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仙狐观
徐长青在附近就近找了个客栈，将身上洗的白白净净后换了身青色的薄衫，两鬓垂下，戳的鼻子有些发痒痒。
“嗯，好些时日没剪头发了。”
徐长青将头发束在脑后，缓缓整理着衣物，悠悠的讲道：“头发倒是小事情，衣物貌似经常被我弄脏弄坏啊，话说...”
“沈初白那里是不是还有我的一件轻衫？”
如果借助青伞女的力量，千金阁里的妖女是不是就招待了，方才有她，那地方级分身怕也不是对手。
徐长青这般想道，只是...
没有这么多如果，何况他不想依赖别人的力量，即使沈初白不是外人，是内人的存在。
依然如此。
整理好衣物后，徐长青从客栈的楼上走下，陆月儿赫然在堂内吃着早点。
在她的对面还摆着一碗“片儿川”，临安特有的小面，浇头主要由雪菜、笋片、瘦肉片组成，鲜美可口，汤汁带感。
看起来是留给他的。
徐长青虽说在家里吃了肉包子、甜豆花，可经历过刚才妖怪的袭击，身体也是虚弱了些。
正巧饿了，他也不客气，只是刚拿起筷子，将筷子伸向碗里的面条。
忽然，啪的一声响起。
缘道是陆月儿用筷子阻挡了挑面的筷子，义正言辞的讲道：“这碗面也是我的。”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徐长青眨了眨眼，对于陆姑娘吃两碗面的事儿倒是见怪不怪，抬起头，招了招手，准备喊店小二再上一碗面。
陆月儿却伸手扒下了他举起的手臂，脸色微红道：“我话还没说完呢，那个...你也是我的，所以说，你可以吃这碗面。”
怎么回事，难不成陆姑娘开窍了？！
且听此言，徐长青歪了歪头，紧接着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微笑道：“你的意思是，承认你是我的人了？”
谁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确切的回答。
陆月儿两手抱在一起，扭捏的偏过头，声如细蚊道：“嗯...”
此时此刻，比起面，徐长青更想吃掉可口的陆姑娘。
同时，他对陆月儿的突然示好报以理解。
怕是因祸得福，让自己和陆月儿彻底确立了关系。
感谢宁泽大妖怪。
......
咚咚，咚咚...
层层石阶的上方，传来比蝉鸣还要震耳的钟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
这是城里的一座小山头，狐儿山，山上有座道观，名为仙狐观。
此刻，徐长青和陆月儿正跟着络绎不绝的香客往石阶上走去，香客们大多是来拜狐仙娘娘的。
相传狐仙娘娘能帮人们增“魅”，即旺人缘、姻缘、运缘。
此外，最为重要的是狐仙娘娘的愿力很强，由此来许愿的人便不计其数了。
徐长青和陆月儿并不单纯是来拜神仙，许愿望的，主要目的是来问妖怪的事情。
当然，他们似乎已经对此事失去了兴致，从主要目的变成了顺便之事。
两人的脚程不算快。
就像一对老夫老妻，慢悠悠的走着，偶尔停下脚步，看向天边，或是看向对方，看向脚尖。
徐长青的伤势已然恢复了九成九，但，他还是要厚颜无耻的牵着陆月儿的小手。
不为别的，占便宜罢了。
徐长青轻轻揉了一下陆月儿的手心，随意的找着话题：“大上午的不嫌热嘛，这么多人都来上香拜神，今天是什么喜日吗？”
“不清楚，不过，来道观上香不都赶在吃罢早点吗？”
陆月儿脸蛋微微鼓起，另一只手朝嘴里丢了颗话梅，转而含糊不清的解释道：“据说辰时的时候神仙会醒，上香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早了打扰神仙休息，晚了是为不敬。”
“原来如此，这个时间上香最有诚意啊。”
徐长青微微点头，心想，希望神仙能听到自己的祈求，并有所回应，如此即好。
转眼间，两人来到道观门前。
未进门，那股浓浓的香火气就钻入了鼻孔。
徐长青试着将烟火气运至眼目，差些闪瞎自己明亮的双眼。
好家伙，香火真旺盛啊。
见到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丫头跟着爹娘，刚准备踩在不算矮的门槛上，她的爹娘就把她给拎起，直接跨过了门槛。
“讲究啊。”
徐长青不由笑道，旋即带着陆月儿进入了道观的殿堂之中。
殿堂的正中央摆放着狐仙娘娘的玉雕，有九条白色的狐尾，面带微笑，看起来和善至极。
面前的蒲团上有不少人在跪拜，嘴里或是默念，或是振振有词。
有求神仙保佑自己儿子连中三元的，有求神仙保佑自己的父亲一帆风顺，有钱有权的，更有求神仙让自己桃花鸿运，使某位富家千金能看出内心倔强的。
当然，不乏有人祈求亲人能够抗住伤病，妻子能够顺利产子...
