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破釜沉舟（上）
陆瑄进去后，小宋和杜方同前后出来，叶棠与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悄悄移到门前。杜方同出来时留了道缝，叶棠侧身蹲在墙边，伸出手指把缝推大，就听陆瑄柔声细气地问肖文静喜欢张培刚什么。
叶棠以为他有高明办法，没想到竟是重复她问了肖文静许多次但都没得到回应的问题，刚要冲进去叫他不要做无用功，肖文静那边却开了口。
叶棠有些气不愤，可又想知道原因，脑袋整个钻进门里，看到肖文静仿佛祈祷少女般，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回忆起张培刚给予她的无与伦比的爱。
包括，她在剧组喝不惯南方咸豆浆，张培刚给她买豆浆机和豆子；服装师诬陷她弄破戏服，张培刚给她解围；分析叶棠、徐莹及剧组其他女性，教她如何与之相处不被欺负等等。
叶棠瞠目结舌，她还幻想着能听到张培刚不为人知的，只有与他处于亲密关系里的人才能感受到的独特魅力，原来不过是市面上将女性当成物品猎狩的“拿下女神108招”之类糟粕的低俗实践。
叶棠脑袋嗡嗡响，一把推开门，直奔肖文静而去，“什么豆浆机、帮你解围，都是他对你下的饵，不是爱。他要爱过你，分手后仍会尊重你，而不是故意不开门气你，大庭广众之下逼你发疯，让别人把你当成疯婆子似的指点嘲弄。”
“你胡说，这就是爱，不然，他怎么不对别人下饵，偏偏给我？还不是爱我。”
杜方同忽然交叉双臂伸到肖文静面前，鼻腔里哼了一声，“那个，我作证，真不是，他也这么骚扰过我助理，幸好她机灵告诉我了。”
“你胡说，分明是那些女的想借着他往上爬，被拒绝了就往他身上泼脏水。”肖文静手按着沙发，喉咙发出嗬嗬的倒气声，赤红的双眼凶狠地瞪向叶棠，“培刚说得对，你表面跟我称姐道妹，心里指不定怎么妒忌我、恨我，所以看到我找培刚复合，千方百计阻止。”
“喂，你有病吧？叶棠妒忌你？”杜方同翻了个白眼。
叶棠拉住他，忍着怒气问肖文静：“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是不是我证明给你看，你就信了。”
“我凭什么信你，我只信培刚，我也只爱他，我这辈子就爱他一个男人，你这种换男人比换裤子还勤的婊子是不会明白什么是专一的。”
啪！叶棠仿佛被打了一个巴掌，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她定定看向那双眼睛，曾几何时，它们充斥着赞许，夸她长得美、身材好、有个性，也曾涌动着向往，询问她恋爱技巧、判断好男人方法······分明是同一双眼睛，此时传递出来的却是鄙夷及优越感，和那群荡妇羞辱她的女人们如出一辙。
她叶棠不知道这是肖文静受刺激下口不择言，还是被张培刚歪理邪说俘虏，失去自己的判断与思考，抑或是她的真心话，她内心深处就是看不起她，不过碍于工作受制于她，才虚与委蛇。
叶棠牙齿咬得两腮簌簌颤抖，她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却发现她做不到像面对张培刚及围观群众那般超脱，肖文静是她在意的人，她的侮辱比他们的杀伤力大千百倍。
一时之间，仿佛有成千上万的牛毛细针扎进心里，疼痛虽说不上剧烈，可每呼吸一次，就有成千上万个痛，绵绵不绝地蔓延向全身，她再也待不下去，抓起包跑向门外。
刚出门口，陆瑄就追上了来，叶棠不想在陆瑄面前失态，垂着头，极力让声音不那么哽咽，“我没事儿，先回去拍戏。”
陆瑄道：“叶棠，文静感情上受到太大刺激，像个病人一样，我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看待她，让她缓和几天，我们再继续，好吗？”
叶棠猛地抬起头，扎在心里那些牛毛细针仿佛聚拢成一把利剑，将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狠狠刺穿。她看向陆瑄双眼，线条流畅、瞳孔漆黑，任谁都要称赞它们的美丽，然而此刻这双美丽的眼睛四处躲避，无声地表明他的态度。
她明白陆瑄没有义务维护她，她也不需要他帮她骂肖文静，不需要他帮她辩驳，但他们好歹是工作伙伴，她以为他至少会关心一下她的情绪，可是没有，他仍然像之前恋爱时一样，对她的情绪避之不及。事不过三，之前两次她还可以哄骗自己年幼爱做梦，可如今她已经三十二岁，却还对他有希冀，简直自作自受。
在这瞬间，叶棠心中千百种情绪交织，最终归流到挫败的滔滔洪流之中。她肩膀垂下，慢慢转过身，眼睛定定望着太阳向西坠落，金黄的光刺得她泪水潺潺。
陆瑄看着叶棠的背影，皱了皱眉，向她身边走了一步，眼睛慌乱地眨着，“叶棠，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抱歉，我，我只是想让你别和她生气。”
“不会的。”叶棠向前走了几步拉开和陆瑄距离，盯着车窗上映出的杜方同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模糊背影，喊他出来。
杜方同经过陆瑄时讪讪地吐了下舌头，打开车，缓缓开了出去。
叶棠趴在车窗不说话，杜方同悄悄递过去一颗棒棒糖，叶棠剥开放进嘴里，在甜蜜的刺激下，不快似乎淡去几分，她扭过头，倨傲地用下巴对着杜方同，“我不是因为他们伤心难过，我在想回去怎么求得徐莹原谅。”
到达拍摄现场已是傍晚，叶棠在路上买了水果，拿了几盒给导演组送去，在门口被导演助理拦下，她试探着问话，那人还算好心，说导演发了一下午火，具体安排让她回去问徐莹。
叶棠赶回酒店，徐莹不在房间，她回到自己房里，一开门，就见徐莹站在过道盯着婷婷给她收拾行李，她心虚地走过去，叫了一声。
徐莹抬起脚，将箱子踢向叶棠，“走吧。”
“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给您添麻烦了，您别生气，我再去给导演道歉。”
“道屁道，人家让你滚蛋！今天从剧组滚蛋，明天也从公司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