永远埋藏在深山中的秘密，它的存在也许会毫无意义，但它仍然体现了这一代领导层的历史担当和厚重的责任感。
张鹞望着雷鸣期待的目光，向他郑重地说道：“请首长放心，这个任务我一定能完成！”雷鸣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向飞行员下达了返航的命令，直升机轰鸣着向战区空军基地飞去。
张鹞俯视着辽东半岛广阔的大地，那些绿色的田野、巍峨的群山、蜿蜒的河流、纵横交错的公路还有城市中的建筑，在他的角度完全看不出层次，看起来像是由一只来自宇宙的巨手画出的一幅二维平面图画，而这幅画面却丰富多彩、变化无穷，并且在无限的延伸，它记载着人类历史的壮丽历程，而人类的未来却在这幅画面上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