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梦醒时分（上）
叶棠弯腰捡起一张纸，虽然头像和名字都打了码，可作为当事人，她一眼就认出了是她和张培刚的聊天记录，她随手扔在地上，扭头看向婷婷。
婷婷后背紧贴在墙上，眼睛从帽子下抬起来，惊慌地摇着双手，“不是我不是我。”
“八卦号爆的，网上都是。”徐莹鼻腔里哼了一声，绕过满地纸走进客厅，翘着二郎腿坐到沙发上，斜脸看向叶棠，“叶棠，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清楚你和跟张培刚有什么恩怨，我知道你看不上他。我也审过婷婷了，你要糊弄我，咱们今天就一拍两散。”
叶棠见徐莹真的动了怒，不敢隐瞒，只能略掉小地如实相告，“肖文静因为和他分手得了抑郁症，我想钓鱼执法，看看他是怎么pua她的。”
“得了得了，什么pua，他怎么pua不了我呢？”徐莹点燃一支女士香烟，手指反扣哒哒敲着，猩红的烟灰落在干净的茶几上，“天天东想西想不干正事，别人才能趁虚而入，把自己弄清楚明白的，天王老子都糊弄不了。”
“徐姐，您这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行了行了，她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你这次是侥幸碰上陆瑄新闻，没闹出什么动静，要真爆出来，落个骚浪贱名声，你就真的完了。”徐莹大手一挥，指着婷婷，“赶紧给她收拾东西，回怀柔。”
叶棠一愣，婷婷哼哼唧唧解释，是徐莹请齐总出面说情，导演才同意她回去。但这一切太过巧合，她不得不怀疑另有隐情，可又觉得，那天她和陆瑄不欢而散，陆瑄又向来爱惜羽毛，不可能帮她。
她实在难以平静，等徐莹走后，留婷婷在房间收拾东西，去给杜方同打电话，杜方同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了出来。
是陆瑄花钱买下她的新闻，并久违地发微博吸引眼球消除已有影响；也是陆瑄和导演求情帮她回剧组，还要友情客串。他还提供了一个待确认事情，有人放话不许用张培刚，他去杭州拍戏的事儿已经黄了。
或许心中天平早已倾向“是”那一头，再听杜方同的答案并为让叶棠多意外，更多的是不适，同时还有些生气，明明做了这么多事情，明明知道自己会知道，他还是不会主动找她说明，在这一点，他与之前并无任何变化。
但叶棠很快释然，她与陆瑄已不是情侣关系，没有必要在情绪问题上纠缠，如何解决肖文静的问题才是她该关心的重点。一旦将心态摆到正确位置，叶棠发现之前一直执拗着拨不下去的陆瑄电话，很轻松就按下了号码。
可刚接通，肖文静电话就打了进来，她赶紧接起来，就听肖文静用她久违的轻快声音约她见面，地点是张培刚家。
叶棠脑中天雷滚滚，仅剩的理智阻止了她破口大骂，答应下来，赶紧联系陆瑄，快速地将肖文静的邀约告诉了他，两人商量后，决定一起去赴约。
叶棠打开衣帽间的门，婷婷带着耳机还在收拾，她换了外出衣服，蹑手蹑脚出去，打车到月华湾，与陆瑄会和后，一起走到张培刚家。
与以往大门紧闭不同，这次两扇门大开，张培刚从楼梯拐角将三人迎进来，安排在沙发上坐下，给陆瑄和小宋敬烟，又亲昵地喊着肖文静“老婆”让她给叶棠拿零食。
肖文静掏出桌上黑色塑料袋里的香蕉推到叶棠面前，随即站到张培刚身边，低头摆弄着白底金点连衣裙胸前的飘带，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亮。
叶棠目光转向张培刚，微微一笑，“说吧，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儿？”
张培刚斜眼给肖文静使眼色，肖文静不动，他只得抬手去摇她，摇了几下，肖文静才略微将头抬起几分，张开涂了酒红色口红的嘴，“棠姐，我们和好了，我们要结婚了，他和我保证会好好爱我，尊重我，我想了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她看到叶棠拨了拨头发，嘴巴好像被什么东西黏住，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张培刚抬起手臂搂住肖文静腰，用力带向自己，“老婆，别不好意思，棠姐和瑄哥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直接说，他们对你那么关心，一定会同意的。”
肖文静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眨了眨眼，缓缓张开了嘴。
“等等。”叶棠打断她，从包里拿出一面手大小的化妆镜，站起身对准肖文静脸，“看着它说。”
肖文静眼神躲闪，叶棠却不给她机会，将她拉到身侧，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托着她下巴，对着镜子道：“镜子里的人是你自己，你躲什么？难道你要说的话，自己都不相信吗？”
肖文静胸口起伏，抓住叶棠递来的镜子，她要证明给叶棠看，她没有躲，她信自己的判断，她信张培刚。她瞪大眼看向镜子，一张皮包骨的脸在那里瞪着她，她吓了一跳，用力眨了下眼睛，镜子里的人仍旧那样，肌肤粗糙、毛孔粗大，歪掉的眉毛、赤红的像涂了血似的唇。
她微张着嘴，不可置信地凑上前去看那双眼睛。好似浑浊水坑里趴着的两粒粗糙石子，灰突突的呆呆瞪着。这是她的眼睛？她最喜欢她的眼睛，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文静，别看了，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不信我们马上结婚，好不好？”张培刚握着肖文静无名指，摩挲着上面的钻戒，不想戒指有些大，一下被撸了下来，他赶紧又套了上去。
叶棠推开张培刚，与肖文静并肩而立，看着镜中人道：“人活一世，难免遇到各种骗子，可别人怎么骗我们都不要紧，我们不能自己骗自己。文静，你问问自己的心，快乐吗？这真是你想要的生活？我记得你说想生个女儿，你能接受你的女儿像你一样被对待吗？”
肖文静灰蒙蒙的眼中浮现两点亮光，她仿佛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拉着她的裙摆喊妈妈，她弯下腰想将女孩儿抱起来，但却有一双手将女孩儿扯倒在地，高挑着眉说女人不能惯着，转而又撇着嘴角说女人麻烦、事儿多，不给她买喜欢的玩具，嫌她胖不让她吃零食，整天说她不如这个不如那个扔在大街上都没人捡······她想给予所有爱的女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有这样一个父亲，会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