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重制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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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话 霸王转世 奉先投胎

青春是什么?

还在踱步的竹达彩喵深深吸了口气,面露怀念。

学生时代,就是青春的代名词。

擦肩相碰,一时悸动,一面眼缘,一次无关紧要的接触,足以令少男少女懵懂的心思萌芽。若是再有不经意的对视,杂念便若野草丛生,迅速抽枝开花,铺出一个春天。

于男生而言,青春是羞涩畏缩的,心思旁人肉眼可见,心知肚明,但对本人来讲,心意总是难言于口的,比起追女生这种高难度任务,显然与同伴勾肩搭背闲聊各种傻事蠢事更有得心应手的快乐。唯一可以表露心迹的机会可能也就只有在宿舍里半夜卧床仰望天花板时,用玩笑的口吻谈论互相揣摩彼此意中人了吧。

而女生的春天总是朦胧,或许是因为发育早于男孩们,成熟期提前到来的缘故,她们天生精于演技,早早便已领会几分社交的含蓄,因此就算心生好感久矣,也不会轻易言说出口。

尚未成熟的他们就这样僵持着,总以为在长久的相处中,自己的心意早晚让他领悟,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是现实却往往不会让人如意……

等经年再回首,欲语还休,一声轻叹非忧愁,空留遗憾似水去。

“所以——趁着风华正茂的年纪,如果有遇到喜欢的人就勇敢开口告白吧!”

“哪怕对方的回答并不如意,告白失败,心情沮丧、伤心、难过,也要大胆出击,至少也算是得到了个结果,好过深藏心中,无疾而终。”

竹达彩喵止步,回头望着那个还在翻阅参考书往脑袋里塞知识点的男孩,她那双幽沉放空的眼眸忽然显得格外深邃:“不能光顾着学习呀……从恋爱开始,打工、社团活动、修学旅行,总之一切高中时代的美好记忆,全都得保存一份下来,这样才不会辜负一生只有一次的青春年华!”

“啊?”千原歪了一下头,明明自己只是问了道数学题而已,为什么竹达会突然站起身晃悠半圈,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大谈起什么恋爱和青春。

少年不由皱眉,目光中多出几分对她学力水平的狐疑。

“你也不会做,所以想要转移话题?”千原试探性问话。

“没有。”竹达彩喵主动避开对视,翘起二郎腿玩手机。

“真的吗?我不信。”

“……”

竹达彩喵滑动屏幕的手指忽然停下了,沉默无言,目光游移,无声间已经给出一个答案。

——原来如此!

少年若有所思,露出了然的表情。

只是这外人看来柔和无害的笑容在竹达彩喵眼中却好像带着其他意味,好似不带脏字儿的揶揄讥讽嘲笑挖苦。

“你小子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竹达彩喵对某人投来严厉质问的眼神,“是不是听平田哥说我是高中肄业就得意忘形?得瑟炫耀起来了?”

“诶?”千原一愣。

他忍不住歪头,不明白怎么突然又转了话题。

“还有……那、那个,高中肄业是什么意思?”少年犹豫着开口。

他看着女孩那副复杂难喻的表情,隐隐觉得气氛的流向有点不对劲。

“莫非是指半道辍学吗?”千原小心翼翼的询问。

“……”竹达彩喵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声正面回答,只能昂首眼神复杂的望着天花板。

既然猜到了,何必要多废话说出来伤我心呢?

桌上又陷入了一阵新的沉默。

“话说既然是高中辍学的话,那竹达姐你学历上岂不是最多只有国中文凭了么?”千原忽然想到。

噗——!

竹达彩喵猝不及防,再中一箭。

妈个鸡!

怪不得人家常说天然+腹黑的属性最可怕,明明心知肚明还一个劲的戳人家心伤踩雷。

竹达彩喵叹了口气,但当她稍稍抬眼,看到男孩那嗫嚅着,吞吞吐吐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样子,只感觉心脏提前开始了颤抖。

没人比我更明白,这具华美的躯壳下,藏着怎样恶魔般的灵魂。

——古语有云:先发制人!

