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楚楚

秦承不断向南，就见识到更真实的长安了，不再是琼楼玉宇，而是略带些破烂的坊门。

不少房子就盖在坊外，望之摇摇欲坠。

若没有人带路，苏凉景通住处还真不好找，一直走到夕阳西下之时，他们才到了大安坊。

进了坊，街外都是些波斯人。真没想到，这些人从天宝年间迁移至唐，到现在还保有聚居的习惯，当真不易。

门未关，屋里人听到动静就掀开布幔出来了。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苏凉看来是当真没料到，秦承这才问：“不请我进去坐坐？这天气我可坚持不了。”

他自无不可，屋内有位妇女奶完孩子正收拾，房间布置虽旧，但也颇有异域风情。

他起身回屋，估计是准备端点茶水。

秦承忙摆摆手，搂过孩子，给他戴上了个金项圈。

“进奏院俸禄已经不少，郎君怎么还如此破费？”

“这是波斯之物，也算是物归原主了。秦承有要事相求，还望苏凉兄答应。”

苏凉眼色迷离，正在思考。秦书等人知趣，自然先去屋外候着。妇人也抱走孩子，进了里屋。

秦承此时把信递给了苏凉，他看了没几行，手里茶杯不禁跌落，秦承眼疾手快，忙伸手推开，这才保住了秦书的手笔。

苏凉又稳了稳心神，手颤颤巍巍地捧着信读完。

“郎君让我看这封信，何意？”

“信是给卢携相公，我希望在未来有一日天崩地裂，你潜入他府里传给他，那自然要让你知道信里说了什么。”

“什么是天崩地裂？”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天崩地裂。”

苏凉低头不语，秦承老神在在，也不去打扰他。

好一阵，秦承见他眼神飘忽，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便道：“苏凉兄，你脖子处是什么？”

苏凉闻言一惊，连忙抽出项链，不示于人。

“苏凉兄，那信我都让你看了，你连项链也不愿意示人？”

苏凉纠结一二，还是递了过来，果然是一个十字架，秦承那日没看错。

“不过是景教信物，如何不能示人。”

“不过是信物？昔日，武宗灭佛，捎带上景教也吃了挂落。后来，宣宗复佛，又漏了本教。眼下的本教可是禁教，我又如何示人？”

“如果我能恢复景教地位，允许大安坊建造一座景寺呢？”

“但我必须得冒死为你送信？”

“若这封信送不出去，我又如何能履行诺言？”

“我若不答应呢？”

秦承冷道：“阖族身家性命所系，承岂敢轻掷，冯武他们就在坊外。”

“我若尽力，却不成呢？”

“汝妻子吾自养之，若背诺，天殛（杀）之。”

“如果你背弃诺言，景通只能一展布衣之怒了。”

两人双手紧紧相握，可一下秒，秦承就破坏了这难得的友好气氛。

“进奏院现在少了一名女管事，就让尊夫人去吧，把孩子带上，那不缺吃喝。”

苏凉只能点头，此事干系太大，秦承可不敢把一切都托付在苏凉的品格之上。

秦承走出房门，大雪纷飞，他心里只觉火热，强行忍住高呼的想法，只是不断挥动右拳发泄。

眼下宵禁不严，秦承他们还是快马赶了回去。

只见曹国穿的跟个粽子一样，在门外守候。

“你不去照顾阿舜他们，在这挨冷作甚？”秦承不解道。

“那事我提前都安排好了，现在也不好照顾不是。”曹国回道。

他又驱前问道：“楚楚娘子倾慕郎君已久，还在等着呢，眼下时间还早，郎君不妨去看看歌舞？也只有跳舞而已，明日可就返程了。”

秦承本想一口否决，但是事都办完办漂亮了，他内心没了顾忌，也觉得去去无妨，便点了点头。

曹国自是喜不胜收，连忙带路，好像生怕自己反悔一样。

他们穿过一条小巷，眼前便是姹紫嫣红的灯笼所发出的光，人声鼎沸，当真大唐不夜城也。

曹国又带着他，走了数十步到了个僻静的院子门口。

“郎君，到了。”

小门随之大开，两名婢女前来相迎。秦书还想跟着去，也被曹国拦下。

刚进门，只见一位绝世佳人便在屏风后等待。

这楚楚艳绝长安，倒也正常。摸样、身段俱无任何可挑剔之处。

“楚楚娘子命奴在此等候郎君多时了。”

这婢女都如此美颜，那楚楚又当如何？秦承庆幸没先开口，露丑。他点了点头，便跟着那婢女前行。

这院落别有洞天，四方不同位置布置了数个灯笼，四处也有花草点缀。

中间则有一帐篷，那帐篷可是用丝绸所制，依稀看到一位娘子在帐内等候。

也不知他们使了什么法术，院里还十分热，秦承还脱下自己的裘袍。

他掀开丝绸，向内一望，不禁轻张嘴巴。

这娘子身段极美，只是脸略微长了些，自算美人。可怎么也没到艳绝长安的地步吧？还不如那婢女呢。

没想到秦承这般心思，好像被她尽收眼底。

“郎君可是对奴家的摸样，有所失望？”

秦承随意躺在软垫之上，答道：“某一介书生，有何值得娘子垂怜之处？”

那楚楚忽然爬到秦承面前，递了一杯酒，柔声道：“奴这就让郎君瞧瞧，奴是如何赚的如此声名。”

秦承还在回味楚楚的体香之际，她已经柔身走出帐篷。

此时院里升起了阵烟雾，鼓声响起，楚楚要跳舞了！