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汤圆

张添的狗去了宠物医院，短发女孩用微信不停发视频，汇报狗的情况，坐在旁边的窦金觉得自己正在观看一场直播，虽然她没看见视频，但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没养过狗，但曾深切地渴望养狗。

最早有这个想法，还是在她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好朋友家里有条小狗，种类不明，按照朋友的说法，是个串儿，父母属于不同品种，小狗也混杂了两种狗的特点。

窦金最喜欢小狗的圆眼睛，友善又温柔，那个狗还有个可爱的名字，汤圆。

不过，她见过那只小狗凶人，但没凶过她。

她和好友坐在圆桌上写作业的时候，小狗就安静地趴在地上，窦金经常抚摸她，小狗跟她熟了，会四仰八叉地翻过身，把肚皮全部露出来，让她挠痒痒，每次窦金都会很耐心地给它挠。

她自己有好吃的，也会给狗留着，到同学家喂它，所以狗跟她很亲。

后来，因为一件小事跟好友闹掰了，两人不再说话。

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小狗，听别人说，小狗被送到好友乡下的奶奶家，再后来，这只小狗就不再有人谈起。

她现在看到街上的小狗，还会想起那只对她露出肚皮的汤圆。

张添和女孩的微信聊天断断续续一直没停，不过也亏了这份聒噪，让车里坐着的三人在大雾里不显得那么冷清萧索。

前面的出租车司机显然彻底认命，用对讲跟其他司机互相抱怨着，从天气到收入，再到家庭孩子、遇到的各色乘客，拎起什么聊什么。

一直坐在后排的窦金寻思，是不是也该给母亲打一个电话。

她不想显得唯独自己孤孤单单，没人牵挂，何况她有点担心女儿。

窦金租住的房子没装固定电话，为了联系方便，她给母亲买了一个老人手机，有时候把晴天送回家又折回单位加班的时候，晴天病了在家休息的时候，她都得给母亲打电话询问情况。

母亲的手机里除了窦金，只存着舅舅和舅妈的电话，但是母亲从没打过，也几乎没打给过自己。

窦金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拨过去，她思来想去，还是给母亲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女儿晴天是否到家，自己也报个平安，告诉母亲会晚归。

她攥着手机，不停地看来看去，最后终于下了决心。

电话拨通了，响了好一会儿没人接，在她马上要放弃的时候才传来母亲的那声“喂’，母亲的音量很小，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停顿了几秒，窦金才吱声，“嗯……老师送晴天回去了？”

“到家了。”

“雾太大，不知道几点能回，你让她自己把作业写了。”

“好，把作业写了。”

“我不知道几点呢，不用等我。”

“好，不等。”

“那……我先挂了。”

“好，挂了。”

那边一直没挂断，但也没出声，最后还是窦金先摁了通话的结束键。

那声“妈”无论如何叫不出口，她攥着手机，盯着通话记录里给母亲标注的名字，常秋云，没有称谓，就像躺在她手机通讯录里那些疏于联系的工作客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