总之，这些声音化作一团乱麻，大部分都是在替别人祈求。
徐长青叹了一口气，医馆比道观听过更多虔诚的祈祷。
这些不算什么。
只道是“我点高香敬神明，抵我心中意难平，再把高香举过头，怨我不染人间愁”，祈祷这个词本身就是为了他人而存在。
道观里香火四溢，同时，融入天地之间的香火也反哺给这些祈祷者。
不过是比谁更为虔诚，分到的香火气就多一些。
徐长青摇了摇头，决定先和陆月儿去给神仙送香火钱了。
有道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香火气是香客们对神仙的一点心意，为的是广积功德，更好的让神明惠及自身。
至于这香火钱的去处，基本上是用来修缮道观，剩下的零头用来维持道观的日常开销。
除此之外，道人们主要的收入来源为法事。
徐长青与陆月儿各投入了九百九十九枚铜板，他们也想给些银两，可惜，各处道观里似乎有约定俗成的规矩。
香客们几乎全部都给的铜板，银两和黄金仿佛不允许出现在里面一般。
片刻之后，香客们腾出了位置。
徐长青和陆月儿走上前去，两人烧香的时候，按中右左的顺序依次在香炉里插了三根香。
这叫“三宝香”。香要插端正，不论男女，皆宜左手上香为敬。
两人双手举香与额相平，躬身一礼，随之，再到香炉前左手上香，拜神仙。
出了殿堂，陆月儿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许的什么愿望？”
“愿望嘛...说出来就不灵了。”
徐长青牵着她的手，嘴角微微勾起，怎么可能让她知道，自己求的是：
愿家人，愿友人，愿知己，岁岁常欢愉年年，所求皆如愿所行。
为什么不为自己所求？
大抵是他相信，自己的那一份，陆月儿已经替他求过了。
不必多此一举。
陆月儿捏了一下徐长青的手心，她也没有求自己的那一份，不过是相信他，会替自己求而已。
......
道观后方的一处青石上。
徐长青看见上面站着一只狐狸...不，这倒是更像一个人。
一位白发苍颜，矮小瘦弱的老人，手里拄着一根枣红色的拐杖，脚上踩着一双灯草鞋。
再一眨眼，又变成了一只狐狸。
徐长青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却是发现变回了老人的模样，暗自感叹道：“奇哉怪哉。”
陆月儿松开他的手，走上前问道：“狐三太爷，许久不见。”
那狐三太爷拄着拐杖从青石上下来，另一只手捋了捋白须，乐呵呵的说道：“陆丫头，稀客啊，不知你今日来老夫这小道观是为何事？”
陆月儿微微拱手，直言道：“查案，查的是狐裘商甲案。”
语罢，狐三太爷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拐杖，沉吟了片刻，讲道：
“听说这案子是灰场里的妖怪造成的，不知你这小丫头是不是查错了地方，来仙狐观找老夫做什么？”
“啊勒？我怎么不知道是灰坑里的妖怪杀的人，狐裘商甲，听起来倒是像狐妖杀的。”
陆月儿见狐三太爷脸色没什么变化，拍了拍手，打趣道：“说笑了，临安城里的妖怪们谁不晓得狐三太爷的大名，查妖案自然是来找您老人家啊。”
“陆丫头，实在抱歉，这件事老夫身有难处，不能与你诉说。”
狐三太爷如此说道，语气里似乎有一丝无奈。
基本上可以确定此事与狐妖有关联了，只是...
