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星星变奏曲5
教室门里挂着的就是蓝天白云，让每一次凝望都有种穿越的感觉，每一次出去蓦然开阔的视野如若悬于空中，肆意滑翔。
我一边将头往张以昕的桌子上靠着，一边享受这宁静的午休光景。
张以昕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摸我头。我奉劝过她，这是个不好的习惯，男孩头是不能乱摸的。不过我也能感受到她压根没把我当男孩子，而是像在摸自家养的狗一样。
“那应该是梁晓的教室吧？”我指了指窗外的某个教学楼方向，打趣似地提起她那学霸学长前男友。
“有病啊你。”张以昕目光仍然看着某朵独角兽形状的云，没有为我的话掀起丝毫波澜。
“哎你说，当时你谈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骗我呢，非不说是他，还编了个名字。”我有一嘴没一嘴地翻着旧账。
“这你都能记住啊？”张以昕终于将目光看上我，似笑非笑。
“那肯定，你说的话每一句我都能记住，特别是你胸有多大我能记一辈子。”我习惯性地油嘴滑舌。
“你脑子天天就想这些。”她终于笑了，用食指戳了戳我的脑门儿。我抓紧时间凝视着她的笑靥，每次看她笑心里总有股劲儿翻涌着，说不清，只是觉得很暖。
所以我总逗她。她也说，她喜欢听我讲那些一点儿也不好笑的笑话，在她难过的时候或者无聊的时候。我否认过她这个观点，她喜欢听我讲笑话是真的，但我说的笑话自我感觉从来就没有不好笑的，她这样说或许只是为了不让我飘或者不让我看出来她对我的崇拜来罢了。
不过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很多被称之为笑话却不好笑的。
张以昕的前男友倒也是个传奇人物。常年成绩在年级前十，人长得还帅，性格也好玩，是妥妥的阳光学长男神。
不过我对他的印象不怎么好。可能是因为听多了张以昕讲和他的那些生活琐事碎片，比如他们第一次舌吻的细节，梁晓和其他女生的背地纠缠等等尴尬事。人不能近看，不能被看得太明白，我那时候对他的感官已经近乎嫌弃的状态。
当然这份嫌弃人家也压根没空搭理。
午休结束的铃声在漫无目的的瞎想与闲聊中响起，云还在流着，太阳还在燃烧着，班上的人开始渐渐梦中惊醒，有的意犹未尽，有的面色忧郁。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我们体育老师由于只带我们班和隔壁八班两个班，成了全年级除了信息技术老师以外最闲的老师，性格相当彪悍，四五十岁的人了，每次一下课还跟她车队里的那群小年轻去飙车。
集合列队张以昕就在我前面。那个下去我印象深刻。张以昕穿着她那亮眼的哆啦A梦蓝色衬衫，背后红白蓝的机器猫屁股正对着我。我按耐着抚摸它的想法，看着周围的人群，脑袋里全是屁股。
一如既往，体育老师让我们热完身就解散。说是体育课其实就是个休息时间。
学校操场上有两棵从建校以来就生着的槐树。我们那些年的无数闲暇时光体育课大课间或者饭后大多数都是在这里度过，吹着一些没头没尾的牛逼，想着一些没前没后的人，打着一些没头没脑的架。因为这里还是监控盲区，我们可以在这儿抽烟或者约会。
两棵槐树的阴影并在一起，能遮住大部分阳光。但由于主枝干长得高，这儿的视野也算开阔，往中间的人造草坪上一坐面前就忽而闯入延绵的绿色丘陵以及看不见尽头的天。
张以昕埋头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慢慢靠近她，靠近朵拉A梦的屁股，在她耳边咋呼了一声。
“原来你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我在张以昕身旁坐下。
“这句话说你更合适。”张以昕也没看我，依然埋头似沉思。如果从表面看的话她说的也有道理，我在别人面前怎么看都算得上是一个聒噪的人。
“被甩那么久了还想呢？”我讨打似地将脸凑近她，被风摇晃着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表情，但灵动的眼睛依然藏不住地扑闪着。
我从小就对眼睛很敏感。搂搂抱抱和接吻在我眼中分量不如一次对视。因为眼睛真的能让你透过皮肤，透过言语，透过行为进入一个人，迷恋一个人，享受一个人。
“没办法，虽然说是被甩了，但他确实也没问题啊，腻了就是腻了。”张以昕摇摇头。
“前几天你不还跟我说他跟别的女生有一腿嘛？”我装模作样的问着。她说的那个女生其实是我一个亲戚，按辈分得叫姐，出于好奇心以及让张以昕坚信我的立场，我一直没告诉张以昕这门亲缘。
“那也是以前了，他俩也没在一起过，现在就是朋友，跟她确实没关系。”张以昕面带失落。
“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咯。”我云淡风轻地伸了个懒腰。
“可能我太粘人了吧。”张以昕将头抬起来四十五度角看着天空。
“我要是他啊，有个胸像你这么大的女朋友才舍不得分嘞。”我故意说着，笑得淫荡而镇静。
“滚。对了，你跟你老是念叨的八班那个小向有啥进展不？”张以昕以攻为守。
“就那样，越得不到就越骚动。”我摊摊手，朝向容她们班方向望去，窗户是关着的，有风在吹，摇摇晃晃，像是已经快藏不住包裹在里面的春天。
想起来我跟向容已经很久没聊天了。上次还是在学生会开会时谈的“公务”。
“看你平时玩的也浪，也没见谈个恋爱。”张以昕嘲讽道。
那时候还小，总觉得恋爱是一件很光荣的阅历，谈得多的人聚会在一起说话都更硬气。但如果能把那时候的爱情当作爱情的话，我想那就是爱情最美的模样。无知，无畏，一尘不染。
“我这不是怕你吃醋嘛。”我调侃道。
“恋爱其实挺有意思的。”张以昕一本正经地说。
我眼前忽然浮现出向容的身影，那么灵巧那么欢脱，像能杀死我所有的阴暗洗劫我所有的悲伤一样，久久占领我的心思。
槐树叶隐隐约约地在我头上生长着，春天实实在在地来了，猝不及防又柔软温情。
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如果一直是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