被连续戳中心伤的竹达彩喵用力哼出鼻音,为了防止再被暴击,一双手动作飞快,啪一下搂在男孩腰间,然后顺势把发出女性般惊叫的千原往自己腿上一摆。

“就算卖萌也没用啦!”

看着在自己腿上不断挣扎的男孩,又想起某个老东西天天冷嘲热讽彩喵酱体重,女孩的眼内狠厉色一闪。

而后高高举起右手,气势如猛虎出笼般凶恶。

任你在外面做怎样招人喜欢的大明星也好,今天这顿巴掌炒屁股墩,你小子是吃定了!

咕,平田哥说的话当真一点不假!

回忆起女孩那足被成为天性肉身的力量,还有那宛若虎牢关战神的姿态,千原少年只觉自己臀部上的肉又开始隐隐作痛。

人类历史中能有此等勇力的绝对寥寥无几,霸王转世、奉先投胎也不过如此。但考虑到性别,又好像对不上,如果非要硬说这俩是女的,感觉可信度甚至还不如昔日越后谦信公女扮男装的概率高。

莫非竹达她真是猛兽修炼成精?

千原沉吟思索着这个问题,视线扫过便利店柜台旁的动物杂志。

海中虎鲨、山中凶豕,勇猛莫过于斯……

“怎么了?是不舒服么?”同为打工仔的松田真诚身着便利店员围兜,盯着男孩手掌一直捂着的后腰位置看了许久,关切问道。

“没有……”千原轻轻摇头,心情有些复杂,这很难用言语形容,有些惆怅和萧瑟,又有一种道不明说不尽的烦懑,像丝带一样裹着心脏,闷闷的。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结果却平白无故屁股挨了顿揍。

就算某人被平田哥欺负也不能拿自己当出气筒呀。

一言以蔽之,不爽!

松田真诚走近,瞥了眼轻哼着什么的男孩,忽然间有种强烈的既视感——自己远在北海道的家中小弟小妹生气的时候也是如此,嘴上说着没事,但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我很生气」。

照常理推断,这个时候的人心情不爽,往往也是不适合过度靠近。

似乎是因为刚才的问候,松田真诚注意到男孩的目光开始朝自己身上聚焦,果断遵循本能后撤一步,离远一点。

“松田桑——”

“在。”

千原轻轻出声,男人看着那张标准偶像派的精致面庞,下意识犯了社恐,迅捷别过脑袋,四十五度斜角仰望天花板。

“你说——”千原顿了顿,抬起头一同凝视朴素的天花板,“人生是什么?”

“?”

松田真诚一愣,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问题从这位清清瘦瘦的男孩子口中吐出,很迷茫很迷失的样子。

……现在这个岁数就陷入这种永远探究不出答案的问题里是否有些不太合适?

男人不由唏嘘。

松田真诚略花半分钟,绞尽脑汁整理大脑。

“人生每个时期都会遇到相应的烦恼,像千原君你现在这种青春期,我也经历过,或许是困惑于校内的人际社交,亦或者是随着岁数的更迭,叛逆期到来,觉得家中长辈越发啰嗦,开始闹矛盾,但依我看来一切都会随着时间,还有个人阅历的逐渐丰富而得到相对应的解决方案。”松田真诚拍拍少年的肩膀很是宽慰地开解道。

可是千原却朝他眨巴眼,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

“怎么好像有点假大空……?”少年略微皱眉,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是吗?”

见没能糊弄过去,松田真诚有点小尴尬。

不过也没办法,自己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哪有那么多人生经验可分享,像「人生是什么」这种灵魂询问怎么可能真答得出来。

叮咚——!