这老家伙不愿意说出来是谁。
陆月儿撇了撇嘴，与徐长青对视了一眼，方才说道：“狐三太爷，你不愿说出来是谁做的我没有任何意见，问题是，死人了啊。”
“这事儿就闹大了。
徐长青接过话茬，脸上挂着狡黠的面色，语气苦涩道：“刚才运气不好，在街上遇见了一只灾祸级妖怪...”
狐三太爷轻笑了一声，怕是在逗自己玩。
不知这位少年懂不懂灾祸级妖怪的含义啊，那可是集一整个临安镇妖司都无法拔除的存在。
徐长青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和陆月儿，刚才在街上遇到了一只灾祸级妖怪...的分身，实力堪比地方级妖怪，名为‘宁泽’。”
两人安然无恙？
定是上面来人了。
狐三太爷的笑容再次消失，揉了揉发酸的腰背，突然明白了什么。
果不其然，徐长青抿了抿嘴唇，淡淡道出：“益州巡抚·火德真君来了，刚走没多久，若是听闻妖怪的消息，怕不是中途折返，跑回来顺手拔除了。”
这本是无稽之谈，可他手里的“火德真君”令牌就像是关于真相的诠释。
灵气逐渐聚在徐长青手上，眼看那块令牌真的要被用出来——
狐三太爷长吁了一口气，无奈道：“还望小友手下留情，不是老夫不想说这件事，你们捉拿凶妖急切老夫可以理解。。”
“但，老夫唯一得知的信息便是此事还未结束，之后，妖怪们仍然会有所行动。”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里透露着一抹惊讶。
“此言何意？”
狐三太爷摇了摇头，感慨道：“唉，老夫希望你们能阻止更坏的事情发生，同为妖怪，老夫也希望它们能够多一条活路。”
言之有理，更有情谊。
徐长青暂且相信了这老狐狸说的话，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陆月儿挥了挥手，与狐三太爷告别后，两人伴着悠悠的香火气离去。
“狐三太爷说的还未结束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坐着看躺着看，站着看跪着看...
徐长青在心底默默念叨，嘴上说道：“反正除妖科和你阿爹都是一副不想查的样子，我们两个又能做些什么？”
顷刻，陆月儿鼓起了脸蛋，“诶，你说的对，总感觉我们两人在做无用功。”
“哎呀，烦死了！他们这些大人根本不会听我们的话，自以为是，可恶...”
陆月儿不由跺了跺脚，愤怒的拧了一下徐长青的手背。
默然无语。
他们倒也不算白跑一趟，起码...
拜了个狐仙娘娘。
......
不知不觉，夕阳落进了山间，黑夜笼罩临安城。
徐府。
彼时，徐长青在中堂后面的空地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先衡量了一下大小，然后喊着小橘一块，来来回回挖了半米深的样子。
一个椭圆形的温泉模型大抵是做好了。
剩下的步骤是填充固定了。
徐长青从须弥芥子袋里取出准备好的材料，砖块之类的统统招呼上去。
温泉池里弄好之后，又将周围埋上了一圈碎石子，还薅了些徐南春种的花卉，洒在周围。
最重要，也是最必要的一步便是泉眼了。
徐长青深吸一口气，从丹田处取出仙女石，将它埋在了挖好的温泉池正中心。
小桔摆动着两条尾巴，猫脸惊奇道：“温泉？！”
“嗯，没错。”
令人愉悦的一幕随之发生，源源不断的温泉填满了温泉池，热气腾腾，暖意重重。
劳累已久的徐长青迫不及待的将衣物扒去，将自己扔了进去，从脖子到脚都浸润在温泉里。
这种滋味，比起仙女山上的温泉也毫不逊色。
特别是温泉福地的灵气充裕，整个人被灵气包裹的爽快，难以言喻。
可以说，徐长青差些就要呻吟出声。
过了一会儿，他盘腿坐在里面，决定从今夜开始认真修行，除了依靠妖怪修行，自己也要努力修行了。
附近，蛋蛋也被释放出来，满脸雀跃的和小桔玩着水。
只是她恢复成温泉蛋少女的样子了，不免有些奇怪。
不知何时，许久不见的无身飞了过来，朝着小桔幽怨的咿呀了一声，顺势加入玩水的队伍。
至于不夜侯，它正躺在温泉旁边的茶几上，睡着懒觉。
伴着月色，一人四妖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