店内自动门感应到有人光顾。

松田真诚抬眼观察,发现又是个女高中生。

胸前有学校的铭牌,名字叫早间纱织。

跟某个会对圣斗士们喊「你不是还有生命吗?」的二次元资本家女神同名。

相貌普普通通,并无奇特,不过气质上有种高级的淑女风,进门时候一个微微鞠躬的动作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

松田真诚只觉自己的恐女属性暂时下降20个百分点。

“您,您好。”松田真诚非常懂礼数的弯腰鞠躬,切换回营业式拘谨礼仪模式。

“嗯,您好。”

少女二次回礼,脸上依旧温顺,一副家教良好的端庄模样。

但大概是受制于年岁,松田真诚能发现她的目光有些不自觉的在往边上瞥,就冲着那个长相秀美、略显稚气的男孩子瞄。

——可以理解,看脸的世界便是如此。

不过松田真诚倒也不反感,毕竟一想到自己跟他两人站到一块,女性群体那股给人无比沉重压力的目光都会率先注意到旁边的男孩子身上,进而忽略自己,这位本就社交苦手,对女性更是苦手中的苦手的男人就不禁感觉到一阵解脱。

【你必须先攻击那个具有嘲讽的随从,然后才能攻击我。】

“要买点什么?”男人心情难得如此舒畅,连以往畏畏缩缩的语气都有所改变。

“我想先看看……”

女孩沉默几秒,手掌举起轻轻摆动,旋即低头转身,扫视货架。

看着女孩悄咪咪地沿着货架走向那边的男生,松田真诚嘴角不由得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再附带上看乐子的笑容。

古人说红花配绿叶,但在这种时刻,我能成为能够不起眼的绿叶式小角色和陪衬真是太好了!

门外的雨声淅淅沥沥。

早间纱织一步一步,围着货架,心中矛盾万千。

“有事吗?”千原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人,忍不住歪着脑袋,笑着问道。

不知道为何,对上男孩那双明澈的双瞳,早间纱织竟是下意识的别过头去,虽然看不清楚面色,但那眼神,有些闪躲。

我曾经以为自己拥有开辟未来的勇气,天大地大我最大,什么都不怕。

却不想今天露了怯……

场面莫名安静。

少年重新打量眼前的女孩,注意到她胸口上同校的铭牌,顷刻之后飒爽一笑,若有所悟。

“来要签名的?”少年转到货架后,在柜台松田真诚视线外的地方压低声音问。

“啊?”

什么签名?

早间纱织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对方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正在与自己对视。

之前都是远远观望,我在病房外,他在病床上。

这种近距离下见面还是头一回……

真是挺漂亮的。

五官精致,睫毛微翘,原本有些偏长的头发也好像有人特意收拾过一样,发丝的地方被烫得卷了起来,刘海斜斜梳理开,将那一双略微英气的眉毛,都大大方方展现出来。

早间纱织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影评里会特意提到【毋庸置疑的颜值】,又为何会有那句【太年轻的时候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

只要站在那儿,就是一道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风景线。

不过听语气,好像是闹出了什么误会……

女孩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就在一瞬间,很短很短,所以也能很快掩饰过去。

早间纱织干咳一声,脸色微涩,决定将错就错。

“嗯。”她复读了一遍,“我是来要签名的。”

为了加强说服力,还主动的将手里提着的学生包打开,将笔记本拿出来递过去。

看着眼前的纸和笔,千原无奈地笑笑,再次抬起那只今天从早忙到晚,只有午间才得到一会儿解脱时间的右手。

少年在女孩注目中,不紧不慢地握着铅笔,写下一行并不飘逸,最多只能说端正的字样,写完还嗯嗯呜呜的点头检查起笔画。

“好了!”千原送还回去,心满意得的拍手掌。

见到眼前被重新递给自己的笔记本,早间纱织心头微微一紧,喉咙处上下蠕动了半会儿,才匆匆合上页将本子收好。

她转身想要逃离,但又有些犹豫。

张了张发干的喉咙,只觉涩得厉害。

“还有事?”千原好奇地看她。

“……有点。”早间纱织轻轻咳嗽,抬眼扫过那张违和感十足的脸颊,费了老大劲,声音好不容易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麻烦帮我再拿瓶饮料。”女孩慢慢伸手,指向一边货架上的牛奶区。

千原挠了挠头,微微眯眼,在脑海里把眼前这位举止优雅得体的女孩跟某个早上刚打过自己屁股的屑人放到一块对比,更加确信某人就是山猪成精伪装成人形的妖孽。

千原微微垫脚取下牛奶,很自然的递过去,“给。”

早间纱织缓缓放低头颅,犹豫了一下,这才抬手接过。

她转过身,想要前往柜台,但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看了过去。

轻声道了一句。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